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三,刘瑾招供。 听完刘瑾的描述,皇帝震惊,百官震惊。 短短一日时间,刘瑾的党羽门生被逮捕两千余众,这还没完,这些可都是刘瑾在京城及其周边的党羽,还没算上那些年年给刘瑾进贡孝银的世家家族。 刘瑾被抄家时,查出了数量惊人的家产。清单如下: 黄金二十四万锭又五万七千八百两,元宝五百万锭,银八百万又一百五十八万三千六百两,宝石二斗,金甲二,金钩三千,玉带四千一百六十二束,狮蛮带二束,金银汤五百,蟒衣四百七十袭,牙牌二匮,穿宫牌五百,金牌三,衮袍四,八爪金龙盔甲三千,玉琴一,玉珤印一颗。 以上金共一千二百零五万七千八百两,银共二万五千九百五十八万三千六百两。 刘瑾在正德一朝,通过各种手段专权跋扈、结党营私,贪污敛财、积聚了巨额财富,给明朝的政治和社会带来了极大的危害。正德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七,刘瑾最终被凌迟处死。 一代权臣宦官,就此落幕。 …… 随着刘瑾的倒台,整个朝中,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朱厚照,查抄刘瑾的家产抄出那么多的钱,他可开心坏了。 一挥手,锦衣卫和内卫直接把刘瑾的赃款给充入了皇帝的内帑。 愁的是户部,户部尚书王杲本以为查抄出如此之多的巨款,户部的钱袋子总得鼓一点了吧。可他清点账目后发现,刘瑾的家产竟然一毛都没进到户部。 查抄刘瑾前户部穷的要死,查抄刘瑾后户部还是穷的要死。 那刘瑾不是白查抄了吗? 包括上次查抄许家的钱,户部也是一毛都没有收到。 这回刘瑾的钱你皇帝又要独吞。 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帝,有点欺人太甚了! 于是,户部尚书王杲联合百官,联名上书,疯狂弹劾朱厚照。 皇帝、镇国公并兼威武大将军朱厚照可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对于此类奏折一律留中不发,你弹任你弹,我挨着,可我就不管。 你能把我怎么滴? 对于朱厚照这等掀桌子的行为,群臣是又气愤又无奈。 于是,他们经过商量,今日统一来到了李初玄的家门口等候。 没办法,谁让你镇北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呢,不找你找谁? 群臣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 李初玄刚找完赵谦喝酒,心情甚佳,此时正在美滋滋地往家里头走。 一到家门口,他顿时一怔,门口怎么这么多朝廷官员。 后退几步,定睛一看,没错啊,是自己家。 那这么多人待在这干啥? 李初玄面露警惕,脚步放缓。 还是有几名眼尖的官员看到了李初玄,当即一喜,赶忙上前拱手道:“镇北侯。” “呃……各位大人找本侯何事啊?”李初玄脸上笑嘻嘻,心里警惕不已。 李初玄想过了,一旦这些遭瘟的书生敢冲他发难,他当即就开溜。 毕竟他们年纪都大了,一拳下去怕他们当场饮恨西北。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真是的。 只见人群中走出来了好几位红袍大臣,李初玄定睛一看,分别是内阁首辅杨廷和、刑部尚书张子麟、户部尚书王杲、礼部尚书费宏、吏部尚书王琼、工部尚书何诏……除了兵部尚书外,其余五部的尚书都来了。 再定睛看去,有些熟面孔,但大部分是生疏的。 李初玄虽然贵为镇北侯,可他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一些朝中大佬他有些印象外,其余的普通官员他还真是认不全。 “镇北侯,我等有礼。”杨廷和率先开口说道。 “杨阁老有礼。”李初玄拱手回应,“不知各位大人来我府上有何贵干啊?” “镇北侯,不请我等进去坐坐吗?”杨廷和淡笑道,宛如一名慈祥的老者。 这么多人,进去可能都坐不下……李初玄心里吐槽道,面上依然笑容不减,“杨阁老请,各位大人请。” “好说,好说……”杨廷和淡笑走了进去,五位尚书其次,最后才是那些随行官员。 