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母亲和她相好的事情被父亲发现了。可父亲本就是个闷罐子,又不爱说话,即使发现了奸情也没吭声。” “可母亲却不饶人,一边说着父亲没本事,不如她的相好,一边骂我是拖油瓶。直到母亲的相好丝毫不在意父亲的感受,到家里当着父亲的面搂着母亲往外走时,父亲拿过一旁的斧子,杀了他们。”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可当时,陆松是在场的。 一向沉默寡言的陆父像着了魔,抓着他母亲的头发一斧子便砍了下去。鲜血溅在了墙壁上,溅在了他母亲相好的身上,也溅在了父亲脸上。 陆松母亲的身子瞬间软了,瘫在地上,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那相好的想跑,也被陆父一把抓回来,高举着斧头便落了下去。 或许当时,杀红了眼的陆父是连陆松也想杀了,可那高举的斧头在幼年的陆松恐惧的喊了声父亲后,大抵是动了恻隐之心。 陆松踩着满地的鲜血跑出了自己家,哭着去找师父。 可等着师父带着他回来时,见到的是熊熊烈火。 父亲在屋里点了一把火,将自己和一切,都烧了。 从那日后,陆松成了孤儿,被师父收养了。 “我被师父收养后,每日跟着师父学武功,也过了几年好日子的。但好景不长,师父被仇家找到了。在那之前,师父像是有所感应,将我支了出去买酒。” “等我回来时,家里一团糟,而师父也倒在血泊了里。还有最后一口气的师父抓着我,要我发誓,绝对不要为他报仇。逼着我发誓答应后,他才断了气。” “从那日后,我就混迹在江湖,成了现在的样子。” 说完,陆松还展开手,像是在给心上人展示自己一般。 江泠星迟迟没有说话,她将自己的手从陆松的手里一点点的抽了出来,而陆松也没有阻止。 他挑着眉,歪着脑袋低笑着说道:“是吓着你了吗?” 江泠星摇了摇头。 不是被吓着了,而是心里莫名堵得慌。 陆松在说起这些事时,轻松的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那般洒脱,那般不在意。 可刚刚与他十指相扣的江泠星是明显感受到了的,陆松在说起父母时,是有轻微的颤抖的。 那双向来清浅无波的眸子里,在看着陆松时,像是被石头压起波澜的水面,一层层的波纹荡漾开。 江泠星是有些佩服陆松的。 在失去亲人的情况下,她只会逃避般的躲在寺庙里寻求一份平静。可陆松却想尽办法养活了自己,还将自己养的这般优秀。 若换做是她,怕是根本活不下去吧。 大抵是话题太过于沉重,两人之间又沉默了太久。陆松打着哈哈损着自己想让心上人开心一点:“我这种玩意儿,还老想得到公主殿下的青睐,的确很没自知之明啊,哈哈哈哈。” 他笑了几声后,却见江泠星依旧是用与以往不同的眼神看着他后,自觉尴尬的闭了嘴。随后又挑了眉,带点促狭道:“我说这些只是在解释那一掷千金,可不是想你可怜我。” 而听着陆松这句话的江泠星却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可怜。” “陆松很好。” 她一贯的话语简短。 可就是这句简短的话,让陆松的嗓间好似卡了块骨头,张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江泠星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下了陆松的名字。 那是陆松第一次看见她写出了经文外的字。 他的名字。 字体好似与她抄写经文时不太一样,要更张扬一些。 松字那一点,铮铮铁骨,就好似那即使被大雪覆盖住也要屹立不倒的万年松。 她将那写下陆松名字的纸换了个方向,推到了陆松面前。 “你将自己养的极好。”江泠星莞尔一笑,那眉眼弯弯的,好看极了。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穿透了云雾的光,直生生的穿透了陆松的心。 陆松的眼尾染上了一抹红,他拽住江泠星放在桌上的手,将人拉了起来往怀里带。 手捧着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 陆松的视线落在了江泠星的唇上,他低下头压了过去,却在最后一寸的距离停了下来。 心脏和大脑被各路情绪冲击的一团糟,他想吻她,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陆松重重的喘了口气,闭着眼睛抵着江泠星的额,胸腔明显的起伏了两下。 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 他的身体在发颤,很明显的颤抖。 微凉的指腹拭过陆松的眼尾,替他拭去没来得及收回的那滴泪。 陆松笑出了声,借着江泠星替他擦泪水的动作蹭了蹭她的掌心:“卿卿,你好像温柔过头了。按理来说,你应当说我如此不妥才对呀。” “可你并不会听。”江泠星收回手,抵着陆松的肩推了推,后者识趣的举着双手放在头两侧,唇边含笑的松开她,也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那张写了陆松名字的纸,被他小心对折后当着江泠星的面收了起来。 有时候江泠星真的觉得,陆松很好哄,一点小东西就能格外开心。 以至于在后面替她研墨时,陆松都哼着不知名的曲儿,眼睛都笑的弯弯。 江泠星抄写经文时难得的走神去听陆松哼的是什么,导致提笔时停留太久而落下了团墨汁在纸上。 看着那处碍眼的墨汁,江泠星鼓着一口气,将脸颊也撑得圆鼓鼓的。 “难听!”她蹙着眉,气鼓鼓的对着陆松小声喊了一句,将弄脏纸的气撒在了陆松身上。 而陆松被她这小猫亮爪子般的迁怒惹得笑出了声,宠溺的“好”了两声后表示自己会闭上嘴的。 就像是一直以来当做盔甲的平静裂开了一条缝,江泠星怎么都沉不下心来抄写经文,不是写歪了就是写错了字。 最后把自己弄得像个受了气的河豚,放下笔后用怨念的眼神扫了一眼陆松,小声嘟囔道:“都怨你。” 这下陆松可冤枉了,他摊开手哭笑不得道:“我可没出声啊。” “你坐在那里。” 这话就说的很不讲道理了,平日里陆松也是坐在那里,坐在她身边。 可平日里她抄写经文并不会被影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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