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听到团头鲂三个字，眼皮一跳，可是看到顾青一落笔，随即神色一颤道：“快去按顾公子说的做。”</p>
那下人道：“小羊羔肉好办，可是咱们家里只有两尾团头鲂，加起来怕是都没有五斤。”</p>
何清道：“那就赶紧去找。”</p>
下人领诺匆匆而去。</p>
何清目光落在顾青手中画笔上，如痴如醉。顾青笔法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偏偏每一笔的力道和笔墨浓淡，同挂在墙壁上的画作严丝合缝。</p>
只是笔墨看起来新一些，其他方面，毫无分别。</p>
就连神韵，亦有八成相似。</p>
甚至顾青的笔墨，因为新出的缘故，看起来还灵动一些。</p>
顾青此刻亦完全沉浸在作画中。</p>
他整个人的精神无限集中。此前顾青也仿制过不少名画，唯独这一次，格外动人心弦。</p>
如同画作的原主人化身到他身上，利用顾青的精神和体力，势必要让仿制的这幅画弥补原作的丝丝遗憾，更上一层楼。</p>
这种感觉，让顾青觉得既新奇又熟悉，因此以往他有太多附身别人身上的经历。</p>
随着这幅画完成部分越来越多，顾青亦抛开一切杂念，若同跟画笔合二为一，任由原画主人冥冥中的精神，指挥这一切。得其意，忘其形，存其真。</p>
他知道这一切的发生，又兴不起任何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念头。</p>
如同大自然的风雨雷电，一切都是顺理成章。</p>
顾青头上冒出白气，那是汗水蒸发太快的缘故。</p>
他的体力不断损耗，手腕抖动越来越快，如疾风骤雨，而落笔如泰山之稳健。</p>
不知过了多久，顾青终于收尾。</p>
一滴滴汗水滴落在地板上，声音清晰可闻。</p>
何清和马掌柜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p>
好一会，何清心神从震撼中抽离，向着顾青道：“莫非顾公子是天上人？”</p>
顾青没有回答，而是用衣袖擦了擦汗水，说道：“我有些渴了。”</p>
何清道：“快上茶，泡碧海青天。”</p>
那是极品的好茶，就这样何清都觉得怠慢了此时的顾青。</p>
这人作画已经神乎其技，如若天上人。作为一个读书人，能目睹此事，他心中的激动不是言语能表达的。</p>
热茶奉上，顾青也不嫌烫，直接入口，喝完后，方才恢复一些体力。这次的仿制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p>
以从前未有过的体力和精神，仿制这等绝世名作，乃是顾青从未有过的体验。</p>
而且此时他才回味过来，适才原画主人的精神，其实就是遗留在画作上的神韵。他再看墙壁的画，确实什么变化都没有，但顾青能感觉到，这画本来的神韵已经在新画上了。</p>
这不是顾青一个人仿制的画。</p>
他心中恍然，好似获得了什么，又不知道是什么。</p>
可顾青很确定，如果今后他再作画，会比原来更厉害一些。</p>
第三十一章 我醉欲眠</p>
顾青觉得他还有点别的收获，可是一时间分析不出来。</p>
咕咕咕！</p>
何清莞尔一笑，顾青肚子饥饿的声音，好似将刚才笼罩在顾青身上的光环摘掉，从天上人变成了凡人。</p>
又如同他正在追求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在约定地方见到她时，被她那不可方物的容光震慑住，心情因此变得忐忐忑忑，说话也结结巴巴。</p>
突然间姑娘放了个屁。</p>
由此知道，原来仙女也会放屁。</p>
一下子气氛就从紧张变得放松起来，觉得她也不是高高在上，只能让人顶礼膜拜的天上人。</p>
终于能用平常人的态度来面对她。</p>
何清的情绪大抵有这类似的心理，他是个修行者，更是个读书人，亦对琴棋书画颇有造诣，故而刚才顾青作画对他的冲击，旁人是难以理解的。</p>
此时他恢复平常，命人好好看着画，而自己领着顾青到了另一个房间。</p>
那是用饭的地方，却也清净雅致。</p>
顾青和何清入席，马掌柜不敢上桌，但顾青主动邀请他，何清亦无意见，马掌柜还是坐下，只是离顾青和何清远了一点。</p>
刚才看到顾青作画的时候，他虽然没何清那样震撼，却也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觉得自己一身铜臭，比起顾青差远了。</p>
至于顾青肚子咕咕叫时，他离得没那么近，听觉亦远不如何清，倒是没发现。</p>
以至于刚才顾青让他上桌时，马掌柜还有些受宠若惊。</p>
甚至心想，顾公子作画时，那一身清华之气，连东家都不曾有过，莫非是落难的贵公子，因此不得已用画技谋生，真是可惜啊。</p>
顾青道：“何管家住的地方，当真宁静致远，连饭厅都自有股清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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