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山市越来越繁华热闹,连行道树上都是张灯结彩的模样,商品年货更是应接不暇,一切都是盛日春节景象。 一眨眼便是除夕夜。 如去年一样,我静静坐在窗前发呆,倾听人来人往,但是只能听闻远方的呼声。 天空划过一声未名的嘶鸣,发觉内心比去年更加凄清落寞几分。 想来是又长一岁,忧愁的思绪多添几分。 由远及近的脚步逼近,随后停在房门口,直到“咚咚”两下门声响起,我才彻底从沉闷的思绪中抽离。 “小念,还在呢?”是钱向荣。 我起身开门,满是疑惑。 钱向荣一脸笑容,见我立马说道:“看你灯还亮着呢,寻思来看看,过年又没回去?” 我只是摇摇头。 回去也是一个人,又有什么必要?又能回哪去? “去我那吃饭,人多热闹!”她看起来心情不错,我猜她口中那个优秀的儿子回来了。 我先是摇摇头,表示拒绝。 她敛笑,说道:“除夕夜,你看外面人来人往多热闹,一个人多冷清,不如去我家里做客,吃年夜饭,新年添新福。” “我儿子今天就要从外面回来了,说要带好多东西,回头阿姨给你收拾点,”她喋喋不休讲:“你还不知道,阿姨最贴心你了……” 我:“……” 她儿子成为她炫耀的途径,而我是她忠实的倾听者。 嘴头上的虚情假意,我信手拈来。换来房租不涨,除夕不淡。 我说:“阿姨我知道,租您房子的人中,您对我最好了。” 钱向荣不拢嘴的笑。 门稍微一带上锁。钱向荣拖着慵懒的步伐,在黑夜一扭一扭的离开,而我缓了缓心神,紧随其后。 2 第一次去到钱向荣的居住地,发现距离我租住的地方仅有几百米,怪不得常常巡视呢。 踏入她家门的那一刻,音声从电视机中传来,欢快的奏乐凸显着新年气息。 “小念,随便坐,不要客气,阿姨很随性的。” 如钱向荣所说般随性。她说完这句话,便跑向厨房,对我是不管不顾。 听动静,家里除了我和她,没再有其他人,看来她儿子还在路上。 我即使接受她的随性,但也不敢肆意走动,索性就窝在沙发一角。 钱向荣确实有家底,以璀璨黄装饰的一切彰显着雍容华贵,丝毫不畏惧高调的风险。 不时,厨房传来阵阵清香,紧接着一间卧室里传来声音,是只刚睡醒的小喵咪。它走出房门后四肢伸直,伸懒腰、舒筋骨,紧接着打个长长的哈欠又“喵喵”叫了两声。它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径直朝我走来。我唤它一声,它质疑又防备地看着我。过了几秒,看我似乎没有恶意,它便跳上沙发盘踞在另一角。毕竟这是它的地盘,它可没有怕我理由。 中途我有问过钱向荣是否需要帮忙,她拒绝了。 她说:“我很热情,你来是客,再者见你很少开火,看样子就不会做饭。” 我……礼貌笑笑。 看着钱向荣的动静,她炒了四盘菜,外加一个煮饭。 三个人,刚刚好,不浪费。 剩下的时间她还煮了饺子,这个过程很漫长,她好像是在卡时间。 在这自娱自乐的过程里,我又交了个朋友,一只喵咪。 它蜗居在我的身侧,我则是小心翼翼地抚摸它。 联欢晚会要开始了。 门铃响了。 钱向荣的饺子出锅了。 我帮她把饭菜端上餐桌,她则是同其儿子喜气洋洋的介绍着我。 我和她儿子并不相熟,但这并未妨碍我们交流。 钱向荣儿子是个高学历人才,从谈吐可以看出,他是个风雅之人。见一面后,明白钱向荣为何总是吹捧自己的儿子。在她的年代,独自抚养一人长大并且颇有成就,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我无法沉浸在新年的进程里,因为除了电视机里赏心悦目的节目外,还有钱向荣的单口相声。 她自顾说:“张灯结彩新年好,喜气洋洋发大财。” 微抿一撮酒后,她继续说:“盼新年,发大财,盼完新年盼儿媳。”说着眉眼瞟向她儿子。 听完这句话,我就觉得不对劲,这明显给他儿子催婚呢。 她儿子无奈叹息,只能低声阻止,“妈,客人在,不要乱说话,可以吗?” 她笑笑,当没听见。 “小念啊,毕业后要是一直在青山市呆着,不懂的东西可以问你这哥哥,”钱向荣继续讲道:“哦,对了,聊这半天,忘了告诉你这哥哥的大名啦,他叫陈桦,以后你叫他桦哥就成。” “现在通讯发达,一会你们加个微信,方便日后交流,”她看向我,“桦哥毕竟出来工作有些年头了,关于生活啊,就业啊等等,都可以多问问,肯定对你有帮助。” 我尴尬笑笑,只能应个“好”字。 陈桦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 “就是感情上死板,这么多年了,还不结婚,怎么催都不行,还不能提,一提就生气。”说完她还偷摸打量陈桦。 陈桦只是微微嘁眉,并没有生气,估摸是我在这里的缘故。他嘴唇微抿,似乎再克制内心的隐忍,但最终还是以无奈的垂眸妥协。 钱向荣家,真是歹竹出好笋,陈桦真是沉稳。 陈桦外表形象完全不差,高学历,为人目测也不错,真的没有感情史吗?