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二探出身子试了试，空隙差不多了，便用一旁的擀面杖撑着窗扇，又瞅了眼窗户那边地上是一层干枯的树叶，是秋天收集来，用于烧锅引火的。 苏老二扒着窗框，慢慢调整方向，先把一只脚慢慢地踩上枯树叶，再是另一只。总算是平稳落地， 苏老二拂了拂乱跳半天的心口，算作安慰。 视线扫过周边，很好，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现在偷偷潜到屋后的窗户看一眼就知道了。 苏老二走出柴房，看着眼前的房屋，自己得快速通过中间无遮挡的过道才行。 深吸一口气，冲！ “嗯？”院里的老太太余光瞧见一闪而过的黑影，有些纳闷地嘀咕道：“难不成是小花回来了？”试探地喊了一句：“小花？咪咪？” 没响动，没回应。 苏老二拼命放缓呼吸，紧贴着墙不敢动弹。 老太太起了疑心，想着别是手脚不干净的人进了院子，虽然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但也不能任由贼人欺负。于是抄起院中的木棍，轻手轻脚地往屋后走过来。 双方都很紧张。 苏老二没有察觉到前来捉贼的老太太，慢慢呼出一口气后，小心地挪动身体到后窗的位置，将眼睛凑近窗扇试图看清屋内情况。 突然一根闷棍敲在他头上，苏老二只觉得后脑一痛，眼前的世界便开始转圈，知道自己这是被人打了，他顾不上再看，只能本能地捂着脑袋，嘴里发着“嗬——嗬”的气音，扶着墙软了下去。 老太太这招稳准狠，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心里正感叹自己老当益壮时，却听到那人因疼痛不适的呻吟声，一听还有点耳熟，连忙把人翻过来。 这一看，把老太太吓得不轻，正是她的二儿子苏见辰。 “辰儿？辰儿？你怎么样，你别吓娘啊！”老太太丢了棍子，环抱着苏老二，惊惧的哭喊声惊动了屋里的李正德姐弟。 “这老太太，是在哭姐夫？”李牵楠竖着耳朵听了老太太哭喊的内容，有些不确定地向李正德求证。 “听上去是的。”李正德若有所思地回道。 “那咱要不要去看看，帮个忙啥的？”李牵楠犹豫地问。 “不去。”李正德头也没抬，继续看地图。 李牵楠想到大姐对姐夫的在意，迟疑地说：“可是，姐夫出啥事的话，大姐咋办呢？” 李正德放下地图，看着李牵楠冷声反问道：“你能确定姐夫不是察觉到我们的行踪才来这里的吗？你能确定姐夫看到我们之后不会告诉其他人吗？” 李牵楠被小弟问得哑口无言，这咋能确定呢，姐夫到底是小山村的人，也是大丫的亲二叔，在这件事上会不会保他们还真难说。可如果不救的话，大姐知道了会很生气吧。 李正德看着二姐一脸纠结为难的样子，冷笑一声：“哼，你有空救他，不如养足精神准备晚上的事。提醒你一句，若你我今晚逃不出去，就等着被抓下大牢吧。” 这话让李牵楠成功地打了个寒颤，她不想坐牢，今晚一定要成功！随即不再去想苏老二的事，自动把老太太的哭喊声屏蔽。 屋外，苏老二昏沉的脑袋被老太太一摇晃更晕了，连忙制止老太太的动作，口齿不清地问：“娘，刚刚是你打的？” 老太太的喊声一滞，尴尬的氛围开始蔓延，看着苏老二这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老太太羞愧地说：“那啥，人影一晃，我还当是家里进贼了。”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对苏老二上下打量一圈，不解地问道：“辰儿，你从屋后进来的？放着大门不走，偷偷摸摸的做啥呢？” 苏老二对着自己的穴位一通按，总算恢复精神，听到老太太问话，他不疾不徐地回道：“我从厨房那边过来的，最近村上不是在抓李氏姐弟吗，我想着咱这后院比较隐蔽，万一有人藏着，娘一个人也不容易发现，从正门进来容易惊动他们，所以就想悄悄来看看。” 说完，他盯着老太太的神色观察。 老太太的面容有一瞬僵住，很快消失不见，只嗔怪道：“你也真是的，这样的事，你也提前给我说一声呗，这事闹的，还让我把你当成小偷打一棍。”老太太边说边拍苏老二身上从墙上蹭下来的尘土。 转到苏老二背后时，试探地问道：“那你发现什么了吗？” 苏老二神色不变，回道：“没有，什么都没发现。” 老太太面容轻松不少，笑着说：“那我就放心了。”又拉着苏老二看了一圈，确定他没事了，就催他赶紧回去躺着歇歇。 苏老二应着，心里却想着透过窗户看到的影影绰绰，似乎是两个人影。于是，看着老太太沉声道：“娘，不管怎么样，大丫是你亲孙女，小川是你亲孙子。”眼见老太太听到这话，原本轻松愉快的面容逐渐变得冷淡抗拒，苏老二顶着老太太不赞同的目光继续道：“从前大哥大嫂在时就不说了，现在就大哥就剩下这两个孩子，打断骨头连着筋，我真想咱家变回以前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苏家啊。” 老太太听出儿子语气的期盼，对于小儿子的想法，她一向很支持，这次却皱紧眉头，不满地看着苏老二，冷冷地开口：“我也想啊，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过糟心日子，可你那个大哥就是不愿我过得舒心，是他为了一个女人逼迫我分家的。“冷哼一声接着说：”哼，要和他们成为一家人，可以啊，你让苏见良休了那个女人，我就认他们是我亲孙子！”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了几分疯狂与偏执。 “可是大哥已经死了！”苏老二忍不住低声吼道，他不明白为什么娘对嫂子意见这么大，明明大家可以和睦相处的。 老太太被苏老二的话吼得一愣，随即不屑地说：“死了便死了，我只当没生过他，反正他也不孝顺我。”说完又去翻黄豆，不再搭理苏老二。 老太太这个反应苏老二一点都不意外，大哥大嫂去世后这半年左右的时间，自己和老太太聊过两次，想把大丫小川接过来一起照顾，都被老太太拒绝。 苏老二叹了口气，不甘心也没办法，他不能再忤逆娘，娘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了。 “娘，我先回去了。”苏老二招呼了一声。 “嗯。”老太太头也没抬地应道，往常每次告别都难舍难分，今天只有简单一个字。 苏老二情绪低落地走出院子，带上门，泄力般倚着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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