果然,群臣一窝蜂的涌进来,瞬间就把李初玄的小院给堵得水泄不通。 位置有限,除了杨廷和本人和两位内阁官员,再加上五部的尚书有椅子坐之外,其余官员皆站于他们身后。 活脱脱的一尊尊雕像…… “镇北侯。”户部尚书王杲在喝了一口茶之后缓缓开口道,“今日我等前来,有一事相求,还望镇北侯施以援手。” 李初玄:(_|||) 他本能的回答道:“我可以拒绝吗?” “国家大事,镇北侯身为陛下亲封的侯爵,岂能置身事外?”礼部尚书费宏插嘴道,后面可能是发现语气有些不妥,缓了缓口吻,“至少也得先听听是何事吧?” “是何事?”李初玄脸有些黑了,淡淡问道。 求人办事是这种态度?这些遭瘟的书生…… 李初玄心里暗骂道。 “刘瑾家被抄了,这事镇北侯知道吧?”户部尚书王杲问道。 “知道啊。”李初玄点点头,“据说抄出了不少钱呢……” “然。”王杲一拍桌子,吓了李初玄一跳,“镇北侯此话说到点子上了!” 李初玄:(-_-||) “什么意思?” “据户部与大理寺共同统计,此次查抄刘瑾的赃款,共查出黄金一千二百余万两,白银共二万五千九百余万两……”王杲情绪激动,唾沫横飞,“镇北侯,此等惊天巨款,按理说应该归入国库,用于民生社稷。可却因为陛下的一己之私,硬生生的把这些赃款都充入内帑了,我等无奈啊……” 讲到后面,已然面带泪痕。 “嘶……这么多钱?”李初玄被吓到了,“这太监也太能贪了吧?” “镇北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钱都被陛下拿走了,拿走了!” 王杲眼神通红,声音都带了些许沙哑。 “呃……”李初玄挠挠头,“被陛下拿走了,本侯又能咋办啊?” “在其位谋其政。”礼部尚书费宏插嘴道,“镇北侯,如今陛下对你最为信任,你理应劝谏陛下才是啊……” “劝谏?劝谏什么……”李初玄嘴角扯了扯,“劝陛下交出刘瑾的赃款?” “然。”费宏点头道。 “诸位大人,你们应当比我更了解陛下才是……”李初玄无奈道,“被陛下收走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 “镇北侯此言差矣。” 杨廷和开口说道,“陛下犯错,镇北侯身为陛下器重之人,理应劝谏才是啊……若陛下一意孤行,镇北侯当可死谏,以此来劝陛下回头,交出赃款,还于户部。” “如此一来,镇北侯的美名,必将被全天下传扬歌颂啊……” 李初玄:⊙_⊙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还死谏,你们是觉得我的命就不是命么? 而且,劝谏皇帝交出赃款,对我有什么好处?以你们这些老匹夫的性格,我还不是一个子都得不到。 还美名,我要这玩意干啥,华而不实的东西…… 李初玄直接拂袖而起,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 留下群臣面面相觑。 李初玄还是低估了这些大臣的脸皮之厚。 能在朝堂上摸爬滚打数十年的大臣,办事情岂会轻易半途而废? 隔着门窗,这些大臣依旧喋喋不休。 “镇北侯,事关国家安稳,你得劝谏陛下啊……” “国家处处需要用钱,这些赃款不能放在陛下手里啊……” “镇北侯,你逃避这件事情,可是担心失了帝心……” “镇北侯……” 群臣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放肆,话到后面,李初玄都快被他们骂成孙子了。 彭! 一声巨响,门窗直接被李初玄用灵气震荡而开,巨大的推力导致木屑横飞、一片狼藉。 李初玄面带怒容,盯着在场的所有大臣们。 带头的几个尚书被他此等模样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壮着胆子上前。 “镇北侯,你考虑得如何了,是否进宫劝谏陛下?” “我考虑你大爷!”李初玄破口大骂,“一群老匹夫,欺我太甚!” “有能耐冲陛下去啊,堵在我这干什么!” “镇北侯此言差矣……”王杲擦了擦李初玄喷到自己脸上的唾沫,缓缓道,“非是我等逼迫侯爷,而是目前除了侯爷,没人可以劝谏得住陛下了。” “走!”李初玄指了指门口,“你们全部给我走!” “否则,本侯也是略懂一些拳脚功夫……” “你敢?!”