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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何以寄相思

陆青林离开锁灵岛后,池影没有太过伤怀。 从地府转了一圈,劫后余生让她的性情有了些转变,再加上与陆青林的相知相惜,也让她更加自信和从容。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仙,待人处事多了几分沉稳和干练。 她经常一个人到了悟水潭上去。 了悟水潭旁边是个数十丈高的流瀑,天池水从如斯崖上方落下来,一路倾泻而下,好像一条银帘挂在山间。流水直落潭中,泛起腾腾烟雾,激起万颗水珠。 池影修的是水系术法,这里正适合她修炼。 蔚霞和晴媛有时会上来找她玩,可见她那么刻苦,便不去打扰她,隔几天会带着岑茗仙姑配置的增长灵力的丹药过来。 有一日,有一只仙鹤从东方飞来,落在寂月殿前。有仙侍走上前去,它俯下身子,将脖子上挂着的乾坤袋交与她,只见上面写着“池影仙子亲启”。仙侍便将乾坤袋收好。那仙鹤也不走,仙侍又拿来一壶仙露,让它喝。它喝完了,就在树下单脚站立着休息。 正巧晴媛捧着一摞书经过,小仙侍叫住她:“晴媛姐姐,这个乾坤袋是给池影姐姐的,劳烦你交给她吧!” 晴媛望了一眼前面休息的仙鹤,猜到了几分,她点点头,应了声好,小仙侍便将乾坤袋系在她的腰上。 晴媛火急火燎地跑起来,她把书往藏书阁里面的立架上一放,又跑去找蔚霞。 两人一路小跑,喘着粗气跑到了悟水潭,晴媛将乾坤袋提起来,在池影眼前晃了晃,“你看看,这是什么?” 正在打坐的池影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湖水绿色的袋子,上面用丝线绣着墨绿的荷叶,还有粉黛荷花,一如那晚的“碧荷雨露羹”。她伸手想要去拿,却被晴媛拽走,“哎,东西我给你送来了,你要怎么谢谢我啊?” “好姐姐,你快给我吧,别闹了!” 晴媛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把袋子提得更高,“别,我可不敢当你的‘姐姐’!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的‘小鹿仙官’到底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嘻嘻嘻……” 池影跳起来想抓,却抓不到,反被晴媛的话羞得两颊绯红。她只好向蔚霞求助,“蔚霞,你看看她!” 蔚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双手环抱在胸前,“她就是只皮猴子,我可管不了她!” 池影扯住蔚霞的衣衫,边摇边撒娇,“姐姐,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姐!别打趣我了!” 蔚霞被摇得没了办法,便开声道:“好了,你别逗她了,赶紧给她吧!不然她都要哭了!” 晴媛把乾坤袋拿给池影,池影接过,前前后后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将袋子的系扣打开。一道暖色光束从乾坤袋袋口射出,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飞了出来整齐排列在池影身前。 几枚蓝色的像海水一样深邃的石头、几片绿色的像小扇子一样的银杏叶、一个竹编食盒里面盛放着的几块桃花酥、一株浓郁芬芳的紫色丁香花、一对精致的镶嵌着珍珠的瓶莲鸳鸯金耳环、一张只纹了鹿形的素帕,还有几种名贵的仙草,以及几支硕大的赤如珊瑚的灵芝。 这些东西把三小仙看得目瞪口呆,池影脸上的笑容更是收也收不住。 “好家伙!我算是领教到了!别人送东西都是一样一样分开送的,他倒好,一堆一堆送的!该不会是想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打包送过来吧!”晴媛忍不住吐槽,她拿起那块素帕,不解地问:“不过,这张帕子也太素了点吧?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蔚霞笑道:“你懂什么!人家就是专门挑了条素的,有句话不是说什么来着,‘横也丝来竖也丝’!池影,你说是不……” 蔚霞话还没说完,嘴巴被池影塞了一大块桃花酥,把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池影把丝帕抢过去,藏在袖子里。 晴媛恍然大悟,“果然,还是你懂些,折子戏没有白看!”,然后她也拿起一块桃花酥,不客气地吃起来,“嗯,好甜,甜得快齁死人了!” 晴媛吃完了桃花酥,歪着头问池影,“他只送了东西,没有写什么信给你吗?我看话本里面,都有什么鸿蒙尺素的?” 池影被问得不好意思,不过她也有点好奇,她往乾坤袋里面瞧了瞧,果然,袋里还有一纸香笺。