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守平劝道:“万叔儿,你别难为方先生,他为我姐的事忙了一早上。” “他是猫哭耗子!”</p>
方若愚耸了耸肩:“这比喻不好,高大霞人都不在了,你还说她是耗子。”</p>
万德福的反应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朝着方若愚虎扑过去:“我干死你!”</p>
高守平紧紧拉住了万德福,方若愚恼怒地退了两步:“老万,你真不讲理!怪不得高大霞看不上你,胡搅蛮缠!”</p>
“你放屁!”万德福大吼着又要扑上来,高守平拉着万德福,冲方若愚喊着:“方先生,你走吧,走啊!”</p>
方若愚冷声道:“我不走,这是高大霞家,也是我家,要走也是他走!”</p>
“你家?你和大霞成一家了?气死我啦!”万德福用力推开高守平,论起拳头追打着方若愚。</p>
方若愚绕着长条沙发奔逃,一面狼狈地大喊:“这就是我家!”</p>
“你给我滚!”万德福瘸着腿追赶,一把抓起盘子里的花生,朝方若愚洒来。四下的场面一时变得群魔乱舞起来。</p>
“你这是对死人的不敬!”方若愚怒斥,一不留神。一头撞到什么人身上。两人皆是一阵踉跄,方若愚连声朝来者道歉:“啊对不起!”</p>
他忽地怔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来者,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惊恐。追赶的万德福也大惊,四下的所有人在同一刻也愣住了。</p>
在他们面前站着的,居然是高大霞。</p>
“鬼,鬼,大霞姐,炸尸啦!”刘有为吓得两眼发直,跌坐在沙发上,昏了过去。</p>
高大霞豪迈地大笑起来。</p>
门内的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一时间竟没人敢问话了。</p>
“大霞显灵了?”末了,还是万德福小心翼翼地开了口。</p>
只见高大霞笑了半晌,突然收住,捂住肋骨,嘴里犹自低语:“我不能笑!”却还是忍不住,一张绷着笑的脸反倒愈显可怕。</p>
“姐,你到底是人是鬼?”高守平的声音都发颤了。</p>
高大霞好歹忍住笑,扶着笑痛的肋骨,一面四下打量着众人为她布置的灵堂,指着案桌上的供果问道:“这是干什么,叫我早生贵子?”</p>
看到这里,她又笑起来,可身上的伤却同时令她“哎哟”着喊疼。</p>
众人面面相觑,下意识朝高大霞退了一步。人群后,方若愚鼓足了勇气,操起板凳,猛然砸向高大霞后背。高大霞身子一颤,跌跌撞撞扑向供桌,轰然倒地。“供果”顿时散落一地。</p>
一片混乱间,傅家庄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望着满地狼藉喝问道:“怎么回事?”</p>
众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晌,只见被方若愚拍倒的高大霞并非什么鬼魂,而是实打实的大活人,不约而同地呆愣住了……</p>
隔了好一会,高大霞睁开眼。周围人影幢幢,只听万德福喜极而泣,叫了一声“大霞”,高大霞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原来是昏睡过去了。</p>
万春妮抽泣道:“姐!”</p>
“别哭了,我又没死。”高大霞迷迷糊糊看向刘有为,后者张着嘴昏死在一旁,看上去像是受了惊吓,“他怎么了?”</p>
高守平回身打了刘有为一记耳光,刘有为猛地醒来,一看到高大霞,惊得大叫:“鬼!”</p>
高大霞反手又是一记耳光,骂道:“你才鬼哪!”</p>
连着两记耳光,刘有为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抱住高大霞:“姐,你要再死了,我也不活了!”</p>
“哎哟,痛死我了……” 高大霞按着后肩膀,“谁打的我?”</p>
万德福忿忿指向人群后的方若愚,“他!”</p>
方若愚脸色煞白:“我,我不是故意的。”</p>
万德福怒道:“你还撒谎!”</p>
高守平小声解释道:“姐,方先生以为,以为你是鬼。”</p>
“是鬼你就让他打?我还是不是你姐了?”高大霞剜冷冷他一眼。</p>
高守平抓了抓后脑勺:“这不是误会吗?”</p>
“误会?”高大霞瞪大了眼睛,“亏你还是公安总局的小头头,这世上有鬼吗?有鬼也是他装的!”</p>
高守平无奈地打断了她:“行了姐,你快说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我们都急死了。”</p>
高大霞没好气道:“能发生什么?我差点见了阎王爷呗。”</p>
