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亚和伊莱在河边快乐的钓鱼。 有意思的是，二人从正午的大太阳，坐到了晚上太阳落日，他们都一无所获。 两人一直钓到了晚上吃饭之前，挪亚原本还想要吃去买菜做饭，谁料赏金猎人说，祂已经准备好食材了，不需要再出去了，男人才作罢。 “今天运势不佳啊。” 伊莱再次把网撒下去，祂扛着鱼竿和空桶，一边摇头，一边往回走。 “可能是因为之前钓的太频繁，把存货都钓完了？” 挪亚拎着两个椅子，用膝盖顶开了门，屋内黑不隆通的，男人放下椅子打开灯。 “有可能。” 伊莱把鱼竿和桶放进老地方，挪亚自动把椅子归位，然后按照赏金猎人告诉他的地方去拿食材。 “两菜一汤？” “随你。“ 伊莱对于食物的欲望不大，祂做饭的手艺是不错，但其实赏金猎人并不是很在乎关于生活上的事情。 即便伊莱总是表现出一副对生活很热爱的样子，为人处世的细节也透露出祂在这上面很下功夫。 可人类的本质，是无法掩盖的。 挪亚和赏金猎人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也逐渐能探查出来伊莱身上掩藏的割裂点。 由于伊莱没有特意掩盖这些部分，挪亚才得以顺利的察觉出来。 【对生活漠不关心。】 【与常人差距巨大。】 【维持着基本的人设，有时候会突然割裂。】 “……” 穿着人皮的怪物？ 挪亚想了想后，抹去了这个想法。 虽然伊莱的言行举止很怪异，但祂远远不到怪物的程度。 赏金猎人有情感，怪物是没有情感的。 很多时候，挪亚都能通过直觉，从伊莱亘古无波的表层里探寻到冰山之下的绚丽多彩的内里世界。 局限于知识和阅历，男人无法用精准的语言描述出来他的感受。 无论如何，挪亚喜欢这种感觉。 他喜欢只是运用直觉就感受到伊莱情绪波动的时刻。 这很少见，少见到他们相处了三个多月，男人也不过察觉到了四次。 这种行为……它，并不冒犯。 这是隐晦的，无言的试探。 他们从见面那一刻起，到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不断拉近，二人都在像跳一场永无止境的探戈。 你来我往，你退我进。 伊莱知道，祂十分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切正在向着何种道路上进行。 赏金猎人在意识到的同时，默许了挪亚的更进一步。 否则，以伊莱高超的反侦察手段和实战技巧，只需要一次，祂就可以把自己的表情，语言，肢体反应等一系列暴露内心想法的外部因素重启。 哪还会给挪亚第二次，第三次和第四次的机会？ 男人明白，于是他心照不宣的避开了这个话题，从未主动提起过。 挪亚用尽一生，就学会了自知之明。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财富。 不过，多亏了两个人的谜语人游戏。 现在，他俩又陷入了，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的无尽循环当中。 此试探非彼试探，若是把这曲探戈放在两人刚见面时，二人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默契了，说不好听点，不打起来就不错了。 也就是现在两个人关系好了，伊莱放宽了自己的界限，挪亚更清楚应当如何应对赏金猎人了。 “……” 挪亚把菜洗干净，伊莱拎起案板。 男人刚切完菜，赏金猎人就适时的递来了碗。 这边烧油，那边下菜。 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做饭做的十分默契，如同一体。 这样的好处就是，本来需要一个人耗时一小时才能做完的饭菜，到了两个人手上半小时不到就完活了。 笑死，生产效率大大提高。 做饭的功夫，两个人还能唠会嗑。 “辛苦你帮我打下手了，你没有代步工具，我家还有一间收拾干净的空房，不嫌弃的话，你可以直接在我家过夜的。” 伊莱笑了笑，挪亚一段话里涵盖了好几件事，这跟自己当年说话时的模板有的一拼了。 “不用那么麻烦，特里斯坦。” “你的提议，换一个角度说不定会更简单。” 伊莱的惯用手段，把别人的问题反弹了回去。 