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的国度

对于李维编造的神使身份，为何是人类身躯，在场三人，包括堕落天使露西娅在内，皆没怀疑。 神使嘛，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侍奉的神灵。 经过半个小时的交流，伊莲娜得知启神的教义跟圣主教的教义有着天差地别，尤其是信徒居然可以结婚生子后，她和贝丽雅产生了相同的想法。 不愧是亲姐妹，都想为李维生孩子。 只是出发点不同。 姐姐为了亚历古斯家族，想让自己的孩子拥有更高贵的血脉。 这样一来，不怕神权大于王权，孩子可以稳坐领主之位。 妹妹则是单纯喜欢李维的长相。 初见时，没什么感觉，慢慢的，她看着李维那张别样俊美的脸庞，她越看越喜欢，心里冒出匪夷所思的想法––觉得嫁给神使大人一定会很幸福，以后生的孩子也一定会很漂亮，比精灵还漂亮。 而露西娅因李维体内的本质魔力，对李维垂涎三尺，要不是身体出了状况，半个小时前，她便抓走李维。 现在，她听了李维口中的启神，当场改变主意，打算在伊思特亚长久待下去，看看所谓的神之国度，顺便体验“乌托邦”生活。 四人中（露西娅姑且算个人吧，毕竟她已经收起了黑色的翅膀），唯有阿道夫对李维这个人没有想法，他感兴趣的是启神的领域。 中央广场。 除了神降仪式的魔法阵被围起来外，其余地方乌泱泱的全是人。他们聚集在这，等了领主大人半个多小时，却没有人发牢骚，只是聊着与“神”有关的话题。 “汉斯，你离艾丽莎小姐最近，神的容颜是什么样子？” “虽然我离魔法阵很近，但和你们一样，埋头跪着，感受大地晃动，瞧见短暂的蓝光，听到了那声“喔草”和惊人的雷声，最后，大雨……” “我看到了，哈德大叔，我看到了神的容貌。”一个十二岁左右，脸色营养不良的小男孩插话道：“祂长得很美，就像艾丽莎姐姐所说的天使，非常漂亮。” “艾伦格，“一脸络腮胡子的哈德低头看向小男孩，语重心长，告诫道：“伊思特亚没有天使。” “可祂真的很美啊！” “有多美？” 显然，哈德大叔不相信小艾伦格的话，质问道：“有伊莲娜殿下美吗？” “嗯……” 艾伦格纠结半晌，给不出答案。 概因那天雨夜，他只看到了露西娅的侧颜，并没看到整张脸，不知道露西娅正脸是否如侧颜那般好看，所以，他不敢断言。 这时，法莱恩大喊一声： “安静！” 声音洪亮。 叽叽喳喳聊天的平民顿时闭上嘴巴，整齐划一地看向声源那边。 但见两米多高的讲台上站着有三人，一个是领主伊莲娜，一个是领主的守护骑士法莱恩，而另一个则是黑发黒眸，黄皮肤的英俊少年。 他是谁？ 神灵！ 平民纷纷猜测李维的身份，绝大多数人认为李维是那晚伴随着蓝光，从天而降的神灵。 毕竟下雨之前，伊莲娜亲自告诉他们，举行神降仪式。 那个时候，没人相信伊莲娜的的话。 一来，伊思特亚没有教堂，严禁信奉基天教和圣主教。 二来，伊思特亚有不详之地，根本不可能有神灵。 即便有神灵，也属于深渊邪神。 直至今日，所有人都缓过神来，成群，聊着那晚发生的事情，这才意识到，神降仪式居然成功了。 降临的神灵不仅是正神，还带来了神迹。 ––七天七夜的大雨。 极少数人如艾伦格那样，只看见伊莲娜辛辛苦苦背着露西娅，却没看见之前伊莲娜背着李维离开广场。 所以，这些人看着伊莲娜殿下旁边的李维时，他们的表情愕然，心中所想大同小异––神灵……尽然可以随意切换性别？ 李维很不习惯身上只穿一件黑色的长袍，穿了跟没穿似的，到处漏风，现在又被上万双眼睛盯着。这感觉，别提有多别扭。 一旁的伊莲娜却很喜欢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 “子民们，我，伊莲娜·亚历古斯·玫瑰，在此宣布，伊思特亚不再是无神之地，它将成为启神的国度，开启新的生活！” 说完，伊莲娜静等反馈。 她知道，台下的子民都想有精神依托。 那怕对方不是教会的神灵，只要是善良的神灵，宛如精灵族的神––光辉圣树那样，有神像可以瞻仰，有神庙可以祷告，有神职人员可以倾诉，宣泄心中压抑的情绪，在迷茫时，乞求神的指引。 果不其然，人海中，不知是谁突兀举起右手，喊了句“启神”。 一瞬间。 所有人都振臂高呼，应声附和。 那场面，声浪一次次一次高。 