我很怀疑。 钱向荣说他排斥情感问题,我悄摸看了他一眼,盲猜受过情伤。 我笑盈盈说:“钱阿姨,这年头哪还能催婚啊,都是顺其自然,这种事情急也没用啊,遇到合适的结了婚,日子其乐融融,肯定让您三年抱两。” 她张嘴一乐,摸着我的手,“我当初就该在生个闺女,这嘴甜的多招喜欢。” “是吧,桦哥。”她看向陈桦。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能不明白钱向荣的意思。 陈桦和我四目相视,眼神里满是尴尬,我仿佛明白他为啥踩点回来过年了。 此时电视机中,小品节目的声音传来,陈桦立马转移话题:“妈,是您最爱的节目,刚才您最爱的相声错过了,小品咱得慢慢品。” 我偷笑,儿子多少继承了点母亲的搞笑基因。 3 一场晚饭,在我看来,真是尴尬又荒唐。 总结下来,心累。 我想走,钱向荣挽留,“在坐会,时间还早。” “不坐了钱阿姨,最近在养生,得早睡,”真是佩服我这无处不在的撒谎能力,“你看我这精气神最近是不是又不好?” 她眯着眼神瞅一眼,应:“嗯,是有点不大好,这样的话,还是赶紧回去睡吧。” 我点点头。 “陈桦,别刷锅洗碗了,快出来。”钱向荣冷不丁的把陈桦喊出来,向他使眼色说:“天这么晚,去送送小念,女孩子家家的,不安全。” 我:还真是体贴。 “不用送,钱阿姨这没几步地,我遛弯就到家了,外面一来一回倒挺冷。” “这哪行,万一有点事?” “大过年的,外面多热闹,安全!” “噫,傻丫头,大过年大家都在家过年,外面哪有行人?” 我无可辩驳。 陈桦擦拭完手,穿上外衣,说道:“我送你吧,这一点我妈说的对,晚上确实不安全,尤其是女生。” 我点头:“谢谢。” 我和陈桦刚要出门,钱向荣又把我们叫住,朝我们走来埋怨说道:“陈桦手机带着。” 陈桦接住,“行,妈,我们走了。” 钱向荣:“急啥,微信记得加上。” “欸,你们现在加上吧,别转头又忘啦,人家小念在这一个人多不容易,没事多指点指点,是吧小念。”她又补充道。 我:“……” 又是一番叮嘱后,我们终于出了门。门后传来钱向荣的嘀咕:“这下终于加上了,有机会!” 大门关上那一刻,我长吁一口气,白乎乎地雾气看着比平常都多上一些。 外面确实没有多少行人了,大家都在欢天喜的过新年。 我和陈桦走向大道,他很快就和我开口说抱歉。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 他说:“我妈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这些年在我这里,催婚早已成了她的必备节目。” 我应:“明白,你放心,我没有介意。” 过了一会,我看向他,问:“那你是不想结婚吗?” 他笑,一时犹犹豫豫。 我挠挠脑门,“不想说还是不要说了,我就是好奇。” 他微微摇头,说道:“可以说。” 此时家家户户热火朝天,外面则是天寒地冻,但是置身这样清冷而又安静的天地中,却是聆听故事的佳境。 “十年前我也同你一样,感受着青春下的肆意。那时我认识了我的初恋,她温柔善良,是一眼便让我考虑一生的人,后来我们在一起走过了四个年头的热恋。当时我想,一定要结婚,一定要趁早结婚,因为我害怕有一天她就不属于我了。再后来,我们双方都向家里人提及此事,可是她家里人却不同意了。” “为什么?” 他苦涩笑笑:“因为家庭遥远……因为家里的弟弟。他父母要求房子写其弟弟的名字,我妈赌气和他们吵了一顿,便从此不和,不相来往。” “那她的意思呢?” “家庭的束缚,是一把扎心的利剑,她摆不脱。” “后来呢?” “后来我去找她,她只说对不起我,让我不要去找她了。” “那你怎么做的呢?” “我去到她的家乡,依旧去找她,我希望她能做自己,不要放弃。” 他继续说:“相爱的人怎么能走不到一起去?” “所以,你骗了你妈妈?” 他点头,“毕业后我并没有去首都工作。” 我心里说不出何滋味,小心翼翼问着后续,“再后来呢?” “再后来她心底沉寂多年的委屈终于爆发,和父母大吵一顿,跑了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去……也在没有回到我身边。” 说完他哇地大哭出来,我安慰不通,不知所措,就任由着他哭,天地间成为了他灵魂诉说地载体。 他说:“我救不了她,也原谅不了自己。” 她不在的日子里,陈桦依旧履行着他们青春时的诺言,在可以看得见草原的地方安居。 她说:“那里的风声,是可以看得见的自由。” 原来黑夜的啼哭并不可怕,那是摄人心魂的触动。 他把故事承载于天地,传递给远方的她。 原来情伤是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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