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猜测，他上面有人。 现在，借李长青之手，将药方献出去，也算不负之前对华氏族人所托——将药方发扬光大，使其惠及众人。 至于为什么不将药方给继父郑凯旋，茶茶也是有考量的。 一则，家里离得太远，怕方子中途遗失就会麻烦。 再则，郑家如今的地位，是真的无需再锦上添花，恐遭人嫉妒。 三来，她怕家人因这个会对她的身份存疑，到时就真的得不偿失。 毕竟，很多东西是经不起考验的。 一下子解决两件事，茶茶心情愉悦，走在回家的路上，还高兴的和村民们打招呼。 “婶儿，今天下工这么早啊。”远远的，她就看见村支书家的刘婶。 刘春华这会儿正着急上脑，不知道咋办呢，听到有人叫她，见是和二儿媳耍得好的女知青姜茶，她立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茶茶的手。 “姜知青，快、快救救老二媳妇，婷子她，她快不行了。”刘春华声音里带着哭腔，拉着茶茶的手就往她家走。 茶茶被她拉起走了好几步，反应过来她跟着去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就问: “婶儿，肖婷她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你先说说，我好想办法啊！” 问清楚，要出钱出物出力的她绝无二话。 “婷子今天一个人在家，干活的时候摔一跤，我们刚回来的，人现在已经晕过去了，怎么办啊？呜呜呜……” 刘春华这大半辈子经历过不少事，可今儿个发生这种事儿，想到浑身是血的儿媳和她那未出生的孙儿。 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一听人都晕过去了，茶茶就知道只怕是很严重，她忙转身，一边跑一边道:“婶儿，我这就去喊李大夫过去，你去找接生婆，再让人通知顾宇准备好拖拉机，兴许要用上……” 实在不行，还得顾宇开拖拉机将人送到医院去。 “唉唉！找李大夫干啥？他一大老爷们，女人生孩子，他管哪头啊？” “回来！你这知青丫头咋做事这么没章程咧？回来……”刘春华一听要找个男人给自家儿媳妇瞧，这哪成啊？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被戴帽子！ 于是，后脚也追着茶茶跑去。 到底年纪大，腿脚赶不上年轻人，刘春华没追上茶茶，倒是茶茶领着李长青匆匆跑来。 刘春华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见着人，就要起身阻止，“别呼……别……呼呼……” “婶儿，我和大夫先过去，你后头跟上啊！别担心，肖婷她会没事的！”茶茶以为她担忧着急，忙安慰道。 “走，李大爷，我们快走！”然后扛起药箱就冲到前头去。 “唉唉！……” 后面刘春华尔康手不停召唤，她这回想再追已经跑不动了。 “咋子搞哦！这男人怎么兴进产房嘛！哎哟我滴个老天爷……” 茶茶和李长青到刘家的时候，刘家一片惨淡。 村支书刘丰收拿着根没点燃的烟杆，坐在门槛上，不时敲一两下。 刘家兄弟，刘大栓搂着儿子女儿杵在门口，一会儿喊爹一会儿叫弟弟，“爹啊，这会不会出啥事儿啊？” “小弟，弟妹吉人自有天相，她会没事的！” 总之嘴上没个消停。 没见着刘家大嫂，估计是在屋子里面照顾肖婷。 至于肖婷的丈夫刘小栓则直接趴在门上哭嚎:“媳妇？媳妇你咋样了？媳妇要是疼你就哭出来！媳妇，你倒是吱个声啊……” 然而不管他怎么叫喊，屋里的肖婷都没法给他回应，她早就陷入昏迷。 见着这情形，茶茶也是内心一紧，想到曾经和自己相谈甚欢的肖婷，想到她曾经触摸到的胎动。 不行，大人和小孩都不能有事！ “李大爷，我们快进去。”茶茶说着，就准备和李长青一起进去。 李长青稍有犹豫，他毕竟年长得多，经历的事儿也多，他是知道农村对于男人进产房有多忌讳的。 那是连丈夫都不让进的，更何况他这个外男。 到底是职业道、德更胜一筹，人命关天，计较不了那么多了。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李长青权衡过利弊，跟在茶茶后面正要进去。 “哎哎哎！李大夫，你这是要干啥？这里头女人正生孩子哩，你一个大老爷们进去作甚？”刘大栓见后连忙拉住李长青的胳膊，不让他进去。 那头，坐在门槛上的刘丰收也看过来，“是李大夫啊，咱现在需要的是接生婆，李老哥你的好意心领了。” 言下之意也是不赞同李长青进产房的。 “这……”李长青一时有些为难。 他确实救人心切，可要是亲属不配合甚至不支持，他的工作很难开展。 他朝茶茶看去，似是询问“这下该怎么办？” 茶茶也没想到，救人竟然还会被阻挠，而且还是以这种听起来很可笑的理由。 但是她笑不出来，她甚至难受的想哭。 她看向刘小栓，肖婷的丈夫，“小栓哥？你怎么说？” 茶茶想，总有人会懂得顾全大局，总有人会把老婆孩子放第一位的吧？ 刘小栓紧张的直打哆嗦，嘴支支吾吾道:“俺、俺娘去喊接、接生婆了，估计，快、快回来……” 好像终于说服自己，他伸长脖子扯开嗓子朝屋里大喊:“媳妇，娘快回来了，你再忍忍啊！再忍忍啊，咱不疼啊……咱不怕啊……” 茶茶此时的感觉就像被人当头一棒一样。 震惊！ 疼！ 突然，她朝刘小栓推了一把:“这是说能就能忍的吗？这是说不疼就不疼的吗？这是说不怕就不怕的吗？” “我们可以等，肖婷能等吗？肖婷肚子里的孩子能等吗？” 茶茶的声音有点哽咽，她强忍着不哭。 现场，她只看着李长青，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李大夫，你愿意和我一起冒一个天下之大不韪吗？” 茶茶知道，她这是在赌。 “哪怕我们会被所有村民破骂？哪怕这次过后，你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哪怕……” “进去吧，老头子这好日子怕是要到头咯！”李长青自嘲般笑笑。 然后，他接过茶茶手里的药箱，“你这丫头就不要进去了，又帮不上什么忙，省得碍手碍脚的。” 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牺牲，那就让他去吧，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好活头了。 茶茶知道，她赌赢了，可是她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老大，拦住他！”刘丰收站起来，忙叫住大儿子。 