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以后数年，漱玉都在打理药田、贩卖药草、参悟白骨观、山顶启腔、闲时抄经......</p>
以数年之功，她已经修到白骨观第二步。同时，她以为庙宇之中不便使用天生具杀戮之气的剑道，于是重拾画道，又得两位大家——观心禅师、忘机禅师倾囊相授，荒废多年的画道慢慢有了气色。</p>
三十年后，庙里一些师父已经作古，只剩下了九位。而她容颜不变，素衣裹身，日日按部就班，晨钟而起，暮鼓而息，活出了水云的味道。</p>
山间安谧，清风、白云、丹枫、焰花、风铃，都是她的旧人，所以她并不寂寞。</p>
云清禅师决意下山去，她伫立在慈航桥上，送别他。</p>
他还是那件灰衣，脸上皱纹多了，像上了年头的老树皮。他神情坦然，并无离别伤感之情：“和尚我要下山历练去了，不看万相红尘，怎的绍隆三宝？——你可有下山的打算？”</p>
她摇摇头，“我梵行未成，禅境未生，还没到下山的时候。”</p>
云清禅师束紧行囊，朝她合十作别：“梵行常在心中，光明即为心灯。漱玉居士，告辞了。”</p>
她心情低沉，双手合十，眉首低垂：“禅师好走。”</p>
云清禅师走出了云雾结界，没有留下半个影子。慈航桥下，水梭花（鱼的隐称）跃水而出，不知私语什么。</p>
这之后不久，来了一位故人。</p>
她再见到华藏玄师，眸光大闪，说不出的欢喜，“玄师，别来无恙啊。”</p>
华藏玄师刚与拈花禅师论道出来，就碰到了漱玉，也是欢喜一笑，“闻人......漱玉居士，来得正是时候。”</p>
她邀请华藏玄师坐于凉亭之中，看茶款待，“玄师怎么有工夫来这药王禅寺了？莫不是愿僧有什么要事让你带来？”</p>
玄师含笑说道：“确实是一桩要事，还和你有关呢。”</p>
她微微诧异，“我？”</p>
玄师蓦地一问：“你快要破入武道天命十二境了吧？”</p>
她身躯一颤，“愿僧这都算出来了？”她以画道代替剑道，抵达了临界点。</p>
玄师说道：“愿僧只说你破境就在这些时日，让我带水云结界过来。”</p>
她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于是说道：“破境而已，怎敢劳烦愿僧上心、玄师大驾？小女子诚惶诚恐了。”</p>
这时，玄师曝出一个真相：“你破境上神并非小事，有神劫降下，恐怕声势不比渡入天命十三境小。”</p>
她感觉自己的武道遇到了一个大的瓶颈，不像达到菩提三境（精神力上神）那般水到渠成。对于这个问题的原因，她多有猜测。</p>
她试探问道：“难道是因为当年许让尘施下的诅咒？”</p>
玄师重重点头，“没错，这个诅咒可不止是天生褐瘢，最恐怖之处在于，它限制了被诅咒之人不得抵达上神位阶。而你，欲要破境的话，必然是先挑战她的诅咒之力，这就导致了你破境的难度翻了三倍不止。”</p>
她沉吟良久，“水云结界有什么作用？”</p>
玄师说道：“这药王星的轨迹被愿僧改动过，无人可以锁定。现在紫微垣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连圣槐序都被蒙在鼓里。所以，你飞升上神时不能惊动他们，而水云结界正是遮蔽气息的神物。”</p>
她轻轻点头，“我知道了。”</p>
玄师问：“你何时破境？”</p>
她纵目远望，“就在这几日了。”</p>
玄师抿茶一口，“可以择地布置神阵了。”</p>
这时，观心禅师领着一个怯生的小沙弥走进庭院之中。</p>
【注记：</p>
一、水云身：行脚僧，亦泛指来去自由、无所羁绊之身；</p>
二、丛林：庙宇（僧人聚居之处）；</p>
三、兰若：阿兰若省称，庙宇；</p>
四、挂单：行脚僧到寺院投宿；</p>
五、慈航：佛、菩萨以慈悲之心度人，如航船济众，使之脱离苦海；</p>
六、药王禅寺僧职：方丈（大和尚）：拈花禅师；监院：观心禅师；僧值：忘机禅师；维那：寒灯禅师；典座：云清禅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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