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虚妄

辛离静静看着纪璟，似是在观察纪璟这十年间的变化。 “是，师尊，我回来了。”短短的一句话，包含了千言万语。 辛离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纪璟觉得师尊变了，好像对自己冷淡了许多，虽然以前也没有很热情。 怎么说呢？这样的辛离才像个真正的无情道剑修原来如此，也许师尊是参悟了无情剑道，才突破至出窍境的吧。 纪璟替辛离高兴，他本就只是想陪在师尊身边，并不奢求什么。 “那师尊，我先去休整一下，明日去小厨房给你做些吃食，这些年我学会了不少新菜式。” 辛离愣了一下，点点头：“好。” 夜晚，纪璟躺在自己的床上，枕着胳膊，睁着眼睛，并没有睡觉。可以说他现在已经很少睡觉了，一般晚上都是打坐恢复精力，比睡觉有用多了。 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归属感，望月峰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仿佛他离开还是昨日，只是太安静了 纪璟自言自语道：“虽说师尊修为精进是件好事，但如果能多对我笑一笑就好了师尊笑起来很好看。” “唐见月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若是师尊也能够有一点点喜欢我就好了” 第二日纪璟起了个大早，便在小厨房忙活了一早上。高大的身影在厨房中忙碌着，本该握剑的手此时却拿起了菜刀熟练地切割着食材，浑身锋利的气质此时却柔和了起来，有种猛虎嗅蔷薇的奇异美感。 将汇聚了各地的美食端上桌时，辛离已经到了。 “师尊，尝尝看。”纪璟温柔的笑着，为辛离夹了一块鱼。 辛离将鱼肉放进口中品尝了一番，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很好吃，阿璟辛苦了。” 纪璟终于又看到辛离脸上的笑意，内心十分满足，若是能时常看到师尊的笑容，再累他都值得。 “不辛苦，师尊喜欢就好。”又给师尊夹了一道菜：“师尊再尝尝这个。” 这一顿饭，几乎都是纪璟在夹菜，辛离在吃菜，两个人都很满意。 又过了一年，这一年之中每日都会给辛离换着花样做各种美食，他的存在如同溪水般涓涓细流，虽平静却也细致温柔、无处不在。 现在的一切是他那十年里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给辛离泡杯热茶，与辛离一起练剑，而辛离也逐渐对纪璟越来越亲切。 一个雪夜，整个苍灵剑宗都被一片银白所覆盖，好似一个纯洁无瑕的仙境。天空中，雪花如柳絮般轻轻飘洒，与皎洁的月色一同洒满大地。 两人并肩而立，辛离注视着远方，眼眸深邃，仿佛能洞穿夜空直达星辰尽头。纪璟在她身边，目光始终追随着辛离的身影，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突然，辛离轻轻牵住了纪璟的手，她的手指冰凉而纤细，和纪璟掌心的温度很不一样。 她微微侧过头，用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纪璟，轻声说道：“纪璟，我发现我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纪璟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触感是什么意思，听到这句话心中猛地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不敢置信的愣愣出声：“师尊你什么意思？” 辛离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纪璟不敢置信的望着辛离，原本平静的心湖仿佛被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层层巨浪。 一刹那，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的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只剩下辛离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那种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无法呼吸，他瞪大了双眼，看着辛离柔和而坚定的面容，心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喜。 紧接着，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仿佛有无数烟花在胸口绽放，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云端之上，轻飘飘的，那么的不真实，又随时能飞上天际。 他不知道后来都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接下来的好几日，纪璟都如同活在梦中一般，辛离总是牵着他的手，温柔的对他笑，眼神里都是不加掩饰的喜爱，仿佛整个苍灵剑宗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他不再叫辛离“师尊”，而是“阿离。” 纪璟觉得这个这辈子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刻了。 等纪璟回过神来，已经好几天过去，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金丹了，可以去剑冢挑选属于自己的本命剑了，也可以有道号了，道号一事不急，但他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本命剑，纪璟将此事提交到天机阁，由天机阁为他安排一个吉日前去剑冢。 天机阁很快便传信于他：“经过宗门批准，许望月峰弟子纪璟于一月二十二日前往剑冢挑选灵剑，往日后勤加修炼为宗门争光。” 纪璟看着这条讯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呢自己究竟遗漏了什么那股隐隐的不安已经围绕在心中很久，却像是一团乱糟糟的毛线，让他找不到源头。 纪璟想了很久，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管不顾的出了门朝外面奔去。 望月峰后山，纪璟的眼神空洞，仿佛这个世界被一层迷雾笼罩，他的眉头紧锁，双手颤抖。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整个世界都在崩坍，孤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大片的桃花林，没有那无字的墓碑。 一月二十二是三天后，今日是一月十九 他的脑中快速的思考着，所有的念头几乎一瞬间将他淹没，让他头疼不已。 辛离说喜欢我那天是一月十四，之后的每一天我们都在一起。 