万德福诧异道:“他们怎么没枪毙你?”</p>
“我是谁?”高大霞猛地起身,得意地拍了拍胸膛,“我是高大霞,能那么容易就毙了?”</p>
大约是起身太过着急,话音刚落她便捂着脑袋,只感到阵阵发晕。</p>
“姐,起猛了,坐下,坐下说。”刘有为扶着高大霞坐下。</p>
万德福接着问道:“你被押到刑场以后,怎么样了?”</p>
“还能怎么样?苏联兵举着枪,‘砰、砰、砰’、一枪一个,那个准呀,子弹飞过来,脑袋直接开花,脑浆迸的满哪都是!”她眉飞色舞地说,恍如街头说书人,“12个人,说死就死了,眼瞅着到我了,我一想,这不行啊,我打了好几十年小鬼子,他们都没干死我,现在大连都解放了,我不能死啊?一听监斩官喊到我的名字,我就大声喊‘停’!”</p>
刘有为愣了愣:“还有监斩官?”</p>
“就那个意思,干一样的活儿。”</p>
“他们听你的了吗?”</p>
高大霞白了他一眼,“不听我还能在这里喘气?”</p>
万德福不由朝高大霞竖起大拇指,赞道:“你真行!”</p>
高守平听来却仍是满腹狐疑:“姐,他们到底怎么放的你?”</p>
高大霞神秘一笑:“不放不行,我高大霞属猫的,九条命。”</p>
没等她吹过瘾,人群后传来傅家庄一声严厉的低语:“高大霞,你跟我来一下。”</p>
众人愣了愣,下意识为高大霞闪开了道路。</p>
高大霞起身跟了上去,低声嘀咕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伙说,这还?”</p>
没等高大霞说完,傅家庄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进房间说!”</p>
“这臭毛病。”高大霞撇了撇嘴,随着傅家庄走进了房间。傅家庄关上房门,盯视着高大霞,高大霞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了你,这么看着我,我这刚从阎王殿回来……”</p>
傅家庄正色道:“你把真实情况说一遍。”</p>
“刚才说的都是真的……”</p>
“我不听你故弄玄虚的演绎,实话实说!”</p>
高大霞缩了缩脑袋:“……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不让我卖卖关子呀……”</p>
傅家庄不耐烦地打断:“押到刑场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p>
高大霞收起了戏谑的神色,微微坐直了身子:“苏联人带着份犯人名单,上面有我,可每个人还有一份判决书。”</p>
时间回到枪决执行的前的一刻,负责对判决文件进行现场校验的机要员达里尼正在审阅名单,一面对着判决书高喊即将执行枪决的死囚的姓名:“吴良!”</p>
喊声方落,枪声随之响起,犯人转眼栽向大坑里。</p>
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个减少,最后,大坑前只剩下了高大霞一个人。达里尼看向名单,名单上赫然写着“高大霞”三个字,可除了一个名字之外,再无其他文件。</p>
苏联士兵的枪口对准了高大霞的后脑勺上,高大霞绝望地晃动着身子。</p>
达里尼疑惑地说道:“别的犯人都有判决书,为什么这个人没有?”</p>
一个身材臃肿的执行人看着名单,“这份死刑犯的名单,安德烈中校亲自审核过,不会有问题,达里尼,快执行吧。”</p>
“这个事情,太奇怪了。”达里尼看向被推到大坑前的高大霞。</p>
这时,一个身材消瘦的执行人发了话:“人命关天的事情,还是要认真一些。”</p>
胖执行人并不同意:“关在监狱里的,哪有什么好人?名单里有,就不会有错,至于判决书,或许是掉在办公室了。还是赶快执行吧,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家暖被窝哪。”</p>
达里尼收起文件,摘掉了高大霞的头戴。高大霞看了满坑被击毙的死囚,浑身感到一阵恶寒。达里尼将她嘴上的“勒口”拿下,高大霞深吸冷冷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喊:“这么急着杀我,你们存的什么心?要灭口啊?”</p>
达里尼愣了愣,低声问道:“你是高大霞吗?”</p>
“我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我就是高大霞!”</p>
“法庭给你判定的罪名是什么?”</p>
“法庭?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法庭长什么样?”高大霞气冲冲地仰起头。</p>
达里尼的脸色变了变:“怎么?你的案件没有开过庭?”</p>
