苗嘉卉心知肚明,却装糊涂道:“什么风把你们俩吹来了?” 年世兰横了李静言一眼:“纳兰侧福晋,王爷素衣素食了一个月,恐怕身体熬不住啊。” 苗嘉卉知道年世兰肯定去试过了,不然也不会纡尊降贵来延龄堂,八成不是想求她,而是想看她的笑话。 可惜她不是柔则和宜修,更不是兰华院的马若昭,想看她的笑话下辈子也不可能。 苗嘉卉慢条斯理地说:“年侧福晋莫要胡言乱语,佛主的指示岂会害人?” 年世兰一噎,这让她怎么接话。 李静言连忙说道:“王爷平日锦衣玉食,突然节衣缩食,恐怕不太习惯。西灶房这边的下人说王爷近日吃得特别少,妾身十分担心王爷。” 苗嘉卉也不惯着她:“既然担心,不如回静言斋陪王爷。” 李静言顿时低头不敢吭声了。静言斋虽然离梵净殿近,但再搬进去,恐怕以后出不来了。 年世兰暗骂了一声蠢货,笑着说道:“我也是关心则乱,既然纳兰侧福晋觉得没什么,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起身欲走。 苗嘉卉轻笑:“看你们顶着太阳辛苦来寻我,提醒你们一句,天气炎热,梵净殿清凉。” 敬慎堂在东南方,夏天不热才奇怪了。 年世兰和李静言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看向对方,年世兰回神翻了个白眼。 “谢纳兰妹妹指点。”年世兰倒是没再摆架子,道完谢扭身离开了。 敬慎堂的胤禛好几日没人骚扰,有些不太习惯,问苏培盛:“最近没人来看爷吗?” 苏培盛如实回道:“那拉侧福晋送了两回绿豆汤。年侧福晋和李庶福晋去过延龄堂后,就再没来过了。” 胤禛挑眉:“上赶着挨训去了?” 苏培盛没有接话,转移话题道:“听说四阿哥让人扶着能走路了。” 胤禛不由感叹道:“弘暦是比弘晅、淑和、弘时聪明些,看来额娘太笨会影响孩子。” 这话苏培盛更不敢接了。 胤禛又看向承德的方向,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汗阿玛和太子走到哪里了?” 谁知接下来各种消息依次传来,先是前朝余孽朱三太子派人行刺康熙,刺客全数被射杀,未留活口,康熙手臂受伤,胤禛的慰问信还未写完,又有十八阿哥病重,幸得女官朝颜医治保住性命。 于是,胤禛写了两封慰问信。 信刚发出去没几日,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了,太子被废,康熙命他和胤祉、胤佑、胤禩准备相关事宜,回京便昭告天下。 胤禛原本应该高兴的,但他却有点同情太子,和幕僚商议过后,他径直来到延龄堂,不知为何,得到消息后,他最想分享的人是苗嘉卉。 苗嘉卉也收到了纳兰家和苗家传来的消息,两人见面四目相对,胤禛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胤禛先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苗嘉卉点头:“这么重要的事,不亚于天塌地陷,妾身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皇上还未回来昭告天下,但已经传遍天下。” 胤禛眼里闪过复杂之色:“哎,太子虽然高傲,但那些罪名……” “重要的不是罪名真假,而是皇上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妾身知道王爷与太子兄弟情深,待太子回京,定然会劝说他向皇上请罪,挽回君心。但王爷要记得,太子已经不是太子了,他只是王爷的二哥。” 苗嘉卉眼神澄净,仿佛真的认为他必然会为太子求情。 她这么认为,那其他人会不会也这么认为呢? 胤禛又记起苗嘉卉说得那十六个字—诚孝皇父、友爱兄弟、谨慎敬业、戒急用忍。 他如梦惊醒:“二哥,他是我的二哥。” 苗嘉卉见他懂了,便叹了口气:“听说皇上下旨时痛哭,没想到王爷也这般心痛,子肖其父,皇上和王爷都是重情之人。如果太子肯舍弃高傲,向皇上请罪,皇上应该会原谅太子吧。” 胤禛却觉得太子不会主动请罪,太子放弃尊贵骄傲,那就不是太子了。 他觉得还是不能心急,应该好好斟酌接下来该怎么做。 很快御驾回銮,告祭天地、宗庙、社稷,细数太子胤礽诸多罪状,废其太子之位,圈禁咸安宫。 随后,康熙病倒罢朝,宣胤祉、胤禛、胤祺(三、四、五)入宫侍疾。 康熙躺在龙榻上,斜睨向三个儿子:“朕听说你们三个屡次去咸安宫探望胤礽,是想做什么?” 胤祉和胤祺不敢说话,胤禛如实回道:“儿臣怕二哥太过伤心,做什么傻事。” 康熙面露讽刺:“他能做什么傻事?醉酒笙歌,夜夜快活?” 胤禛面不改色地说道:“汗阿玛所陈罪状二哥以后皆可弥补过错,只一样生而克母,痛彻心骨,无可挽回。” 康熙忽然沉默了,半晌才说了句:“朕累了,你们先回吧,戌时再来。” 等乾清宫静默下来,康熙目视前方,眼眶湿润:“皇后,是朕的错,没有教好保成。” 出了乾清宫,胤祉悄悄扯了胤禛和胤祺的衣袖,将他们拉到无人处。 胤祉有点得意:“四弟,五弟,我说得没错吧。汗阿玛还是心疼二哥的。” 胤祺点点头:“汗阿玛平时最疼二哥了。” 胤禛没有说话,心道,刚才在乾清宫你怎么不敢说这话? 胤祉又摆出兄长的架势教训胤禛:“老四你也太胆大了,什么话都敢说?” 胤禛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在汗阿玛面前,有什么可欺瞒的?” 胤祉被噎了一下,也不计较,说道:“我今日有事,顾不上给二哥送东西了,你们帮我和二哥说一声。” 胤祺老实点头应了:“知道了,三哥。” 申时,胤祺和胤禛来到咸安宫,却被守卫拦住了。 胤禛听了守卫的理由,脸色难看:“大哥不让我们给二哥送东西,为什么?” 守卫恭敬回道:“皇上早有旨意,咸安宫由直郡王监管,今早直郡王下令除了日常用例,不许任何东西送进咸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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