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舟，他会付出代价。 “陛下？陛下！”说话的大臣见纪璟不说话，又叫了几声。 “嗯？”纪璟终于给下面了一个眼神，“朕封谁为皇后，太傅有意见？” “太子妃服侍陛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若是对她不满，封个贵妃也就罢了，但这昭华皇后究竟是何人，此前从未听闻啊！” 纪璟在登基大典上亲自口谕封一个名为“离月”的女子为昭华皇后，众人从未听闻过“离月”这个名字，一片哗然。 不仅如此，太子妃和太子侧妃等人甚至连封妃都没有，没有贵妃，没有贵人，什么都没有。 所以如今依然只能叫她们“太子妃”、“太子侧妃”。 “太傅啊，你是对朕封的皇后不满，还是不满你女儿没当成皇后？”纪璟的声音懒懒的，一副想要快点结束的模样。 “这太子妃是臣的女儿没错，但老臣受先皇所托照看陛下，自然是不能纵容陛下做出此等荒唐之事。” “看来太傅还是忠心于父皇，既然如此太傅就随父皇一道走吧，路上也能有个照应。”纪璟摆了摆手，“拖下去。” 话音落，立刻便有侍卫上前将太傅拖了出去。 太傅不知自己亲自教出来的“尉迟枫”如今怎会变成这副模样，对他这个夫子说杀就杀，毫不留情。 看着纪璟眼中的淡漠，太傅悲痛万分，大呼：“苍天无眼，天要亡我尉迟啊！” 纪璟轻蔑一笑，不再理会。 太傅的声音渐行渐远，朝堂上再无之前的吵闹，众大臣们安静如鸡。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时正是新皇立威的时候，这时候谁做出头鸟，就是必死。 本以为太傅作为“尉迟枫”从小的老师，定然是有几分薄面的，没想到陛下连太傅也是说杀就杀，毫不留情。 那他们再倚老卖老，后果只会比太傅更惨。 太傅只死他一人，要是他们，说不准会被扣上不敬皇帝的罪名直接诛九族。 众人冷汗直流，生怕被纪璟的视线扫上。 “虽然没必要，但看在诸位都忠心耿耿的份上，朕还是说一句，以免日后有人又赔了性命，得不偿失。” 他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传递着巨大的压迫感。 “离月是朕此生挚爱，之前不露面是因为朕不想让她在宫中受拘束而已，如今朕既是皇帝，自然无人可以约束她。往后也不必提选秀的事，朕的后宫只会有昭华皇后一人，你们可明白？” “臣等明白。”众人也顾不得皇帝此番话中的信息量，连忙应声。 纪璟这理由编的其实不怎么样，也有不少漏洞。 但这世间本就如此，上位者说的就算是谎话，众人也会相信，最多也就是顺着这话去调查这位“离月”的身份，等什么都调查不出来的时候，也只会认为皇帝手段深不可测，这么多年将心上人养在京城，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同时他们也震惊于“尉迟枫”的专情，以往谁人不知尉迟枫最爱美人，东宫的妃嫔们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没想到这些美人都是幌子，他真正爱的另有其人。 这得多爱，才能布这么大的棋局，如今刚登基就力排众议封后，爱得如此情深义重，这位昭华皇后到底是怎样绝世的美人。 “行了，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不等众臣行礼告退，纪璟便自顾自的走了。 从一大早就开始登基大典，典礼结束后又到大殿进行新皇的第一次议事，如今都已经下午了，再过不久就到了晚饭时间。 纪璟身体虽然感觉不累，但精神很累。 他以往从未想过要坐什么皇位，只想陪在楚离身边。 前几年为了完成楚离的遗愿，不得不日日筹谋，在尉迟国站稳脚跟。 这其中的艰难和费的心神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今得知楚离还活着，他更加不耐烦当这个皇帝了，甚至在想有没有可能先封个皇后，然后再想办法让皇后变成女皇。 纪璟不喜欢坐轿辇，又慢又晃，还不如自己走的快。 一路往寝宫走，还想着给楚离准备的昭华殿哪里还不完美，哪里还缺点什么，毕竟两日后阿离就要来了，她一向娇惯，得让她舒服才行。 喜欢吃的糕点甜品之类的，还有水果，尤其是荔枝，也要抓紧准备上了。 这么想着，不一会儿便抵达了皇帝所居住的寝宫。 