本来，面对神灵，或者神侍的时候，普通人都该跪地膜拜，这样才显得敬畏神灵，但法莱恩将所有人聚集在广场时，看着密密麻麻的脑袋，想起奥斯特王国发生的踩踏事件，他当场用命令的语气大声喊道：“没有我发话，你们谁都不许挪动双脚。” 话音刚落，就有人提高嗓门问道：“为什么？” 法莱恩投过去杀人的眼神，冷冷问道：“你，想死？” 这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而上句话就像定身咒一般，深入人心。 好一会了，兴奋的上万平民才归于平静，聆听领主发言。 听了大约二十五分钟。 所听内容全都跟启神有关。 什么文明，法治，诚信等等，十几条神的教义； 什么化学，物理，医学等等，十几类神的领域； 还有，偷摸拐骗，烧杀抢掠，欺上瞒下等等，数十条神的禁忌。 讲台下，平民听得晕头转向，除了启神的禁忌，其他完全没听明白。 讲台上，伊莲娜才不管，她对启神的一切，也是一知半解，能记下那么多与启神有关信息，并且一字不差，完全归功于女巫的记忆力。 她继续往下讲。 先是介绍李维的身份，是神降仪式那晚降临的启神使者，并用神语––“卧槽”，带来神迹的神使，在伊思特亚的地位和身份高于她这个领主。 然后兑现诺言，告知所有人，不管三年前是奴隶还平民，一律成为公民。通过努力锻炼，有机会成为骑士，通过学习启神知识，有机会成为行政官。 更有机会成为贵族。 贵族！ 在王国内可能很常见。 有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等，五个等级。 但在伊思特亚，一个贵族都没。 这里只有拥有王室血脉的领主和准贵族––骑士。 因为300多年前，伊莲娜的曾曾曾曾祖父踏足这片土地之时，身边有家眷，有法师，有骑士，有士卒，有奴隶，唯独没有贵族。 迄今为止，依然没有。 那些刚荣升为公民的男女老少有一半都是奴隶后代，祖祖辈辈跟随亚历古斯家族开荒300多年，一天到晚不是吃饭睡觉，就是干活造孩子。 贵族是什么？ 他们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而另一半公民，虽然知道贵族的身份尊贵，但有自知之明，概因开荒伊思特亚300多年，没碰到土着，没有土着，就没有战争，也无法依靠战功成为贵族。 再者，伊思特亚唯二女性王室贵族––伊莲娜殿下和贝丽雅殿下，是不可能嫁给普通人的。 所以，没人对成为贵族抱有希望。 但，骑士和行政官可行。 这不。 哈德对着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艾伦格说道：“艾伦格，你的运气真好，骑士对你来说不再遥不可及，只要刻苦努力，你就有机会成为伊莲娜殿下……” 不等哈德把话说完，小艾伦格面带喜悦，纠正道：“哈德大叔，我是想成为骑士，但不是伊莲娜殿下的守护骑士，是贝丽雅殿下的守护骑士。” “对对对……” 哈德调侃道：“你小子要守护贝丽雅殿下一辈子。” 不远处。 一个孤零零的小男孩站在成年人中间，面色坚毅，不熟悉的人见了，以为小男孩心往骑士。 其实不然，小男孩深知自己没有骑士体质，也没有魔法血脉，想要重铸家族荣光，报仇雪恨，他只能走行政官这条路。 学习启神的知识，充实自己。 然后争取海港收税官的职位，一边利用职位带来的便利做生意，屯资金，一边接触从各个国家来至此的人类和其他种族。 这是小男孩未来的人生计划。 虽然此时的伊思特亚境内唯一一座夜星城里没有商人，但小男孩相信，过不了多久，夜星城必将繁荣昌盛，比三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时候来这里的人不仅仅只有商人，继续做矿产和炼金人偶生意，还有想学习启神知识的学者；想见识神使大人容貌的吟游诗人；想得到启神庇护或指引的落难者…… 有人向往骑士、当行政官，就有人安于现状。 这类人很多，是成年人，也是手艺人。 他们继承老一辈衣钵，从小到大只干手艺活，如，抡起大锤打铁的铁匠，拿着剪刀裁布的裁缝匠，用刀具削木材的木匠等等，各类工匠。 当然，世代都是农民的男男女女亦是如此。 他们养成习惯，日出，男的扛着农具出门耕地，女的在家养殖，日落，回到家中，没精力，吃饭睡觉，有精力，造完孩子才睡觉，周而复始。 虽说许多成年人自知没希望出人头。 但，孩子有啊！ 因此，广场内出现了很有趣的场景。 