“我就等着上法庭过过堂,跟安德烈掰扯出个子午卯酉来哪!”</p>
达里尼思忖了片刻,转身走向了两位执行人:“带回去吧,她的案件有问题。”</p>
胖执行人有些为难:“达里尼,这份枪决名单是安德烈中校亲自签发的,你这样做,是违抗命令。”</p>
达里尼正色道:“没有判决书,就是有问题,必须核实清楚。再说,如果她真是敌人,逃过今天,也活不过明天,可如果错杀了她,我们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带她回去!”</p>
两位执行人无奈地拉起了高大霞。</p>
“你就这么回来了?”傅家庄诧异地打断了高大霞的叙述。</p>
高大霞扬了扬眉毛:“怎么,你还不想让我回来?”</p>
“不是。”傅家庄意识到自己表述有误,“那个达里尼把你带回司令部,又关了你一宿?”</p>
高大霞点了点头:“是啊,又关了我一宿禁闭。今天早上,我叫人去找安德烈,才知道你找过他,还听说,那个达里尼,被人害死了。安德烈要处理那边的事情,就让我先回来。”</p>
傅家庄一怔:“那你的事,他不追究了?”</p>
“这我就不知道了。” 高大霞耸了耸肩,似想起什么,“老万哪,我还没好好问问他牡丹江的事。”</p>
她说着便起身来到客厅。四下已然被清扫过了,碍眼的白色帷幔被撤去了。众人正忙活着收拾满地的供果,四下却不见万德福的踪影。</p>
“老万呢?”高大霞问。</p>
“我爸说,他上班去了。”万春妮答道,躲开了高大霞的目光。</p>
“老万说没脸见你,跑了。”刘有为小声补充。</p>
高大霞噗嗤一笑:“多大个事呀,还没脸见我了,他能一辈子不见?守平,你去把老万叫回来。”</p>
“嗯。”高守平应声跑了出去,万春妮迟疑了片刻。也跟了上去。</p>
傅家庄也从房间里出来,望着两个年轻人远去的背影,低声叹了叹气:“老万尽力了,大霞,还是那句话,你的事,组织会尽力的。”</p>
“不说不高兴的事了,能活着,其它的事都不叫事,”高大霞挥了挥手,站在自己的“遗像”跟前,默默打量了一会。高守平正要去摘掉黑纱,被高大霞一把打开手了:“别摘!”顺手抓了把盘子里的五香花生,送进嘴里,“味儿挺好,还五香的。”</p>
刘有为说道:“我去拿酒,给姐压压惊。”</p>
“多倒点啊。”高大霞说,目光仍停在照片上,低低一笑,不知是欣慰还是自嘲。</p>
“高大霞,你能不能有点正形。”傅家庄无奈地扶额。</p>
“我怎么没正形?你看我这多正形。”高大霞指了指桌上的“遗像”,不以为意地啃着大枣,“对了,刚才大家伙都好顿哭,你来晚了,你哭了吗?”</p>
一旁的刘有为连忙上前邀功:“姐,我哭了,哭得稀里哗啦,想起你,想起我姐,我跟你俩去的心都有呀。”</p>
“你哭我知道,要是能再嚎几声就好了。”高大霞揶揄道。</p>
“下回我好好哭,一定多嚎几嗓子。”刘有为不假思索地回话,傅家庄不由瞪了他一眼。</p>
“守平和春妮哭得不响亮。”高大霞慢悠悠地道,“老万哭得最好,惊天动地,都快把我感动哭了,这才是真战友啊。就是后来跟挽霞子拌嘴,跑偏了,对了,挽霞子,你怎么没哭?”</p>
众人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方若愚。后者被高大霞问得无言以对,涨红着脸望向了别处</p>
不一会,高守平和万春妮找到了万德福,将他“押”回了洋楼高大霞的房间里。高大霞端坐在摇椅上,紧紧盯着万德福,后者像是有些慌乱,不断躲避着高大霞的目光。</p>
“你跑什么?”高大霞扬了扬眉毛,“我死了你哭得感天动地,活过来你倒跑得比兔子还快!”</p>
万德福苦笑道:“我不是没脸见你嘛。”</p>
高大霞转头望向窗外,幽幽叹了叹气 :“这几天,我在鬼门关里走过两个来回,我也想明白了,过去的事我也不去费力气证明了,往后的路,只要行得端做得正,组织自然会明白我是什么人。”她微微顿了顿,眼底现出一缕哀缅,“在牡丹江入党的时候,赵志明同志作为我的介绍人,就告诉过我,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要相信党,忠诚党,永远不给党抹黑。越困难、越危险的时候,越是党考验你的时候。老万,你放心,我经得起考验,一时半会儿倒不下去。”</p>
“姐,你是我的榜样。”一旁的高守平动容道。</p>
“榜样什么榜样,我这个臭脾气,有时候自己都烦。”高大霞苦涩一笑。</p>
“可别这么说。”万德福猛地抬起头来,“你这脾气,跟我对路儿。”</p>
高大霞淡淡看了万德福一眼:“对路咱俩也没有缘分。老万,今天咱们两家人都在,咱就锣对锣鼓对鼓面对面地打开天窗把亮话说了。”</p>
万德福脸色一沉,只听高大霞郑重说道:“我是守平的姐,能当他的家。老万,你是春妮的爹,能当春妮的家。他们俩的事,今天就定了,好不好?”</p>