乍一看吧，好像是在说废话，但实则不然。 假如挪亚愿意，这便是两人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最方便的提议了。 “……你说得对。“ 男人的回答又震撼了赏金猎人一次，幸亏伊莱今天已经被挪亚震撼了两次了，现在祂内心的临时计划的占比要比大受震撼多得多。 “a挡居民区的房租到期了吗？” “它可以到期。” 伊莱笑着回答道，习惯了拉撒路城纯朴风格的挪亚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伊莱。” “我会按照a挡居民区的房租付给你的。” “嗯，好。” 伊莱不推诿这些事情，既然挪亚想要迫切的付出点什么，祂就给他一些不痛不痒的机会，让男人内心好受点。 要是伊莱的好搭档，罪还活着，他肯定会拍案而起，并揪着赏金猎人的肩膀疯狂摇晃，质问祂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伊莱和人类社会密切接触了小十年，祂早已不是当年的冷血特工了，祂现在有人情味的可怕。 一顿饭在两个人的协同合作下，愉快的收尾。 二人坐回到价值不菲的木桌旁，开始享用美食。 晚饭结束后，两个人洗完碗和餐具，步行去往挪亚的家里。 男人昨晚是匆忙出门的，他没开车，不过就算他不是匆忙出门也没法开车就是了。 挪亚的胳膊受了伤，钱攒够了，每周一次的悬赏也做完了，还没到莫克蒂家族下一次派发任务的时间，两个人比较悠闲，有的是大把时间用来挥霍。 “我来开车。” 挪亚不太方便，伊莱充当了一个晚上的货拉拉司机，又是搬家，又是开车的，可以说是服务的相当周到。 “谢谢。” 挪亚大大方方的把一串钥匙抛给赏金猎人。 点火，启动。 就这样，两个人来回跑了三四趟，总算是搬空了挪亚的家。 伊莱的房子一共有三楼，里面再住下一个挪亚绰绰有余。 赏金猎人把二楼阳光和风景最好的房间腾给了挪亚。 这间房间之前是用来摆放伊莱一家子的收藏品的。 祂稍微整理了整理，就直接把房间过渡给了挪亚。 赏金猎人有三个单独用来摆放藏品的房子，这只是其中之一。 以及，这间房子里摆放的藏品大多都是些具有一定使用价值的物件，伊莱直接让挪亚把它们当家具使，省的再花钱买。 伊莱告诉挪亚：“不用客气，你随便用，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把它们低价打包卖掉了。” 挪亚：“……” 该死的！被炫到了！好可恶！ “……那我可真不客气啦？“ “嗯。“ 伊莱把玩着三年前花大价钱收购的一个瓷质花瓶，挪亚拿出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绕着房间的墙壁转了好几圈，这才把这间房间里的收藏品尽收眼底。 等两个人都休闲够了，时间也不早了。 再过半个多小时，就要到临晨了。 伊莱自觉离开，挪亚换了身衣服，把床铺好，简单的洗脸刷牙，做足了睡前的准备。 仪式感满满。 几分钟后，赏金猎人听到了下楼到声音。 “伊莱，麻烦你……” “好的。” 伊莱在挪亚说完之前站起身，祂把书签夹进书页里，转身跟着男人上楼。 “……” 躺上床，挪亚放心的闭上了眼睛，他把胳膊主动递给赏金猎人。 “你想用上薰衣草精油吗？“ “……不会太麻烦你吗？” “不会。“ “瓶子在床头的第二个抽屉里。“ 伊莱起身，祂打开抽屉，打开薰衣草精油的瓶盖。 祂倒出几滴精油，把它们和橄榄油混合在一起。 “我要开始了。“ “嗯……“ 冰凉的手贴在了太阳穴上，挪亚的呼吸一滞，他冷静几秒后，渐渐放缓了呼吸。 感觉……怪怪的。 男人搬进赏金猎人家里时，并没有感觉哪里奇怪。 他向伊莱主动提出要求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哪里不得劲。 等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挪亚却觉得哪里开始变质了。 伊莱对自己…是否有些…有些，太放纵了？ 祂昨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 我们是朋友，我们只能是朋友。 我活不了多久了。 不要自作多情，挪亚。 