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珩,上了一年级,你就是大男子汉了,要和同学们好好处,不要惹事,知道吗?” “好,我听妈妈的话,那我是大男子汉,以后就可以去接你下班了吗?”小周珩认真的问着。 “嗯……,可以,你每天都去妈妈公司对面那条马路边等我就好。” “嗯嗯。” 周珩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苦笑,给面前这两个女生讲他的事。 “那个孟思容一口咬定的咒和我妈有关,是因为她,我才这样的。父母离婚时,我才四岁,那时候她为了方便上班和照顾我,就搬去离她公司不远的地方。我妈从来没有带我去过她工作的地方,所以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她打开门,喊着我的名字,给我带好吃的。直到我上小学时,她才允许我每天去她公司对面的马路上,等她下班,然后穿过马路拉着我的手一起回家。” “那后来呢,你妈妈去哪里了?认识你时,我记得你现在是和你爸住一起的。” 孟思容从来没有见过周珩的妈妈,她只知道他是跟外公长大的。 “她死了。”周珩低头落寞的回道,低沉的声音透着无限的哀伤。 曾经,这三个字给他带来的痛苦,是致命的。 现在,周珩已经接受了他母亲的离世,只是再提起,依然很痛。 “啊?”孟思容脑子一下懵了,她以为周珩父母离异,他爸爸跑路,他妈只是离开了这个城市而已。 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是是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然后,孟思容从对面转移到周珩身旁,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给予无声的安慰。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感受到她的善意后,周珩抬头冲她露了一个感谢的笑容,表示自己还好。 他是懂这个道理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是高高兴兴的过着每一天的,也是想让他母亲在世界的另一边安心。 “那你说你给自己下咒是怎么回事?”苏清颜突然开口道,既然周珩的怪事和他妈妈有关,他怎么没说出原因。 然后,周珩将胳膊放下,手里拿过一根竹签,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转动着,慢慢回忆儿时的事。 “第一次去接我妈时,我时间没掐准,到那里后,发现我妈在约定的点,笑着等我。所以我觉得很脸红,就保证下次一定会准时来接,结果第二次第三次又晚了。后来,我妈告诉我,家里到公司的距离只有一千六百多米,就是学校操场的四圈。她让我拿着表去学校试着走一次,用平常走路的速度,计算要大概花废多长时间。这样,在她下班的时候,我可以知道提前多久去,还不会在马路对面不会等太久的时间。这段距离成为我新的期待,跑到那个范围内,就可以看到我妈从公司里走出来。” 讲到这里,周珩停下来了,手里的竹签也不转动了。 苏清颜和孟思容屏气凝神的看着他,下面他要说的话,应该就是他母亲出事了。 周珩忍住痛苦,眼睛里却一片雾蒙蒙的。 他低眼继续道“时间久了,我时间掐的很准,后来,直接学着跑去那里。我觉得那1600多米就是阻断我和妈见面的关卡,既然她就在那里,那我越早到那儿,就越早能看见她。” “后来呢,为什么她会死?” 孟思容问道。 “我上二年级那年暑假,正好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那天下午三点多,窗户被风吹开了,我就去关窗。透过窗子,我看见我妈公司的楼顶上站着一个人,模样我看不太清,但她穿的衣服我很熟悉。来自血缘的那种特殊联系让我一时间慌了,我像发了疯一样的冲下楼,往我妈的公司那里跑去。操场四圈的距离,我觉得用的时间不是很长,可当我跑到那个马路边时,路太滑,我在路上沾了雨水的青砖上滑了一下,绊倒了,狠狠的摔到地上。” 他放下竹签子,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痛苦。 “抬起头时,眼前一阵眩晕,勉强看到公司的门口,是一地的血,她躺在那片血泊中,身边有人在尖叫着,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后的周珩像疯魔了一样,在医院里到处走,谁都叫不住他,一直哭着叫“妈妈”。 医生见他这样,赶紧让护士按住他,给他打了镇定剂。 现在周珩回忆他在母亲葬礼上的样子,都觉得可怕,一个八岁多的孩子,目光呆滞的趴在棺材上,不哭不闹,就瞪着眼睛看着里面躺着的母亲。 旁边的人都不敢拉他,是他外公强行把他抱走,然后钉棺下葬。 如果不是他外公,或许那时候的小周珩就疯了,活不到今天。 “原来是这样痛苦的往事。”孟思容和苏清颜听完后同时皱着眉,心疼的看向他。 然后苏清颜根据这个事总结出来,周珩为什么一跑到第四圈就摔倒的了原因。 “所以,每次你跑到第四圈时,脑子里就形成了一千六百多米已经到了的概念,那个定点的范围内是小时候你期待幸福的时刻。可是,那个距离,也是你妈妈死去的范围内。