此话一出,万德福与旁侧的刘有为同时怔住了。后者深深看了高守平与高大霞一眼,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沮丧,耷拉着脑袋出门而去了。</p>
“我没空儿想他们的事。”万德福赌气似的扭过了头去。</p>
“没空儿是借口,现在有空儿吧?”高大霞不依不饶地逼问。</p>
万德福心头感到委屈莫名,干脆不理她,掉头便朝外走去了。</p>
“你还真是万毛驴子啊!”高大霞来了脾气,正要拦下他,却被高守平按下了。</p>
“再给万叔一点时间吧。”他轻声说。</p>
于是万德福孤零零的背影就这么远去了,在四起的大风中显得萧索莫名。</p>
洋房这头的事处理妥当之后,傅家庄回到了公安总局,李云光正在等他的汇报。</p>
“安德烈那边,虽然还没有查出隐藏的内鬼,但可以判断出一件事。”傅家庄沉声道,“敌人这么急于要置高大霞于死地,说明他们怕高大霞活着,怕她揭了谁的老底,怕她搅了他们的阴谋。毛主席都说过,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敌人越要高大霞死,就越证明她还是我们的同志!”</p>
李云光听出了傅家庄话里的弦外之音:“你不用搬出毛主席的话来压我,高大霞的历史污点,不是我凭空杜撰出来的,组织上的结论更不是靠推测出来的,她的事,还是必须慎之又慎!”</p>
傅家庄眉头皱紧:“她都差点没命了,还有什么慎不慎的?”</p>
李云光脸上阴沉:“傅家庄同志,作为革命同志,我有必要严肃提醒你,千万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p>
“你别老拿感情说事!”傅家庄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我和高大霞见面非打既吵,关系清清白白。”</p>
分明是严肃的场合,李云光却无奈地低声笑了笑:“这个你不用解释,老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你和高大霞的眉梢已经流露出了太多内容。”</p>
“扯蛋!”傅家庄尴尬地大喊。</p>
同一时刻,文工团饭店食堂内,刘有为正大口喝着闷酒。食堂师傅老贾过来,把几根大葱放在桌,劝道:“别喝了,把大葱给摘了,我一会儿用。”</p>
刘有为看也不看老贾,反手将大葱划拉在地,老贾怒道:“你疯了!”</p>
刘有为却比老贾还激动,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老贾的鼻子骂道:“妈的,高大霞瞧不起我,万春妮瞧不起我,你个掌大勺的也瞧不起我!”</p>
老贾又惊又怒地看着刘有为:“我看你是喝了二两马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啦!”</p>
“你再说一遍!”刘有为拎起酒瓶子便要动手。</p>
“你他妈跟我横!”老贾也不甘示弱地逼了上去。</p>
“干什么!”高大霞听得动静,慌慌张张从厨房跑出来,“怎么了这是,还动起手来了!”</p>
老贾恼怒地瞪着刘有为:“我叫他剥个大葱,他跟我犯浑!”</p>
高大霞看了刘有为一眼,俯身捡起地上的大葱,“行了,我剥。”</p>
刘有为不屑地哼哼了两声,拿起酒瓶仰脖要喝,被高大霞一把夺下了。</p>
“一上班就喝酒,你这样还能干活啊?听姐的,回家去吧。”</p>
刘有为甩开高大霞,磕磕巴巴地大喊:“我没家,也,也没姐,我,我姐死了!”</p>
高大霞一阵,脸上现出一丝愠色:“我不是你姐了?”</p>
“你不是!”刘有为接着酒意顶撞道,“你,你要是我姐,就不会让守平和,和我抢,抢春妮!”</p>
高大霞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你为这个生闷气喝闷酒?”</p>
“我,我问你,我哪点儿不如守、守平了?”刘有为张牙舞爪,脸颊随着怒火涨得越来越红,“我哪点儿不比高守平强?要,要论念书,我,我像喝水似的,高守平呢,摁着脖子都,都灌不进去。”</p>
高大霞叹了叹气:“有为,你俩不一样,守平革命……”</p>
没等高大霞说完,刘有为抢话道:“他能革,我也能革!”</p>
“你在食堂干活,谁说不是革命了?你呀,真是喝多了。”</p>
“我没喝多!”刘有为狠狠拍了拍桌面,“老子这,这回清楚了,拿笔杆子的没拿枪杆子的腰硬,老、老子也要拿枪,枪杆子!”</p>
高大霞眼见刘有为隐隐有接着酒劲发作的趋势,无奈地按住了他:“行了,回家吧。”</p>
“你就是瞧不起我!” 刘有为甩开高大霞,“你不就是弄了几个炸弹炸了几架鬼子的飞,飞机吗?有啥了不起的?我,我告诉你,没有炸,炸药,怎么,做炸弹,你、你拿什么炸?”</p>