单身狗们东张西望，迫不及待寻找另一半；不打算结婚的不婚主义者，打起孤儿的注意；没有孩子的夫妻看向彼此，不约而同地面露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有孩子的夫妻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自然是生了儿子的家庭，一家子眉开眼笑，憧憬着美好未来。 犯愁的家庭看着自家姑娘，或姑娘们，心想，为什么不是男孩呢？ 正当这上百个家庭为孩子是女儿犯愁时。 宣讲台上。 伊莲娜又宣布重磅消息。 “今日起，年龄在10岁以上，不超过20岁的，都可以在‘夜星小学’免费学习。之后，只要通过考试，就有资格在神使大人那里学习启神知识。” “什么？！” 一时间，台下的公民，台上的法莱恩，以及四周站岗的士卒和骑士们，不禁吃惊一声，纷纷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领主大人。 仿佛在问–– 知识……可以免费学习？ 行政官……女子也能当？ 这是……真的吗？ 是的！ 李维很想大声喊出yes，尤其对着一双双寻求确认的眼神，带有情绪喊出，这样一来，顺势解释启神的核心教义之一––平等。 在启神眼里，不管是男是女，一视同仁。 但奈何第一次站在数万人面前，李维有点发怵，单词都到嗓子眼了，硬是喊不出来。 这个时候，伊莲娜也出现类似的状况。 她本想出言肯定，但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是神使大人提出来的，自己已经替神使大人宣布了，后面，理应交给神使大人。 然而过了十几秒。 场面依旧寂然无声。 随即，伊莲娜扭头看向李维。 这一扭头，其余人的视线也随之落在李维身上。 这次李维没有胆怯，迎着数万人目光，点点头。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全程只有伊莲娜用魔力加大音量的声音。她说了很多，从工作安排，到吃喝拉撒睡，巨细无遗。 可台下的人听了后，虽然能理解工作内容，没啥力气的老弱妇孺干轻活––打扫夜星城的卫生、洗衣服。有力气的青年壮汉干体力活––搬运粮食、改造房屋。 但不理解，吃饭之前洗手；喝水时，需要把水煮沸之后，冷却下来才能喝；拉屎撒尿在家用木桶装着，不能倒在街上，在外必须去指定的房子内；睡觉前洗澡，每隔三天一次，睡醒后洗脸，每天一次。 如此下来。 这不是浪费水吗！ 于是，等领主大人说完话，准备离开时，有人大声问道：“伊莲娜殿下，吃饭前为什么要洗手啊？虽然才下了大雨，河里和井里都有水，但水并不多啊！” 这话好似捅了马蜂窝。 其他人也纷纷大声说出自己的顾虑。 “伊莲娜殿下，洗手不仅浪费水，每隔三天洗澡也浪费……” “伊莲娜殿下，夜星城内没有多少木柴，喝煮开的水是不是……” “伊莲娜殿下……” 一声更比一声高，生怕领主大人听不到。 然而回应的却是–– “闭嘴！” 法莱恩怒喝一声，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俄尔。 伊莲娜反问道：“你们不相信启神？” “不是~” “没有~” 公民们摇头晃脑。 伊莲娜又问：“你们不愿意学习启神的知识？” “不！伊莲娜殿下，我家瑞儿想学……” “没有！伊莲娜殿下，布莱恩想学……” 一位位母亲声嘶力竭。 她们不想自家孩子错过改变命运的机会。 “尽然如此……” 伊莲娜扫视一圈，然后话锋一转，以上位者的语气，说道：“你们就按照我所说，工作上，听从骑士的指挥，生活上，遵从启神的文明教义。” 对！ 生活必须文明。 不然随处可闻排泄物…… 心想着，李维对看过来的伊莲娜点了点头。 要不是碍于神使身份，他一定比个大拇指。 先前，从领主城堡到广场。 一路走来，李维可以忍受身上只有一件长袍，下半身凉嗖嗖的感觉，也可以忍受小石子硌脚的感觉，但忍受不了屎尿臭味。 尤其是新鲜出炉的黄金。 无意间看到一坨也就算了。 然而刚走两步，清风袭来，又闻到那味儿。 味道之重，本地人伊莲娜都下意识将食指放在人中，试图阻止臭味飘进鼻腔。 之后，风就有了味道。 也不知道第几次吹风，李维终于忍不了了。去广场途中，他放缓脚步，对伊莲娜讲解启神的文明教义，怎样做，做了之后带来什么好处。 