寝宫周围的侍卫都是夜枭的人，包括太监和宫女也都是夜枭假扮的，整个皇宫固若金汤。 纪璟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太安静了。 虽说夜枭本来就很安静，因为是自己人，所以一般见到他也不用像真正的太监见到皇帝一样需要跪下行礼，自己做自己的事就行了。 但纪璟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所有人都在往他身上偷瞄。 纪璟停住脚步：“震二。” “老大，有何事？”真二出现，躬身行了个礼。 “他们今日怎么都奇奇怪怪的，看什么呢？我有哪里不对劲吗？”纪璟问。 “没有”震二心中暗骂一声，这些人也真是够了，三脚猫的功夫还偷瞄老大，真当老大发现不了吗，要是泄露了主人的惊喜，要他们好看。 “也许是大家没见过你穿龙袍的样子，所以才多看了几眼。”震二努力圆着。 纪璟轻挑了一下眉，虽说后来一直按照楚离的方法去训练夜枭，夜枭比起普通暗卫来讲更有人情味一些，但是不是有点太过八卦了。 这让从小接受无情无欲训练的纪璟有些茫然，怀疑自己对他们的训练还是太轻松了，才有让他们连自己穿什么衣服都好奇的闲工夫。 不过最近纪璟心情极好，也没有说什么，对震二道：“你去看看昭华宫如何了，还缺些什么，哦，叫上秦虎和兰姨，都是女子，应该比我们细心一些。” “是，老大你快回去休息吧。”震二忍不住劝道，他生怕纪璟又拐个弯去忙别的了。 突然的关心让纪璟又多看了震二一眼，他以往也这么会关心人吗？ 震二已经离开了，纪璟也不再多想，推开门进入寝宫。 关门后抬手正想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便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阿璟。” 纪璟愣在当场，迟迟没有回头，只是那样僵硬的站着，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阿璟？”楚离的声音再次响起。 纪璟一点一点转过身子，小心翼翼，生怕动作太大，将梦惊醒。 他看到魂牵梦绕的女孩儿就站在不远处对他笑，笑的是那样甜蜜。 楚离身着华丽的青色衣裙，头戴翠色朱钗，美丽又尊贵。 她的模样比纪璟印象中更美，美得不似凡人，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打在她的身后，仿佛为美丽的公主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也许是阳光打的太有氛围感，纪璟突然觉得自己死了，成为仙女的楚离来接他了。 他从头皮开始发麻，直至脚尖，仿佛一股微弱的电流席卷全身，让他不知今夕何夕。 纪璟张了张嘴，半晌才从喉咙中沙哑的挤出两个字：“阿离” 楚离笑着：“惊喜吗，我提前到了。” “阿离。”纪璟僵硬的身体终于恢复了知觉，艰难的迈出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然后越来越快，有些狼狈的扑到楚离身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阿离”纪璟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除了叫她的名字，竟是什么也说不出。 拥抱上的那一刻，眼泪倾泻而下，纪璟将头埋在楚离的颈窝，手臂死死的箍住楚离，生怕她下一刻又会消失。 他的声音颤抖不已，不加掩饰的哭声诉说着这些年所有的委屈。 “阿离” “阿离阿离” 楚离被抱得有些疼，还有些喘不过气，但却觉得是幸福的。 纪璟一声声的呼唤，包含了太多太多道不尽的思念，让楚离也酸了鼻子，胸腔发闷，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她轻轻拍打着纪璟的后背：“阿璟，我回来了。” 明明纪璟比楚离大那么多，可此时安慰人的却是楚离。 因为纪璟一直觉得自己是楚离的附属，是她的所有物。 所以楚离走了之后，纪璟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一切意义。 若不是“遗愿”还未完成，纪璟不知能活多久。 纪璟将拥抱松开了一些，红着眼与楚离对视。 他捧着楚离的脸，为她拭去泪水，然后又仔仔细细的看着，仿佛要将所有的细节都刻在心中，有几根睫毛都恨不得数一遍，因为之前认错人这件事令他万分羞愧。 “阿璟，虽然我也很想你，但是我不喜欢你戴着的这张脸”楚离看着尉迟枫的脸实在有些难以带入，虽说这时候说这种话有点破坏氛围，但真的很难受啊 楚离本以为纪璟听罢会立刻将面具撕下，但他却没有。 依旧是亲密的姿势，纪璟却垂下眼睫，迟迟不动。 这反应让楚离在怀中挣扎，想将他推开。 这几年楚离的防备心强的可怕，对谁都不信任，此时她在想，难道这人不是纪璟？ 可身形和声音明明是他，而且夜枭怎么可能搞错人。 “为何不摘下面具？难道你不是阿璟？”楚离的声音冷了几分。 “我是纪璟！”纪璟有些慌，连忙解释。 “那为何不肯摘下面具？” “我毁容了。”纪璟闭了闭眼，语气中全是自卑。 楚离一惊：“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纪璟没有说楚晚舟，只是说：“三年前。” “”楚离沉默，原来是那个时候。 楚离心中满是愧疚，若不是她轻信皇兄，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不会被囚禁三年，纪璟不会毁容，他们也不会被迫分离。 双方都以为对方死了，在巨大的痛苦中独活。 楚离的手轻轻抚上纪璟的脸庞，含着泪却又很坚定：“没关系的阿璟，让我看看。” 她的手找到隐秘的接口，将面具轻轻撕下。 熟悉的面容展现在她的面前，右脸还是那么好看，即便楚离已经长大，见过了许多世面，也依然觉得纪璟的样貌无人可比。 但左脸，上面横贯着一条一拃长的伤疤，伤口虽然早已愈合，疤痕却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楚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眼泪依然会大颗大颗的往下流。 纪璟看着楚离的反应，当即侧过脸：“阿离嫌弃难看的话，我还是把面具戴上吧” 话音未落，便觉左脸传来一阵柔软，是楚离吻在了他的伤痕之上。 “阿璟，很疼吧”楚离说着又吻了一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怎么会嫌弃呢？我的阿璟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我最宝贵的阿璟。” “阿璟，我爱你。” 只需要这一句话，便能治好纪璟所有的不安与自卑。 他捧着她的脸，侧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激烈而深入，以一种不管不顾的势头攻城掠地，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楚离有些生涩的回应着，眼角滑下一滴泪，包含着爱意、歉意、思念等许许多多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 “什么？皇后？！”楚离吃惊，“谁？我吗？” 楚离在宫中闲逛，想参观一下尉迟国的皇宫，有宫女看到楚离，便对着楚离行礼：“皇后娘娘万福。” 她身为皇室公主，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当皇后。 纪璟陪同在侧，有些讨好的看着楚离：“只是有些委屈你了，毕竟我的身份是假的，你的也是” 楚离牵着纪璟的手，有些哭笑不得：“这世间怕是只有阿璟才会觉得做皇后是件委屈的事。” “重要的不是别的，而是你啊。” 纪璟不顾远处宫女和夜枭的目光，在花团锦簇的御花园中紧紧拥抱楚离。 “阿离，给我些时间，我会带你回家。”楚离真正的家，楚国。 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暗色，既然阿离安全的回到他身边，有些账，是时候清算了。 虽说两人没有用真正的身份成亲，但纪璟还是将封后大典准备的极为隆重，原本两个月就可以准备完毕的流程，纪璟硬是准备了半年。 半年前便告知天下皇后的身份，并且大赦天下，三年赋税全免等一系列举动让“离月”这个名字响彻尉迟国，不知道的还以为尉迟国皇帝要娶天上的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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