一直以来,你都是在怪自己当时摔倒,没能冲过去阻止她跳楼,才会形成这种长期的心理障碍,可以说是心里的障碍。” 每次到那个地方,周珩就摔倒,他潜意识里在恨自己,同时也在提醒自己,是因为他摔倒了,没能救下他母亲。 是一个心理障碍,他一直在逃避,却又一直在想着办法去挣脱。 高三那年,周珩之所以突然疯了一样的加速前进,可能就是他想要挣脱那么多年折磨自己心理的阴影。 “对,就是这样,我每次跑的时候,到那个范围就一阵晕眩,心脏就暂停,然后狠狠摔下去。” 苏清颜的话直接指出他的问题,周珩的之前摔过几次后,他仔细揣摩原因总是无果。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心智逐渐成熟稳重点,慢慢的也就明白了。 可是又能怎么样,一次又一次的挣脱根本没用,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这一次,还因为他自身的原因伤害到了孟思容,真是该死。 不过孟思容向来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找到周珩时,她已经不生气了。 “没事,我不生气了。”现在她了解了原因,开始心疼起了周珩孟思容。 她直接抱住他,眉头皱起,说道“谢谢你,愿意敞开心门,告诉我这件事,周珩,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让挣脱出这个魔咒的,不用再被以前的事折磨。” 周珩突然脸红,他都没来的及为今天的事道歉,这个孟思容就原谅他了,真是好兄弟。 他感动的把孟思推开,捏着她的双肩,重重向她点头。 “孟思容,好兄弟,以后我再敢凶你,别顾着那么多年的兄弟情义,直接打骂我吧。” “咦~,才不要,我孟思容岂是粗鲁的人,别在苏清颜面前诋毁我。”孟思容鄙夷的拍掉他的手。 然后又退回苏清颜的身边,还好兄弟,不夸她就算了,还说暗指她粗暴,白心疼他一次。 心里扎着的锥子被亲手拔出来,虽然是痛不欲生的感觉,但周珩现在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他给孟思容和苏清颜一人倒了杯啤酒笑道“我尘封的秘密都说给你们了,以后,除了孟思容,我又多了一个好朋友,大家干一杯,庆贺一下。” “好啊好啊。”孟思容开心的举起酒杯,她知道了周珩的秘密,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来了,以后再也不会笑话他“四圈倒”。 苏清颜却没有拿起杯子,她又有些为难了,刚刚拒绝周珩的烧烤,现在又不接受他的酒,实在说不过去“我陪你喝一个。” “你食人间烟火啊。”周珩和孟思容愣了一下,然后把酒杯放下看着她。 “怎么,喝酒而已。”此时,苏清颜脸上的神情有些为难,刚刚不吃烧烤,给人感觉太矫情。现在,她打算喝酒,他们怎么这个样子? 周珩却瞧出了端倪,她不吃烧烤,不喝啤酒。平时也没见过她吃像孟思容常吃的那些零食,最多是喝点冷饮。 他心里有些疑惑,这样的女生,肯定是深山里出来的吧,不食人间烟火的,周珩探头问道“今晚,我说了自己的秘密,那苏清颜你也承认你的秘密吧。” “我有什么秘密?”苏清颜不解,这个周珩虽然聪明,可他是看不出自己的心思的。 除了刘岚,没人了解她的事。 “你是不是从小被人忽悠,跟着道士在山上修行的,所以才对这些东西陌生的?” 孟思容翻了个白眼,真想把竹签戳进周珩的嘴里,让他闭嘴。 “我看是你玄幻小说看多了,什么玩意儿,人家苏清颜一直都是跟刘岚从小学到大学的朋友,不吃这些是注重身体健康。” “那吃一次也没关系的吧,难道你吃斋念佛,注重养生?”周珩嘟囔道。 养生!太可怕了,大家都是二十来岁的人,正是吃喝玩乐的最佳年纪。 而苏清颜这个美女居然要放弃这种神仙般的日子,追求中老年的生活,神人。 “不是养生,只是从来没有碰过这些,既然周珩希望庆祝,那我就喝一点吧。”她见这啤酒清透冒泡,在家里聚会上也看别人喝过,一杯接一杯,应该不错,那就尝试一下。 到了大学,饮食都是自己来的,要尝试一下新的东西。 “好,干杯!”周珩开心的说道。 一杯下肚,苏清颜感觉胃里凉凉的,嗓子也刺激得缩一下,鼻子还痒痒的。 看她那样,确实是第一次喝酒,孟思容偏身靠近她,又给她倒了一杯,小声的说道“感觉是不是很爽啊,这个啤酒可比水好喝多了。” “嗯,还行。” 她说不上啤酒好不好喝,总之不是排斥的感觉,可以接受。 因为苏清颜不吃烧烤,孟思容特地跑去学校门口的另一边给她买了一份面回来。 而周珩越聊越带劲,又在面前堆起刚点好的东西,拉着孟思容和苏清颜胡天海吹。 这期间,苏清颜在不时的应对周珩的各种问题,基本上都是高中时的。 大一新生,聊的最多的只能是高中,她都是挑拣了一些不重要的回答他。 快到十点时,周珩才恋恋不舍的从桌子上起来去结账,孟思容也挽着苏清颜跟在身后。 三人回学校后,在食堂前那里就分开了。 周珩住的公寓是在另一边,走食堂要绕路,他懒得多走,刚走了几步又回头冲孟思容叫道。 “把你那破眼镜拿下来,是为我哭红的眼,有什么可丢人的。” “妈的,被你识破了。” 孟思容一把抓下眼镜,还有些红肿的眼瞪了周珩一眼,巴不得冲他眼睛来一拳,让他明天也带着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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