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童子摇摇头，轻声道：“青木长生功是陆祖师起初修行的功法，并不完善，几乎没有任何配套杀伐手段，但到底是宗门之物，由于并非真传，故而也不能轻易授予。明天善功堂会发布一个看守今暝洞的任务，这是个苦差，奖励便是青木长生功的内容，你一大早就去领，任务时间大概是半年，你完成后，自去领功法便是。”</p>
顾青心道：“这便是特事特办了。”</p>
他拱手谢道：“多谢云澜童子相告，我明早便去。”</p>
云澜童子仍是欠身回礼，随后微微一笑道：“顾师兄，掌教还让我问你，入了昔我峰，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怨气，请你说实话。”</p>
顾青沉吟一会，说道：“我觉得宗门的规矩似乎可以稍作变通，比如问心路这件事，我个人感觉，宗门目的自然是有意考察入门弟子的心性。就我接触的同门而言，确实都是有德有道之士，不过我认为，心性亦是可以通过磨练而提升，未必一定要入门的弟子个个都身具深厚的道性，其实可以考虑适当将心性考验的难度降低一点。如此一来，新来的同门会多一些，也不必像我这样，得靠抽签决定自身去向。这个办法，其实是有点儿戏的。”</p>
心性通过磨练而提升，顾青是根据自身经历而来的。</p>
当然，他更愿意把这种提升看作是麻木。</p>
但修道这玩意，本身就偏向于心如止水，因为修行最大的敌人不在外，而在于自身的妄念。</p>
问心路的好处也不是没有，比如入万象宗的弟子，确实个个都根性深厚，修行又快又稳，虽然不是元神辈出，但上品金丹修士从不缺少。</p>
尤其是万象宗立派前五千年，涌出一大批人杰天骄，问心路着实功不可没。</p>
只是盛极而衰，问心路弊端显现出来后，万象宗越发显现出后继乏人的态势。</p>
云澜童子道：“顾师兄的话我都会带给老爷，那么，这就告辞了。”</p>
他身周泛起白雾，不一会白雾就消失在顾青视线里。</p>
顾青适才说的话是深思熟虑过的，因为他听出云澜童子的言外之意，刚才的回答是掌教对他的一个考验。</p>
顾青并未从个人出发，而是从宗门出发，无论说的话是对是错，其实都是不重要的，关键在于，顾青表达了一个态度，他心里有万象宗，认可万象宗。</p>
无论如何，这个答案不会错。</p>
……</p>
……</p>
明心洞。</p>
茱萸子听了云澜童子的回话后，笑了笑道：“这个顾师侄着实有意思，我让你问他心里是否有怨气，他反而给你来个挑不出刺的答非所问。好，修道者心如赤子自是极好，但心如渊海那也是很好的。本来我以为他身具太古魔猿血脉，多少有些暴虐魔性在身，如此看来，倒是我多虑了。他纵身上有些恶念，亦有一颗天生剔透的道心可以压制，不会做出格的事。</p>
其实想一想都觉得有趣，呆在问心路最短的人和最久的人都在昔我峰。而且恰好云真人破了上一个最久的人的成就元神的记录，你说这次顾师侄会不会打破云真人的记录？”</p>
说到最后，茱萸子看向云澜童子。</p>
云澜童子微笑道：“我倒是在想，明天顾师兄如何应对这场小小的刁难。”</p>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因果</p>
茱萸子洒然一笑道：“当年云真人说者无意，小许真人是听着有心。这个因果落不在云真人身上，但顾师侄既然入了昔我峰，受这份因果自是理所当然。更何况，修道人哪有不受磨难，一帆风顺的。”</p>
说到最后，茱萸子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万象宗过去万年上品金丹修士为玄门正道最多，到如今成就元神的真人数量并不比其他宗门多上几个。说到底，还是成就上品金丹，相对而言顺风顺水了一些。如那天河宗的郭真人，成上品金丹前，踏遍千山万水，寻找炼制飞剑的材料，中间不知过了多少艰难险阻，方才得一口杀剑。难道天河宗就提供不了那些材料，终归是郭真人目的不是材料，而是为了磨砺剑心。只这份毅力、决心，那是咱们万象宗近一千年来见不到的。”</p>
云澜童子笑道：“老爷这话的道理在云真人身上是说不通的。”</p>
茱萸子轻咳一声，道：“你还是赶紧给我成就上品金丹，好好出去游历一番，成天在我眼前晃，我都看得厌烦了。”</p>
云澜童子微笑不语。</p>
……</p>
……</p>
善功堂离昔我峰倒是不算太远，至于今暝洞，顾青亦有所耳闻，那是万象宗用以镇压关押凡人的九幽绝狱的入口。</p>
传闻最深处关着几位鬼仙甚至有比鬼仙更可怕的存在。</p>
自九幽绝狱吹出的阴风抵达今暝洞，会在洞内的石壁山接触阴霜，那是用来炼器炼丹的上好材料。</p>
一直都有杂役和道童领取任务前去开采，吹出来的阴风亦阴气森森，哪怕是真境修士，被吹久了，也会很是难受，肉身暗损。</p>
因此今暝洞看守这任务，确实是苦差事。</p>
不过离火峰修炼的功法朱雀功正是阴煞之气的克星，故而离火峰的弟子向来喜欢接这个任务，连一些金丹长老有时都会来，因为据说他们可以借助九幽绝狱吹出的阴风来中和本身修炼朱雀功的火毒。反正阴风之苦，他们受得，还一向甘之如饴。</p>
因此掌教让他去领这任务，顾青回想后，还是觉得有点奇怪。</p>
云澜童子让他一大早去领任务，亦似乎有点深意。</p>
“会不会是我想多了呢？算了，还是早点去善功堂。”</p>
后半夜，顾青练功完毕，然后就打算去善功堂等着开门，如此一来，应该不会有变故。</p>
他正准备起身出门时，外面传来原随风的声音。</p>
“顾师弟，你在吗？”</p>
顾青走到篱笆外，看着原随风道：“原师兄，却是有些日子不见了，你深夜来找我有什么事？”</p>
原随风松了口气，道：“你是不是明早要去领善功堂发布的看守今暝洞的任务？”</p>
顾青略感意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p>
他觉得云澜童子不像是喜欢碎嘴的人。</p>
原随风道：“瑾瑜告诉我的，你得小心点，离火峰的人会给你下绊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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