伊莲娜听完，深以为然。 可公民们听了一半，却不以为然。 但领主发话，加上这是神的指引，他们不得不听。 这就是神权的好处。 随着伊莲娜和李维两人离开广场，其他人也在士卒和骑士的监督下，有条不紊四散而开。各回各家，等钟声响起，到了饭点，又聚到这里排队领食物。 与此同时。 广场西南边。 露西娅通过体内残留的“红”质魔力，感应到了想要找的人。 而那人正在医道院大厅内对着银色十字架项链诚心祷告。 忽的。 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艾丽莎没搭理，继续未完成的祷告。 她身后。 敲门声不间断。 直到–– “阿门路亚！” 艾丽莎说着，在身前画了个十字，然后转身去开门。她边走边说道：“艾丽娅停手，不要敲了。我不是说过，第一时间没有回应，代表我在祷告吗。” 语毕，大门向内打开。 只见敲门之人不是艾丽娅，而是…… “紫血魔鬼！” 艾丽莎一脸惊愕。 没想到女魔鬼居然醒了，更没想到女魔鬼来医道院。 干嘛？ 艾丽莎仰着头，看着比自己高，比自己好看的露西娅，本想这么问，但转念一想，为什么女魔鬼自己不说明来意，凭什么我来问。 故而，她再度变脸，犟上了。 而露西娅之所以不开口说话，是因为她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看起来有点呆萌可爱的小姑娘，尤其是看着对方变脸。 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不管是惊讶，还是不服，真好看。 那张粉嫩的小嘴唇，不管是微张，还是抿嘴，真可爱。 所以，露西娅有了心动的感觉。 她太爱眼前这个小姑娘。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对方抱在怀里揉捏。 荤素不忌，这是堕落天使一贯作风。 因此，两人面面相觑，都不开腔。 慢慢的。 艾丽莎受不了，她是真的受不了露西娅的眼神，仿佛要把她吃掉。于是乎，她避开露西娅的视线，转而看向别处。 往那看不不好，非要往下看。 这下好了，广阔的胸怀占据视线。 一瞬间，艾丽莎的情绪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学姐有，贝丽雅有，女魔鬼也有，为什么我的平平无奇。 神啊！ 帮帮我啊！ 艾丽莎第1926次在心里向圣主乞求，但结果还是老样子，没有圣光在头顶上照耀，洗涤身躯，也没有慈祥的声音在脑海回应，给予答复。 看来圣主很忙，没空搭理她。 良久，艾丽莎收拾好情绪，抬起头，看向露西娅，语气不善问道：“有什么事吗？你这个魅魔。” 魅魔？ 露西娅闻言一愣，心想，自己头上又没有难看的牛角，屁股后面也没有恶心的尾巴，怎么就是魅魔了。 难道是……身材？ 还是说……容貌？ 露西娅没想太多，想多了头疼。 她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我不是魅魔，我是堕天使。” 说话间，黑色翅膀从身后展开。 而艾丽莎看到黑色翅膀的一瞬间，眼神中闪过厌恶，随后重重地哼了一声，鄙视道： “叛徒！” “什么？！” 露西娅面起疑惑。 刚解释完身份，怎么又成叛徒了？ “我说你是叛徒。” 艾丽莎在叛徒二字加重语气，继续鄙视道：“你叛离了天国，堕入地狱；你背叛了天主，把洁白的翅膀染成黑色，不是叛徒是什么？” “呵呵呵！” 露西娅不禁咧嘴轻笑，这小姑娘不仅看起来呆呆萌萌的，说话也傻里傻气，居然说堕天使是叛徒，真是傻得可爱。 “有什么好笑的，叛徒！” 说完，艾丽莎准备关门。 露西娅见状，赶忙出声阻止。 “尽然你说我是叛徒，那你愿意拯救我吗？” “拯救？” 艾丽莎傻住了。 她只在神父那里知道天使背叛天主的特性––洁白的翅膀染成黑色，而那位神父没有告诉她如何将黑色翅膀染成白色。 于是，艾丽莎的眼睛里散发着茫然，晃了晃头。 “不会？” “嗯。” 艾丽莎如小鸡啄米般又点头。 “没关系。” 说着，露西娅拉起艾丽莎的手，走进屋。 “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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