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见长卿出手如此阔绰，面上更客气了几分，直接引路，带着来到了前厅。 厅内坐着一些看似书生打扮之人，也有一些粗壮汉子。 上首坐着一位文士，羽扇纶巾，宽袍肥袖，颇有些气派。 门子引荐了，便自顾退下。 女眷不便出面，便被门子引去后院安排休息。 长卿和老陶上前通名见礼。 那文士回礼：“吾乃魏郡审配，居韩刺史手下治中别驾，今日得几位拜帖，未及出门远迎，望见谅。” 长卿抱拳道：“我等化外之人，欲往邺城访友，得知此韩刺史设聚贤庄，特来拜谒。” 审配仔细打量二人，半分道士打扮，半分江湖装扮，却是衣着不凡，简约大方，又不失贵气，故而高看几分：“来便是客。” 说着对着邺城方向抱拳一礼：“韩刺史体恤民众，皆有冀州匪患横行，故而设此馆驿，望得些才俊，都是上方有心啊。” 说罢，招呼二人入座，又让仆役上些干果点心。 长卿二人坐定，还未及开口道谢，只见一人起身，面色不善道：“审别驾，莫不是看轻我等，道士也能登堂入座？” 审配只是一笑：“我家主公求贤若渴，人才不问来处，只要是有本事的，都来得。” 长卿打量这人一二，一身粗布打扮，头戴纶巾，看着有些穷酸，但是读书人的高贵在他身上显露无疑。 长卿不想审配难堪，起身对其行礼，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见长卿搭话，转身略略抱拳，回道：“在下李历，得韩刺史赏识，邀来聚贤庄听用。” 言语间不乏得意之色。 长卿也不想多生事端，李历举止间的不礼也没放在心上：“久仰，我等也只是闻得韩刺史求贤，特来观研一二，并无他意。” 审配也想看看长卿二人有何本事，对李历的无礼行为并未制止，只是在坐上观瞧。 李历看审配表现，心知这是让自己试试长卿二人的本事，开口道：“不知长卿道长……不知如此称呼可否？” 长卿道了一声喏，并未接话。 李历继续说道：“那长卿道长可通文理？亦或会些武艺？” 长卿不想落了气势，起身抱拳道：“在下文理只通一二，武艺也略会些拳脚。” 李历看着长卿桀骜不驯，颇有些不喜：“我等众人聚在一起，正在探讨一些诗赋，不知长卿道长可否赐教一二？” 长卿心知，想要在此混些吃喝，也得拿出些本事来，大方道：“诗赋一道，在下略通些，请李先生出题。” 李历见长卿如此胸有成竹，略作思索，道：“这馆驿本意聚贤，可以此为题，长卿道长请赐教。” 长卿踏入厅中央，略作思索：“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此诗一出，厅内众人皆惊。 审配更是站起身来，鼓掌道：“好诗！好诗！长卿先生真是大才！” 称呼都变了，道长变成了先生，可见审配也是有些识人的。 李历也是点头，说道：“别看长卿先生年纪轻轻，却有一些才学的。” 李历也改了口。 长卿抱拳对着众人还礼：“不敢当，只是粗通文墨，献丑了。” 又有一人起身，对着长卿行一礼，说道：“长卿先生，在下常山左乐，腆为这聚贤庄教习，听先生刚才所做之诗，也是心生慕意，不知先生可会作赋？” 长卿见左乐有礼，也回一礼，这左乐看模样约摸四五十年龄，穿着华丽，身上一股贵气，随即道：“左教习请赐教。” 左乐捋捋胡须，缓缓道：“先生才情想必不凡，我也不做限制，无论是先前所作，还是现时作赋，都可，只为雅赋共赏。” 长卿心下对这左乐多了一些敬意，只为赏赋，不做为难，这在文人之中实属难得。 心下便想着镇他们一下，打得一拳出，免得百拳来。 长卿回道：“那在下便献丑了，早些年间，游洛河，偶得一作，还望各位雅正。” 审配笑笑道：“无妨 ，权当消遣，先生请吧。” 长卿开口： “光和元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末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 ……” 洋洋洒洒，长卿娓娓道来，厅内众人都听的痴了。 长卿只得心里暗暗思道：“曹子建啊，这可怪不得我了，只能先借你高作，来震震这些凡人了。” 待长卿诵毕，厅内久久无声，都痴痴望着长卿，觉得此人莫不是文曲星？ 长卿面露得意之色，审配回过神来，起身用力鼓掌，余人也尽皆起身，大呼：“先生大才，作得好赋！” 左乐也附和道：“先生此赋，定将传遍神州，为先生贺！” 审配大喜，招呼仆役上酒摆宴，为长卿二人接风。 文人惺惺相惜，时而高谈阔论，时而即兴赋诗，相得其乐。 旁边一些武人却是闷闷不乐，一人打断宴席，粗声道：“尔等这些酸儒只会舞文弄墨，又不得上阵杀敌，乐呵个什么劲！”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都看向那人。 审配乃是主事，自然不愿让场子冷了，开口安抚道：“潘将军莫要扰了雅趣，只管饮酒便罢。” 旁边有人告知长卿，此乃韩刺史手下大将潘凤。 长卿心道：“这可是日后以‘无双上将’闻名遐迩的潘凤啊，在这里见到了。” 长卿上前对着潘凤抱拳道：“潘将军勿怪。” 又对着审配抱拳说道：“别驾，此间乐，只有文乐，怎缺得了武乐！” 潘凤见长卿挑衅，气得胡子直立，大声道：“审别驾，吾愿向长卿道长请教一二，可否？” 审配正为难间，长卿说道：“别驾放心，只是切磋而已，也为大家助兴。” 说罢，将老陶叫来身前，说道：“我这兄弟，也略懂些拳脚，望潘将军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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