于是，当顾宇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焦急的寻找那抹倩影时，看到的就是被刘家人推搡，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小知青。 “茶茶……” 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的茶茶痛得想哭。 她没想到，以往看着好说话好相处的刘家人如今竟然这么不讲理和固执，好说歹说都不让他们进去救人。 现在，尽然还仗着人多把她和李大夫围逼到角落里。 在她正要出手的时候，她好像听到顾宇叫她的声音。 顾宇？ 茶茶寻声张望，真的是他！ “顾宇，拦住他们！” 顾宇没有犹豫，几乎是茶茶一出声，他就将围在她身边的人推开，扶住她的肩膀，担心的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顾宇，他们不让我们去救人……”像一个在外头被人欺负的孩子，回家找到家长告状一样，茶茶委屈的不行。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的很难过。 顾宇心疼得不行，他几时见过她这么伤心啊？ 她明明是他给做几道美食就能开心一整天的小知青啊？ 可是现在，她的眼睛里竟然闪动着破碎的光，摇摇欲坠的，他感觉他心都要碎了。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牵起她的手带着她离开。 告诉她，走吧，他们是生是死与我们何干？ 走吧，我回去给你做烤鸡。 可是不能，他知道她有多么的善良，他知道她不会忍心离开的。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再和他们商量好不好？” 顾宇安抚好茶茶，才转身看向刘家人，“刘叔，李大夫的医术相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医者仁心，他们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分的，救人要紧啊！” “小栓兄弟，你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媳妇孩子……” “来了来了，接生婆来了……”外头，刘春华的声音大老远的就传来，“快快快，王阿婆，我大孙子就靠你了。” 刘春华领着一个头戴包巾，将自己头发收拢得严严实实的老妇人进来。 她们也没看这边的情况，直接进屋里去了。 刘家几个大男人都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不要左右为难了！ 然而，他们高兴的太早了，产房里传来王阿婆的惊叫声，“不好！产妇大出血，又晕过去了，胎儿腿先出，这，这……” “王阿婆，你可是十里八村接生手艺最好的稳婆了，这么些年，可没出过什么差头，你，你可得救救俺儿媳妇，救救俺孙子啊！” “大妹子，实在不是俺不帮忙，俺这不能和阎王爷抢人啊！” 屋里的争论声传出来，屋外的人都听见了，刘小栓直接哭出来:“哇！俺没媳妇了！俺没儿子了……媳妇！媳妇……” 看着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的男人，茶茶更气，她再次看向刘丰收，“刘叔，您是村里的村支书，也是文化人，您老难道也和其他村民一样，在乎什么男人进不得产房这一说法吗？” “现在接生婆也没有办法，只有李大夫出手了，不然大人孩子都……” “这……”刘丰收也一时犯难，一边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一边是儿媳妇和大孙子的性命。 “不要，不要让、让男人进来，姜、姜知青可以进、进来……”屋子里，肖婷悠悠转醒，她其实一直有意识，可是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她怕死，她也想求救，可是让个外男进来，她现在这幅样子，被看了去，她还有什么清白。 假使这一次命大没有死，可是被除了丈夫以外的男人看光了身子，她又有什么活头？ 日后，村民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要把她淹死。 可是，她想活下去的。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竟然觉得姜知青一个女孩子可以救她，难道是她长得跟仙女一样，可以保佑她吗？ “好，丫头你进去，听我指挥。”在大家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李长青当机立断。 他直接将药箱放在地上，打开，翻出银针包，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冲着茶茶比划。 “丫头，看清楚了，找到这几个穴位， 泻足三阴交，补手阳明合谷，再把这片人参塞产妇嘴里让她含着，其他的，交给接生婆就行。”李长青说着，又递给茶茶一片参片，估摸着有五六十年份。 “去吧，再有突发状况，你再喊一声老头子，我们给人送医院去。”送医院，只怕人半路就坚持不了了。 当然，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我……我……”茶茶机械般的接过银针和参片，看看李长青，看看顾宇，又看看刘家人，最后看着产房，心慌的一批。 她不明白，为什么到最后，竟然是由她去，可是她能拒绝吗？ “不能！宿主，突发任务——助肖婷顺利生产，奖励益智丹一颗，宿主，这丹药可是好东西，能开发智力，让人变聪明的，以后你生了小孩，可以给宝宝使用，让宝宝变绝世天才！……”系统突然发布任务，断了茶茶的最后一丝犹豫。 顾宇却是恨上刘家人，尤其肖婷，要不是看在她是产妇且生命垂危的情况下，他真的就带着小知青离开了。 这什么破事？当他们爱管吗？ 现在竟然还指名道姓要小知青进去，这要真出什么意外，那她岂不是背负了两条人命？ “茶茶，你……”咱们回去吧！咱们不受这鸟气！咱们就是见死不救又如何？ “顾宇，你在外面等我好不好？你、你别走远了啊！”茶茶最后捏捏他的手。 这双粗糙的大掌里热量十足，给与她无限勇气。 “好，我等你！等你出来，我就给你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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