费宏插嘴道,“我等为了国家社稷,枉自屈尊,亲自求见,你为了一己之私,竟想动手殴打朝廷命官?” “镇北侯,你与那刘瑾何异?” “镇北侯若是不答应,我等不走!”王杲向前一步,语气决绝。 “呼……”李初玄赶紧顺了口气,生怕把自己气死。 这些遭瘟的书生,太可怕了。 怪不得朱厚照那么讨厌他们呢,换作哪个皇帝可以受得住这些人? 跟个恶狼似的,逮谁咬谁。 算了,惹不起…… 李初玄颇有深意地看了杨廷和与王杲等人一眼,身上灵气疾转,在他们一脸不可置信中直接翻墙而去了。 “诸位大人,本侯还有这事,就先告辞了……” 群臣:(⊙_⊙) …… 乾清宫。 李初玄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喝茶。 “什么事使李兄如此狼狈啊?”朱厚照看着李初玄窘迫的模样顿时大感好奇。 “唉,别提了……” 李初玄又喝了一口茶,缓缓道,“这些遭瘟的书生,欺我太甚!” “哦?”朱厚照玩笑道,“细细说来……” 于是乎,李初玄便将刚刚被那些大臣堵在家中的事给说了一遍。 言罢,朱厚照大笑出声。 “李兄啊李兄,你也有今天……” “现在你明白那些文官有多可恨了吧?” 李初玄苦笑道:“明白了,这些文官的嘴简直比长舌妇还要吓人。” “哈哈哈哈……”朱厚照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啊,陛下……”李初玄好奇道,“臣确有疑惑。” 朱厚照直接道:“讲。” “刘瑾那些钱,真给你吞……充入内帑了?”李初玄问道。 “是啊。”朱厚照颔首,“有什么问题?” 呃……这么直接就承认了吗?李初玄感叹道:“陛下,据臣了解,这些赃款数目巨大,你全收了,就不打算……给户部留点?” “呵……”朱厚照冷哼道,“给他们做甚。” “国库空虚,数省遇灾,这都需要用钱……”李初玄欲言又止,“要不,陛下拿出一点给他们?” “还给一点……李兄,你当这是买菜呢,讨价还价的。”朱厚照被李初玄逗笑了,“你信不信,就算朕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户部,国库依然空虚。” “何意?”李初玄不解。 “朕这么与你说吧……”朱厚照耐心解释,“正德十一年,大明朝的税收约为八百万两白银,加上一些实物税收,大约总和接近两千万两白银。” “这数字看似可观,可真要到了灾荒、战争年间,这些钱户部根本就拿不全,朕不管要施行什么政策,户部都可以用没钱的借口来搪塞。久而久之,朕颁布的国策根本就无法施行,而是空有其表……” “刘瑾这些年所贪的巨额赃款,可抵得上大明接近十五六年的税收。朕把这些钱都拿了,你以为朕是贪图享乐?” “非也。朕是皇帝,富有四海,朕什么都不缺。不过,朕虽是皇帝,可国库毕竟是户部在管着,很多时候朕都被户部掣肘,对于很多国家大事都无能为力。有了这些钱,朕可以大展拳脚,施以国策,不用再被钱粮卡脖子……退一万步说,即使朕不用,这些钱也可以留给后世之君,让他们可以根据帝王的意志来办事。” “朕说了这么说,李兄,你明白了吗……”朱厚照缓缓道。 “大致明白了。”李初玄颔首,“可是,群臣那边……” “朕已然想好了。”朱厚照淡笑道,“明日你上朝,假装努力劝朕交出一部分赃款给户部,朕拒绝,你死谏,朕再拒绝,你再死谏……如此往复三次,朕再勉为其难的交出三成。” “这样一来,群臣对你这个镇北侯便不会再那么排斥,你也可以趁机在朝堂站稳脚跟。” 李初玄挑了挑眉,这皇帝有点厚道啊。 李初玄拱了拱手淡笑道:“臣遵旨。” “哈哈哈!”朱厚照的心情显然很好,挥了挥手道,“如今已临近旁晚,李兄就留在这里用膳吧,与朕好好喝两杯。” 李初玄笑道:“那臣就厚着脸皮蹭陛下一顿饭了。” “何足道哉。”朱厚照淡笑道,“来啊,通知御膳房多做几个菜,朕要和镇北侯喝两杯。” “是。”一旁的太监拱了拱手,随后恭敬地退了出去传膳了。 “对了,去永宁宫唤长宁公主前来一起用膳……” 临了,朱厚照又补充了一句。 李初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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