池影小心地将其取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 笺上所书,陆青林回到蓬莱,将府内事务处理完毕后,南极仙翁又差他下山办事。 那蓝色的石头,是他途经龙浮海的时候,偶然救下一名鲛人,鲛人感激便将石头相赠。石头名曰沓浪石,含于舌下可以御海翻浪,集齐数枚更可炼制极品水系法器。 又云,他化作一名镖人,跟随旭国的一支镖队押镖。在每次出行之前,镖头夫人都会去附近的寺庙祈福,并将寺庙内的一棵银杏树叶摘些回来,让大家随身携带,取其“迎幸”之音,盼望大家平安归来。有一回,有盗贼半夜偷袭劫镖,大家中了迷魂香全身无力。镖头将身上的银杏叶取下嚼碎吞服,解了迷香毒与盗贼死拼,最后才逃过一劫!那乾坤袋里面的几片银杏叶,也是陆青林回去后亲手所摘。一个叶柄上有两片叶子,象征着两个相爱的人连在一起,紧紧相依。 池影看着手中信笺不发一言,脸上却时而忧愁时而欢喜。 晴媛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觉得无趣,嗤笑道:“看来这男女之情也忒无聊了些,把人弄得神神叨叨的!难怪常听人说什么‘勘破情关,是为大道!’。” 蔚霞在旁边揶揄道:“你吃了人家的酥饼,怎么一句好话没有,反倒解起悟来了?莫不是在这了悟水潭坐得久了,也跟着了了,悟了?” 晴媛向来伶牙俐齿,可真要论起理来,还真说不过蔚霞。她也不恼,笑盈盈应道:“吃人嘴软,我不说便是了。” 池影看完后,正欲将香笺和其他物品一并收入乾坤袋中,发现袋中还有一物,取出一看,是一枚桂叶书签。那书签纹理清晰,点脉成金,颇为精细。叶柄上连着一串金链,末端是一丛七瓣桂花。池影的手刚触碰到桂花,花蕊射出一团金光,空中浮现一行苍劲文字:“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池影怔怔得愣了很久,忽地,一行热泪从眼中滚落下来。 自分别以来已有数月,思念让人倍感煎熬! 每天晚上,她把陆青林送的簪子从头上取下来放在枕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然后又拿起来放在胸口。心跳很乱的时候,她看到簪子上的玉珠好像发出了荧荧之光。那光牵引着她,让她可以呼吸平顺,安然入睡。 原来自己的心意,他都懂!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被热烈的思念包围! 这一刻,所有的彷徨无措、患得患失皆烟消云散。她觉得自己从虚无的云中落下来,有一片厚厚的木樨丛把她接住,赠予她满身的花香。这花香是那么的浓烈,足以支撑她一生前行! 晴媛看到那行字,本还想再调侃一番,后面见池影落泪,便知道此刻说什么都不妥。她拉了拉蔚霞的手,蔚霞秒懂,两人悄悄离去。 过了一会儿,她们又折了回来。晴媛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不是想打扰你啊!不过呢,山下那只仙鹤好像还在等着,你是不是要给他回个信什么的啊?” 池影轻拭泪痕,有些茫然说:“可是我不知道要回什么啊!” 晴媛见她笑了,便走过来说:“古来男女定情信物,无非是送些什么手帕啊、香囊啊之类的,再不然就是剪些头发,解下汗巾……” 蔚霞见晴媛越说越离谱,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巴,斥责道:“瞎说什么!我看你才是话本看多了,猪油蒙了心,什么话都敢乱讲!” 晴媛被说了一顿,瞬时醒悟过来,忙解释道,“哎呦!你看看我,糊涂了!对不住!对不住!你们可千万别告诉我师父!” 蔚霞假装生气,“说,你都是从哪里看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晴媛求饶,“不过是出岛采办的时候,在凡间瓦肆看的一些杂耍曲艺,并不是什么不堪的东西!姐姐们要是感兴趣,下次我带你们同去,可好?” 蔚霞难得见她示弱,见好就收,也不再和她计较。她转过身问池影,“怎么样,你想好回什么礼了吗?” 池影思索了一番,下了山回到房间,取出一张香笺,用笔墨在上面细细写着心中想说的话,然后她又取出一张红纸和一把剪刀,三下两下就剪出了一对头圆身胖的吉祥娃娃。 她将剪纸娃娃和香笺装进一个红色锦囊,出门走到树下,将锦囊挂在仙鹤的脖子上,又从袖中取出一枚可增强体力的仙丸给它喂下,“辛苦你了,小鹤使!” 小仙鹤吃了仙丸,高兴地绕着池影转了几个圈。它一时俯低身子,像是在恭敬地朝拜;一时展开大翅,像是在清歌妙舞,最后仰头朝着天空鸣叫了几声,才翩然飞走,消失在云端。 晴媛没见过仙鹤起舞,忍不住夸赞,“这仙鹤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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