再这样下去会害死自己和伊莱的。 祂已经帮了你很多了，你不能恩将仇报，拉着人家下地狱。 ……不能再想下去了。 “……” 挪亚的思绪向下沉，困意终于拜访男人混乱的大脑，他快要睡着了。 “……“ 伊莱收回手掌，祂放下男人的胳膊，转而去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 赏金猎人摸了摸毛巾的温度，然后轻轻的盖在挪亚的额头上。 “……“ 男人彻底睡着了。 伊莱安静的待了一会后，离开了二楼的新卧室。 房子里寂静却不孤寂。 屋内人平缓的呼吸声让轻易的牵引了赏金猎人的注意力。 伊莱笑了笑，转身走下了楼梯。 …… “这是你的搭档。” 一位身着黑西装的管理员带着一个看起来才十几岁的白发小孩来到了罪的面前。 “……” 男人毫不掩饰的打量着面孔十分年轻，身高只比自己矮一个头，长相堪比古时期美少年雕塑的小孩。 “……” “你好，搭档。“ 二人纷纷无视了管理员的话，罪向下伸出手，小孩面无表情的握住，状似随意的晃了两下，轻松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可是用了七分力的。】 “……” 罪脸上忽然浮现出笑容，他看向当了好半天背景板的管理员，向对方点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下来了。 “……” 事情办完，管理员离开了，罪不怀好意的围着孩子转了一圈，然后突然开口说道。 “你的名字，别告诉我你从没想过。” “……” “罚。” “这是我的代号。” 小孩的眼神如一潭死水，不带丝毫感情的看着罪。 【怪胎。】 【怪胎里的怪胎。】 几乎是在瞬间，罪就把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突如其来的搭档给做了定性，也不管对方怎么想。 【管祂呢。】 【不合群的人更符合我的选择。】 “很高兴认识你，罚。” “我是罪，你未来的搭档。” “告诉你个秘密怎么样。“ “……” 男人深蓝色的发尾被他撩到后面，罚不爱说话，非必要情况，祂都不会吭声。 “不想听吗？真可惜，我还没告诉过别人呢。” 罪悠闲的走到了咖啡机旁，他随手拿起一个价格在一千到三千金币之间的杯子，放到咖啡机正下方。 “你在说谎，别做无用功。” 罚注视着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原本还游刃有余的男人紧张了。 下一秒，罪虚伪的笑脸对上了小孩不变的臭脸。 “真是可怕的天赋，不愧是那位大人的心头好。” “……。” 罚毫不在意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罪还没来得及燃升起火星大点的怒火，就听到他的搭档说道。 “罪，我们不是敌人。” “哦？说说看，还真是充满新意的话。” 罪听乐呵了，谁不知道组织里的所谓同伴不过是群带着和平假面的竞争对手。 大家只是不把这些话摆在明面上，并不代表彼此不知道。 “我不在乎组织。“ 二人所在的房间隔音很好，罚提前来踩过点，祂使用的声音正正好好能让罪听见。 一旦离开了二人的所在范围，就只能听到模糊的嗡嗡声。 “不会为了所谓的＇荣誉＇去坑害搭档。” “除非生死抉择，我不会同你竞争。” “最重要的一点，我不会放任你死去。” 组织是一个巨大的斗兽场，他们这帮人，不仅要去和外部世界作斗争，还要防备着场内的人。 “你会救我？” “嗯。” “……” “为什么选择我？” 罪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刚才他和罚绕了半天的圈子，不过是为了各方面打听到他的新搭档对这个问题的看法而已。 罚是组织内有名的天才，是唯一拥有搭档选择权的人。 祂这些年做下的丰功伟绩足够男人从今天说到明年。 “我们是同路人。” 罚没有情感的声音继续说道：“无论你是否赞同，我们都与他人格格不入。” “怪胎就应该和怪胎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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