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孟白芷发热

“老爷，夫人，出事了，出事了，小姐又发高烧了。” 深夜子时左右，孟府传来东厢房丫鬟的呼叫声，不过几分钟，大小姐孟白芷的房内亮起了灯。 此时，孟老爷坐在偏房皱眉叹气，孟夫人在一旁擦拭眼角的浊泪。 而内房，城南的钱老大夫正在孟白芷床边把脉，三伏酷暑，发热是常态。 这孟白芷向来身子骨硬实，平时也活泼好动，怎么今日就迟迟不退热？ 钱老大夫拧眉查看她的口舌，眼睛，也没有任何状况，只能扶腰起身去回孟老爷的话。 “钱老，我这白芷丫头怎么样了啊？” 见钱老大夫撩帘出来，孟老爷急忙站起问道。 钱老大夫叹了口气摇头道“唉，退热法子用遍了，也没有效果，现在，小姐还是昏迷不醒，老夫也想不出办法来。” “发热头痛，皆是小病，您这活那么大年纪了，也治疗无数次，怎么就会没法子？” 一听钱老大夫这样说，孟夫人立马急了，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都发热了两日，这城里就钱老大夫资质最老，他都摇头了，那当真是要她的老命了。 “昏昏沉沉，没有大事，却也不醒，怪事啊。”孟老爷背着手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他这几月南下谈生意，这刚回来，就听下人说孟白芷在学堂晕倒，送回来就高烧不退。偶尔醒来一次，就满口胡言乱语，听不进旁人的一句话。 来回踱了一刻钟，他停下来看向钱老大夫。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钱老先生，我们相识也有几十年，您就再想想办法，孟家人丁单薄，一儿孟珩求学未归，家里只有小女白芷，若是出事，老母亲必定哭天抢地不得安生。” “容老夫想想。”钱老大夫摸着胡须，低头苦想，医不好的病，那便是异象。 这古海老城，虽不大，道观佛寺也是有的，不如就劝孟老爷向天求法子。 “这病怕是我这凡夫俗子看不来，孟老爷，您倒不如去找找那些通神灵的人，他们兴许有法子。” 此话一出，孟家二老对视一眼，一个带着希望，一个带着厌恶。 “是啊，城里但凡有怪病的，也都有人偷偷去请大师来做法的，夫人，我们不妨也试试。” 带着希望的是孟老爷，他从商多年，南来北往，也会去请神拜佛寻求庇佑。所以，钱老大夫的劝告，他觉得可以一试。 而孟夫人却不同意，她虽是妇道人家，可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四书五经熟读于心。所以她对这些邪门歪道从来都不相信，反而觉得是坑人的，便反驳道。 “暑热之病，是因天气炎热，心态浮躁引起的，哪里需要那些骗人的术士来治？老爷，万不能让他们来胡闹。” “你不给请他们来，而钱老先生也没办法，那白芷怎么办，你这个当娘的有用心做事吗？” 孟老爷脸色微怒，这个家他临走时全权交给她打理，不说府里的事处理好或坏，就连自己的孩子，都照看不好，有何用。 他这么一顿火，使得孟夫人默然，她嫁进孟家多年，恪守妇道，从不与丈夫争吵红脸，早已经顺从多年。 现在，连说句心里的想法，提句意见都不行，悲从心来。 “就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就随家丁去城外山上请个大师来，靠不得人，靠天总行吧。”孟老爷见身旁的人不说话，冷脸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钱老大夫见主事人都走了，也不好逗留，就匆匆告别。 “既然孟小姐一时半会也没大碍，老夫就先回去了啊。” “真是麻烦您了，那么晚还来照看小女，我让府里家丁送送您吧。” 孟夫人勉强的冲他笑笑，然后挥手让门口的一个家丁拿几个大洋将钱老大夫送出府。 而后，孟夫人进去内屋，面带担心的走到孟白芷床边坐下，心疼的摸着她发烫流虚汗的脸。 这个女儿，是她在这个家唯一的寄托，倾尽心中的爱来疼的，此时，却浑浑噩噩的不肯醒来。 古海城位于沿海之地，有山环绕，有海相邻，封闭几千年后，也学外面大多的城市，学习从国外引进来的新鲜东西。 