“行了,别说胡话啦,走吧。”</p>
刘有为自顾自高喊:“我,我没说胡话,炸、炸药是诺贝尔发,发明的,他,他和我差不离,都,都,都研究火药,炸,炸药!”</p>
“我知道你能,走,咱回家,你想革命也不要紧,等酒醒了,你跟我好好说说。”</p>
“我不走,我、我要革命!”刘有为顿住脚步,“你、你要真是我姐,现在就让我革命!我,我再也不想围着锅台转,转了。”</p>
高大霞无可奈何地松开手,默默回味着刘有为方才的酒话,低头沉思起来。</p>
隔日一早,傅家庄匆匆迈入了李云光办公室。经历了昨日的争吵,李云光已然学会什么事可以在傅家庄面前提及,什么不行。</p>
“高大霞怎么样了?”他关切地问。</p>
傅家庄答道:“按理说,最近的几件事,对她的打击不小,可是让我意外的是,她还算坚强。”</p>
李云光点了点头:“这很难得呀,应该与你的开导有关吧。”</p>
傅家庄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叫我来有什么任务吗?”</p>
李云光从桌边抽出了一份电报,隔着办公桌递给了傅家庄,神情肃穆:“现在是风雨欲来呀!”</p>
“出什么事了?”傅家庄展开了电报。</p>
李云光沉声道:“中国国民党、中国民主社会党与中国青年党召开制宪国民大会,制定了《中华民国宪法》,我们党和民盟等民主党派表示强烈反对和抵制,这意味着国共关系全面破裂。”</p>
傅家庄对此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了:“想和平必须打,不把老蒋打得心服口服,就和平不了。”</p>
李云光缓缓点头:“国民党依靠优势兵力对我解放区展开了全面进攻,虽然被我们解放军挫败了,但是,整体上来看,我军还是守势,部队是边打边撤,要转移到山区以保存实力。”</p>
“我们这是收紧拳头,等待时间再打出去。”</p>
李云光的目光探向了远方:“从实力对比上看,确实是敌众我寡,但是从长远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p>
傅家庄笑了笑:“李副政委,你不用给我打气,作为一名共产党员,这个信念我还是有的。当年在井冈山,我们才多少人马?经过发展壮大,还真应了毛主席的那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p>
李云光随之一笑:“所以说,在一定时候,思想精神比枪炮更重要。”</p>
“不是一定时候,是所有时候。”傅家庄郑重地补充道,“只要有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做武装,我们党就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p>
“这就是我要找你谈的一个重要问题。”李云光郑重地注视着傅家庄,“作为一名共产党员,都知道《共产党宣言》,也都知道《共产党宣言》里发出的战斗号召是‘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但是,因为环境原因、条件因素,很多同志都没有系统学习过《共产党宣言》的全文。”</p>
“你这句话说到我心坎上了。”傅家庄连连点头,“现在很多革命同志以‘土’为傲,觉得能扛枪打架就行,对政治学习和思想改造并不重视。”</p>
李云光正色道:“这些年,我们党在延安和一些老根据地陆续出版了一些毛主席著作,但是由于条件有限,都是单行本,收集的文章并不全面,为此,上级决定,在大连出版《共产党宣言》、《论联合政府》,和一套系统的《毛泽东选集》。”</p>
傅家庄有些意外:“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了?”</p>
“这个任务,组织上交给了我们大连的大众书店。”李云光指了指电报,“为了圆满出版,组织上还特意派来了著名作家柳青同志担任编辑工作。”</p>
傅家庄眼睛一亮:“我知道柳青,以前看过他发表的《毛泽东和斯诺的谈话》。”</p>
李云光笑道:“你知道的还不少。”</p>
傅家庄淡淡一笑:“不是我知道的多,是柳青太有名了,他是一位在陕西黄土地上土生土长起来的大作家,没想到,他能来大连负责这项工作。”</p>
李云光点了点头:“这批书籍一旦印刷上市,必定成为我们党重要的思想武器。”</p>
傅家庄感叹道:“中央选择在大连出版这些重要的思想理论书籍,是对大连的看重,放眼全国,硝烟弥漫,举目四望,唯有大连是难得的安全之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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