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杨清音失笑道。</p>
朱咸铭笑着答道：“皇帝想做什么，怎能叫兴师动众！”</p>
这一刻，他二人都笑得很高兴。</p>
然后他二人闲聊着，便往外廷方向走了去。</p>
一路上，他二人都是聊些琐事，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奉天殿前，行走在这巨大的广场内。</p>
“你们都退下吧，我跟陛下单独走走！”杨清音吩咐随行侍女太监。</p>
朱咸铭也转过头，说道：“都远远的跟着！”</p>
一众太监侍女立刻应是，然后便杵在原地没动，看着帝后二人逐渐走远。</p>
在高大宫阙对比下，行走在广场中央的帝后二人，看起来也显得格外渺小。</p>
“我听说……陛下一天之内，连下了三道旨意，要传十三回京？”</p>
“嗯！”</p>
漫步走着，杨清音说道：“此事似乎……不太寻常！”</p>
“却不知为何如此？”皇后停在原地，正式发出了疑问。</p>
“海上战事方歇，西北战局不稳，西南边疆不宁……”</p>
皇帝才说完这句，就被皇后打断道：“所以……你急着让老十三回京，是想让他去西北平叛？”</p>
杨清音认为自己所料不差，哪知朱咸铭却是摇了摇头。</p>
“前些日子，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每日批阅奏报至夜深，全天几乎一刻也不曾歇……”</p>
说到这里，朱咸铭面露无奈之色，看向皇后说道：“正如伱所说，我也老了……精力不济，身子骨也不硬朗了！”</p>
“四月十三我是丑初才睡，第二天卯正就醒了睡不着，然后我就起身看奏报……”</p>
“看了约莫半个时辰，只觉身子疲乏僵硬，就想起身来走动走动，哪知整个人顿觉天旋地转，当场竟是栽倒下去……”</p>
听到这话，杨清音可被吓得不行，这些事她竟一点儿不知道。</p>
“那你还说没事！”</p>
杨清音皱起眉，想到了刚才在坤宁宫时，朱咸铭敷衍自己说没事的情形。</p>
对此朱咸铭根本不接招，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好在当时运气好，摔到了椅子上坐着，若是倒地可就麻烦了！”</p>
他这种情况，一旦倒地重摔，很有可能就出大问题，毕竟他确实已经老了。</p>
“当时我怕啊……生怕自己一口气上不来，这江山社稷无人可托付！”</p>
听到这话，杨清音心中微动，但没有要打断的意思。</p>
“太子虽为正统可却暗弱，老六聪明却无格局……”</p>
终于，在皇后凝视之下，朱咸铭头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打算。</p>
“我欲以十三为嗣！”</p>
差点儿晕死过去，让朱咸铭意识到自己不年轻，甚至随时都有可能死去，才促使他下定决心立嗣。</p>
听到这句话，杨清音神色未变，只是直直盯着皇帝。</p>
“你不意外？”朱咸铭反问，皇后的反应他很惊奇。</p>
杨清音答道：“虽有意外，却不惊讶！”</p>
随后她接着说道：“从你屡屡对老十三重拿轻放，放任他在军中培植势力，我就该想到你是在扶他上位！”</p>
朱咸铭平静说道：“老十三性格坚韧，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有超越时代的格局，可以带领大明走向更大的辉煌！”</p>
“他从小就会吹牛，这些话你都信？”杨清音失笑道。</p>
朱咸铭答道：“能把说过的话做到，就不算是吹牛！”</p>
“太子怎么办？”杨清音问道。</p>
朱咸铭答道：“老十三有大格局，能容得下老四！”</p>
在这一点上来说，皇后认同朱咸铭的判断，虽然这看起来不太可能。</p>
杨清音又问道：“老十三你一回京，你就打算要先废老四，然后立他为太子？”</p>
这个时候，说得是最真心的话，所以朱咸铭毫无隐瞒道：“现在立他为太子，于他于我未必是好事！”</p>
立朱景洪这样的人为太子，对皇权来说是极大的威胁，朱咸铭把这一情况明确点出来了。</p>
杨清音表情凝重，问道：“所以你想让老四做明面上的太子，扶持老十三做暗中的太子，待时机成熟便废老四立老十三？”</p>
这话的意思同样很直白，但也确实点出了皇帝的心思不亏是陪伴了四十来年的夫妻。</p>
“差不多吧！”朱咸铭说道。</p>
“这对老四何其不公？”杨清音冷着脸说道。</p>
朱咸铭根本不辩解，沉默几息后答道：“这是最好的安排！”</p>
他的这一句话，让皇后也无法回驳。</p>
朱咸铭接着说道：“生在帝王家，能得个善终，已属难能可贵！”</p>
二人又沉默了一阵，往前走出了十几步，杨清音又开口问道：“老十三确实会打仗，可他能治国？能治好这偌大的天下？”</p>
朱咸铭回答道：“我当年也只会打仗，你说我治国如何？”</p>
“这小子能跟你比？”杨清音没好气道。</p>
孩子是自己养大的，想起前十几年这小子的混账事，杨清音就很难生出信心来。</p>
这样的人打仗或许可以，但治国真的能行吗？</p>
皇后的质疑，从另一角度来说，是对皇帝本人的肯定。</p>
所以听了他这句，朱咸铭心里还是挺受用的，毕竟皇后可难得夸他一次。</p>
但此时，朱咸铭仍一本正经说道：“这小子有想法，看问题很透彻，没准比我干得好！”</p>
听到丈夫这般肯定，杨清音就真的惊讶了。</p>
如果皇帝所言为真，那么杨清音就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从来都不了解小儿子。</p>
以至于此刻她一细想，就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确实没有过多去想某些事，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培养太子身上。</p>
对小儿子，只是一贯的溺爱……</p>
“陛下心意当真定好了？不会再改了？”</p>
“绝不再变！”朱咸铭斩钉截铁道。</p>
如今他已经五十五了，已经没有机会去更改想法，若是如此局面就更不可控了……</p>
很多时候朱咸铭不禁在想，如果没有老十三异军突起，自己最终到底要传位给谁。</p>
“或许是老六吧！”朱咸铭得出了这样的答案。</p>
在他“深谋远虑”时，杨清音接着问道：“老十三回京后，你会派他去西北？”</p>
兴许是说得太多走得太远，此刻杨清音连续咳嗽了几声，以至于朱咸铭主动上前搀扶。</p>
“第一，只有他能快速结束战争，第二……其他人去我信不过！”</p>
西北的战争已持续了这么久，到现在已牵涉朝廷近三分之一兵力，派别的人去统兵朱咸铭确实信不过。</p>
如果外人领兵打赢了，更是不小的隐患，所以朱咸铭想让朱景洪去。</p>
其实他却忘了，朱景洪连战连捷之后，再去指挥这样的大规模会战，赢了对他的威胁会更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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