老学堂的先生们策划了好久，将原本的私塾改了一下，女子可与男子同等入学。 孟白芷向来活泼开朗，对什么事都感到新奇，一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跑去街上把挽起的长发给绞了，穿上学生服，学着其他孩子把“夫子”改成“先生”。 起初，孟夫人担心孟老爷回来会生气，还劝过她。 可是，当她看到自己的女儿抱着书本，齐耳短发下，漂亮脸蛋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就那样站在家门口时，就打定主意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 此刻，孟夫人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做法了，孟白芷在新旧结合的学堂虽然很开心，可总是受伤，不是被桌椅碰着胳膊大腿，就是和同学打闹伤着额头哪儿的。 现在，又因暑热被送回来，还一病不起。 “我是不是不该让你出去接触那些东西呢？” 凌晨时分，微光破晓，孟府里的家丁就开门随孟老爷出府去寺庙。 城外白山，有一古寺常年香火不停，有几个出名的高僧。孟老爷的护身符就是从那里求来的，佩戴多年，顺风顺水。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西厢房的孟家儿媳古岚慌慌忙忙的闯了进来，跑到孟白芷的房间。 “娘，我有办法了。” 古岚是孟珩求学前娶得的妻子，娘家是做小本买卖的，性格俏皮不失乖巧。 穿着一身湖绿色薄袄裙，白色绣花鞋在脚，长发挽在脑后，额前一撮刘海。 秀气的脸上沁冒出颗颗汗珠，眼睛里透着些许欣喜。 “什么办法啊？” 孟夫人转头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此时疲惫不堪，询问的话却是大到屋里屋外都能听到。 古岚走到她身边，然后心疼的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孟白芷，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前几日城里来了一个大胡子洋大夫，带了帮学生来，他们已经向县长讨来了特权，在里街开了间叫‘医院’的什么地方，我们可以请那里的大夫来瞧瞧。” “这……，能行吗？” 城里来了洋大夫，这个孟夫人还没有听说，古岚这个建议让她有些不敢取，钱老大夫都看不好，这外面来的人怎么就确定能看好。 “哎呀，娘啊，人家可都是国外的医生，见识广，方法多，您让他们来试试总比那些不靠谱的和尚道士好吧。” 古岚嗔声道，早上一起来她就听说了夜里的事，气的早饭都没吃就跑出去了。 有病不找大夫，去请什么装神弄鬼的大师。 她真是不想多说，索性去找找城里还有没有其他有用的大夫，正巧被她撞见了那个新开的医院。 古岚虽然只读过几年私塾，可她的脑子没有被固定在那死板的书本里，推陈出新的道理还是懂的。 中医西医都是救人性命的，不管西医的法子有多古怪，那总得一试才行。 “可……，老爷都出城请大师了，我们在这里又请洋大夫，不妥吧。” 孟夫人倒不是不相信那些洋大夫，就是孟老爷脾气大，要是那些洋大夫治不好，他回来又得发脾气。 她倒是无所谓，就怕迁怒到古岚，责罚于她。 原本按照古岚的身世，孟老爷还是有些看不好的，无奈古岚和孟珩是青梅竹马，老母亲就看好古岚，所以只能娶进来。 所以，万不能让古岚做错事，不然他肯定要小题大做。 见孟夫人犹豫，古岚摇头。 “没事，爹出城请人来回没个三小时回不来，我已经让府里丫鬟柳儿去请个洋大夫进府，若是没办法且让他离去吧，不会让爹知道的。” “如此，也好。”孟夫人点头，现在只要能把孟白芷医好，什么法子也就随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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