一月十五是师尊奶奶的忌日，我记得的。怎么会没有来这里呢这里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明明师尊对奶奶的感情是那么深 他想起来了很多。 “进入‘不归路’的人都再也没有出来。” 十年前回宗门时师尊陌生的望了一眼唐见月从未露出过笑容不露痕迹从唐见月手中抽出的手臂 自己在大坤帝国历练，希望魔修消失，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魔修 回宗门后给师尊做饭，里面那道白菜炖豆腐她没有表现出偏爱 自己躺在床上碎碎念希望师尊多对我笑笑，希望师尊能喜欢自己，第二日便看到了师尊的笑容 纪璟失神回到琉光阁，辛离上前牵住他的手：“阿璟你怎么了？” 他抬头定定看了看辛离，多明显啊！眉心中金色的印记不见了，自己怎么就一直下意识忽略了呢 纪璟眼眶泛红，极力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师尊阿离，我最近有些感悟，想闭关一段时间。” 辛离带着笑，温柔的握住他的手：“原来是有感悟，一脸失了魂的样子，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了呢，快去吧，我等你出关。” 纪璟点点头回了房间。 他在房间内呆呆地坐了好久，直到夕阳落下，夜色降临，他才颤抖着双手拿出玉牌给唐见月传讯：“你在哪？” 唐见月没有立刻回信。 “唐见月！” “你在哪！” “死了没！” “没死回讯息！” 一连发了好几条，唐见月这才回信。 “纪璟！你有病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咒我死！” 纪璟不管唐见月有没有生气，继续道：“你在哪？” “我最近在飞云楼暂住，和沈嘉禾商量的项目已经到了最终阶段，忙得很呢。” “你赶紧回宗门！” “怎么了？” “别废话，出大事了！现在！立刻！马上回来！哦，对了，带上沈嘉禾。三天之后看不见你我就死了！” 唐见月那边看到纪璟说自己要死了，赶忙着急忙慌的去找沈嘉禾，要知道这十年纪璟可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现在能这样说一定是出事了。 二十六岁的唐见月出落得越发美丽，眼神透露着智慧与自信，笑容乐观真诚，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 飞云楼太大了，唐见月御剑飞行都花了半天时间才找到正在某处花园内与沈致远下棋的沈嘉禾。 “少爷！出事了出事了！快跟我走！” 唐见月还没落地便朝着沈嘉禾喊道，她知道夜昙真人在这自己不该如此没有礼数，但现在她非常着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沈嘉禾看着唐见月的神色也认真起来：“阿月，出什么事了？” 经过十年，沈嘉禾终于不再“女人、女人”的叫唐见月了。 “见过夜昙真人！我师弟好像有危险，快跟我去苍灵剑宗。”唐见月急匆匆的行了一礼，不等沈致远回答便自顾自的说起来。 沈嘉禾有点莫名：“你师弟有危险，你叫我去苍灵剑宗？” “哎呀我也不知道！我师弟让我叫上你，说他快死了！” 沈致远笑呵呵的，也不计较：“既然唐小友有事找你帮忙，嘉禾就随唐小友去一趟吧。” 沈嘉禾点点头，也不再废话，拉着唐见月就走。 唐见月本以为他要直接跟自己回苍灵剑宗，却没想到沈嘉禾在飞云楼内绕了一大圈，在各个大殿内拿了一堆灵石、附录、丹药、阵器，才跟着唐见月离开飞云楼。 唐见月看得有些感动：“少爷，你真是个好人，老奴真是感动的涕泗横流啊！” 她是真的感动，但多年来“老奴、老奴”的说惯了，连沈嘉禾都把“女人、女人”改了，她还没改。 沈嘉禾看着她这副样子就来气：“你烦不烦，别在这老奴老奴的，你没有名字吗？” 唐见月知道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嘿嘿，少爷息怒，老奴知错。” “” 唐见月在第三天傍晚到达了苍灵剑宗，径直来到了纪璟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纪璟憔悴的模样，眼眸中布满了血丝，眼神中是深深的无助与迷茫。双手无力的垂在身旁仿佛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师弟！你怎么了？” 唐见月上前摇了摇纪璟。 纪璟头也没抬，看都不看唐见月一眼：“我们回不去了” “什么回不去了？” 纪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顿了一下对唐见月道：“你去后山看看，再问问师尊蛋糕怎么做。” 唐见月一脸迷惑：“你在说什么啊师弟？你到底怎么了？” “去就对了，快去。” 沈嘉禾也被纪璟这个样子搞得不知所措，当年他魔气缠身，带着众人一路艰难的走出墟冥渊时都不曾这样过，是什么事能让他变成这样。 沈嘉禾拉了拉唐见月：“纪璟这样说肯定是有理由的，不如我陪你去看看。” 不出半个时辰，唐见月就回来了。 此时的唐见月也是眼眶含泪，不知所措。 她抓着纪璟的手摇晃：“师弟，这里不是真的，是不是？！” 沈嘉禾依旧没懂两人到底在说什么，他只能看到这一个两个都变得疯癫起来。 纪璟终于抬眸看着唐见月，十年没有见过唐见月，他怕她也不是真的，如果唐见月能发现不对劲，他才能说。 纪璟没有回答，反而看向沈嘉禾：“沈道友，当年我们在墟冥渊你给我们了多少丹药还记得吗？” “一百五十八颗灵气丹、四十颗辟谷丹、八颗疗愈丹，剩下的我都没记，怎么了？” 当年从墟冥渊出来后沈嘉禾念叨过这个数字，说以后要让他们还，还说：“本少爷不做慈善，女人，这个钱将来从你的分红里扣。” 纪璟此时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认真的看着两人，语气严肃：“我怀疑我们在‘不归路’中一直没有出去，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可能是幻境。” “不归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从记忆的角落中找到了它。 纪璟点点头接着说：“还记得吗？当年我们都知道进入‘不归路’的人没有再出来，如果它只是连接这墟冥渊，怎么会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出来过。我们只是筑基境、融合境的实力，靠着磕丹药和阻挡魔气的灵器都能全员存活，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别人身怀灵器或者丹药吗？难道刚好那么巧合，进入‘不归路’的所有人都是实力又低、身上又没有带任何灵器丹药吗？” 沈嘉禾道：“可你怎么能确定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我从未发现过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完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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