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月亮的晚上,漫天星辰取代了太阳,成为天空的主宰。</p>
夜风吹过,寒冷让利昂娜不自觉地蜷缩起来。</p>
她侧躺在地面上,没有焦距的眼睛注视着那根绊倒自己的根茎,脑中却是一片空白。</p>
突然,她伸出手紧紧抓住那已经干枯的根茎,想要将其拔出。</p>
只是握上去的瞬间,利昂娜就发现了不对。</p>
与外表看到的不同,当她握住根茎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像是徒手抓住了一把开刃的细剑,越是用力手掌处传来的痛感便越强。仅仅是抓住它,她的手上就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p>
然而利昂娜却在此时表现出异常的执着。</p>
她死死盯着那不知名植物的根茎,没有因为疼痛而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仿佛要将全身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自己的右手上,只为了把那该死的东西拔出来。</p>
随着她用的力气越来越大,鲜血不断从手掌与根茎之间流出,一滴接一滴地落下,渗入泥土。</p>
可不管她怎么如何努力,如何用力,那看似已经枯死的根茎却纹丝未动。</p>
为什么……为什么……</p>
明明她已经这么努力了,明明她已经用尽了全力……可除了伤害到了自己,她却什么都没得到……</p>
“这是一个误区。”</p>
“人生不是爬山,不是靠努力攀爬就能距离目标越来越近,只要不放弃,总有能实现的一天。”</p>
“它更像是一场赌博。你的努力不是通往成功的台阶,而是增加手中的筹码,以此增加押中的概率。”</p>
“可命运就是那样无常,就算你攒齐了三十七枚筹码,转盘上的小球还是有三十八分之一的概率落到你没有押注的那一格……”</p>
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道影子罩住了利昂娜鲜血淋漓的手。</p>
“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即使付出再多都是徒劳。”</p>
“所以,我的孩子,我一直欣赏你的坚韧,却也为你感到担忧……”</p>
那道声音的主人俯下身,一只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搭上她的手背:“有时候你需要学会接受现实,学会放手……”</p>
放手……</p>
利昂娜咬紧牙关,握着枯黄根茎的手却越攥越紧。</p>
她怎么能放手……</p>
她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找到了真相……她怎么能就这样停下……</p>
“你真的以为杀了他就能解决一切?你真的以为他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p>
见她始终不愿意松手,那只满是皱纹的手收了回去。</p>
“你心里明白,拉塞尔和利昂哈特的死根本不是因为那么简单而荒唐的理由造成的!你现在抓住的只是冒出来的冰山一角!”那声音跟着严厉起来,“你当然可以用你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刺杀他……那然后呢?你拔得出露出来的这部分,那些深埋在地底的根系早晚还会生长出来!”</p>
“而你的死,你自以为的牺牲,什么都没能改变。”</p>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利昂娜·弗鲁门。”那道声音质问道,“这就是你为自己的选择的结局?”</p>
“……那我该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p>
“难道就这样放开、就这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将他们从我的人生中抹除……像一个傻子、像一个畜生般过完下半生吗?!”</p>
利昂娜忽地撑起上身,看向那道坐在轮椅上的人影,沙哑的喊声已经带上了哽咽:“您来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p>
“…………”</p>
“我无法帮你做出选择。”</p>
“那是你的人生,也是你自己该做出的决定……”</p>
人影的身形和声音都开始变得模糊,最后完全消散在风中。</p>
“现在想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也没有关系……只是不要忘记,你不能放弃思考……”</p>
“不会思考的人与动物没有区别……只要不放弃思考,你的未来才会有更多可能……”</p>
***</p>
利昂娜是从自己的吸气声中醒来的。</p>
睁开眼时,她脸上已经布满未干的泪痕,湿漉漉的感觉从脸颊蔓延到脖颈,连枕头都被打湿了一大块。</p>
其实不但是枕头,自己穿的衬衫已经变得又潮又皱,明显有了些不太妙的味道,实在不适合继续穿着了。</p>
此时她房间内还拉着窗帘,但并没有日光透进来,想来不是夜晚就是阴天……就是不知道现在是过去了多久……</p>
醒来后,越来越模糊的梦境慢慢将胸口那团汹涌的情绪带走。利昂娜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这才听到房间内似乎还有一股呼吸声从沙发的方向传来。</p>
等到眼睛稍微适应了下黑暗,利昂娜终于看清了那个双腿都翘到扶手外面的人究竟是谁。</p>
看来自己在昏迷中隐约听到的声音没错,波文真的被谢尔比从帕克丝庄园叫过来了——利昂娜一边用盖在额头上的湿毛巾擦了下脸一边这样想道。</p>
刚刚苏醒的大脑还有些迟钝,但也不至于完全无法运作,光是听着这均匀的呼噜声就知道他应该是累坏了。</p>
利昂娜也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这便打算自己去衣柜里找一件干净的衬衫或睡衣换上。</p>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脚刚接触到地毯,双腿就像棉花似的完全使不上力,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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