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着拐杖来到篝火前，李富贵从姜宽手中接过一个塑料的小碗。 小碗里是一团黑糊糊的粘稠状物体，大概是由那些食物剁碎和水混合后煮熟的，这种东西你不能指望它好吃，断水断粮的时候这些能咽下肚子活命的那都是好东西。 “哟老爷子，你做个虫甲不够，还整了根拐杖啊，这小日子过的蛮精致的嘛！”捧着一个比李富贵的小碗大上三分的碗，司机站在一旁打趣道。 “这个可不是精致，这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姜宽说道，篝火倒映在他的眼中，曳光灼灼。 “哎，姜宽这话说对了，人最重要的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咱得有理想有目标，这样的日子过着才有奔头嘛。”满口大道理的向高飞随即附和道 “啥呀，我就是寻思着整一个拐杖方便干活而已，没这么多什么理想道理的，活下去就好了管他那么多干嘛。”李富贵笑了笑，将碗中的糊糊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准备离开。 一旁蹲了半天的虎仔见李富贵要走，连忙开口：“戴爷爷，你这碗还要不？” 糊糊是粘稠状的东西，在碗壁上总是能留下些残渣，虎仔蹲了半天的目的也就是那碗壁上的一点残渣。 要是以往的李富贵可不会随便就把碗给别人，毕竟这再少也是属于他的东西，哪怕浪费些时间李富贵也会耐着性子把整个碗里里外外都舔一遍。 但是现在，李富贵没那个闲心，加上虎仔实在缠的烦人，随手把碗丢给了虎仔。 倒也不是其他人不想要他们吃剩下的碗，只是那些人有这个贼心却没这个贼胆，也唯有虎仔这个胆大的敢开口要了。 “谢谢戴爷爷，谢谢戴爷爷。”虎仔接过碗后立马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开始小心翼翼地搜刮着自己的战利品。 “老爷子，去哪呢？”吃着糊糊，金天良顺口问道。 “没事，出去走走，顺便捡点虫子。”李富贵简单的回应了两句，拄着拐杖往别处走去。 难民们大多都聚在大巴的一侧，用大巴当做墙来抵挡那些从不知何处吹来的冷风。 两三个难民扎堆的聚在一起，或多或少的点起一个不大的火堆取暖，有些条件好的有个小小的铁锅铁罐，架在火堆之上，里面倒上热水和不知何处搞来的食物。 而没有条件的，只能缩在自己的火堆旁干咽口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沸着热水的铁锅。 穿行在这死气沉沉的人群中，李富贵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哎大爷，我知道您，您是觉醒者战队的，来我们这想要点啥？”一个帐篷旁，抽着鼻涕的男人笑着凑了上来，“您老放心，您只要有想要的，我二棍子一定给您搞得来，女人？油盐？还是……” 说到这，自称二棍子的男人左右张望了一眼，侧过身挡住人多的那边，将手放在裆部的位置比了个八。 “你能搞到枪？”看到二棍子的手势，李富贵自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不过令他好奇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在资源如此匮乏的时候还能搞到这些东西。 “嘿，您老就别关心这些了，您知道我能搞到就行了。”二棍子嘿嘿一笑将话题一笔带过，“怎么样，要来一把不？看在您老的面子上我给您打个折，怎么样？” “那你要多少粮食？我跟你说我可没多少口粮，我可不像金天良他们那样有很多多余的口粮。”李富贵说道。 李富贵其实对枪还是蛮心动的，毕竟他现在的武器只有一把短刀，攻击的范围实在有限。 靠着伊给的知识虽然能将元气转化为火属性能量，但终究是有着很大的损耗，一个单位元气转换出来火能的效能实际上只相当半个单位元气，有一把枪好歹是多了一份保命的手段。 “瞧您老说的，咱们俩还说粮食那不是俗了么！”二棍子说着，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咱们讲赊的，您老想啥时候还就啥时候还，嘿嘿，这笔买卖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赊账？”二棍子的这一套操作倒是给李富贵整蒙了，难道他不怕别人赖账吗？ “您放心，我可不会像阳光时期搞得那套一样，给你弄出来那么几个坑让你们踩，您老只需要在这张纸上签个字，戳个手指印，咱们这事就算是成了。”二棍子在小本上写了写，然后将纸和笔都递向李富贵，示意他接过去。 半信半疑地接过小本本，李富贵发现本子上写着一行大字： 某年某月某日，本人从二棍子处借走一把枪外加十枚子弹。 借款人的名字后面还空着，显然那是给李富贵签字的地方。 李富贵也很爽快，提笔就在上面签下了戴有庆三个大字，涂黑大拇指在上面戳了个手指印。 反正他又不叫戴有庆，他是李富贵，这买卖成不成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试一试也无妨。 要是出了问题那就让他找戴有庆要去吧，也许其他地方也有叫戴有庆的人，但绝对不会是他。 做完一切，李富贵很自然地准备将本子合上，二棍子见状却立马凑上前制止了他的行为。 “哎哎哎！老爷子行了行了，给我就行了。”从李富贵的手上夺下小本本，二棍子翻了翻。 “哦哦，不好意思啊，年纪大了做事老是顺手。”李富贵抱歉地笑了笑。 “没事没事。”检查完小本本后，二棍子又露出了他那招牌的笑容，随手将小本本放回原来的地，“老爷子咱这买卖就算是成了，半天，我一定把你要的东西送到你手上，等我的消息吧。” 说完这些，二棍子又重新钻回了帐篷中。 “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也不管二棍子听不听得到，李富贵说完这句话也转身离开。 刚刚合本子并不是李富贵的无意之举，他只是借着这个法子看看究竟还有谁与这个二棍子做了交易。 一看不知道，李富贵发现觉醒者战队中六个有三个都与二棍子做了生意，也许另外三个也与二棍子做了生意，他没看到而已。 而看到那三个名字时，李富贵立刻明白了二棍子究竟在做什么，二棍子是在布置一张属于自己的关系网！ 借着赊账的名义，实际上不过是借此与觉醒者以及其他人构成一道桥梁，靠着这道桥梁，二棍子也许能做到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李富贵惊叹二棍子的智慧，也惊叹于二棍子的胆识，他一个没有觉醒的普通人，难道不怕有一天玩脱吗？ 不过也无所谓了，就算二棍子玩脱了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给二棍子的名字都是个假名字，有什么火都烧不到自己的头上。 就是不知道二棍子的那把枪，自己能不能拿到手了。 李富贵很快找到了周天华，他们娘两正孤零零的缩在一个角落，火堆中心放着三块石头，石头上架着一个烧黑底的铁锅。 “戴老爷子您怎么来了？”见李富贵走来，周天华母亲连忙擦了擦手站起身，“您看这不好意思的，明明是您老给我娃带回来的，我这也没什么东西能招呼您老的。您老来一碗汤？之前路上搜了些冻死的菜煮的，不是多好吃您老也别嫌弃，好歹能顶点肚子。” 周天华母亲说着，从铁锅里舀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递给李富贵。 瞥了一眼碗中的热汤，那细小的碎片在里面晃晃悠悠又慢慢沉底。 上一世李富贵也曾吃过这样的玩意，他知道这样的东西根本顶不了肚子，最大的其实不过是那些已经冻死干枯蔬菜给予的心理安慰罢了，靠着这个心理安慰吊着最后的一口气。 “不用了，我吃过了。”李富贵摆了摆手拒绝，“我来找天华的。” “怎么？天华他又惹事啦？！”闻言周天华母亲顿时紧张起来，手中的碗小心放到一旁就去将周天华一把揪住作势要打，“你个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惹事，你忘了你爹是咋死的了吗！你就是要跟你那个死鬼老爹一起投胎是吗！好，我，我打死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妈！妈！我没惹事！你别打我啊妈！”周天华叫喊，想说明自己没有惹是生非，但迎来的只有一个接一个的巴掌。 见状李富贵无奈连声制止：“天华他娘！快住手快住手！我只是有点事要找天华他聊聊。” “啊？”周天华母亲听了愣了愣，放开挨打的周天华问道，“您老找天华？是洛队长要找天华吗？” “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反正对天华来说不是什么坏事。”李富贵也懒得解释那么多，说完便拉着周天华离开了这片挨打的地狱。 在一个无人的荒野经过，李富贵忽然停驻回过身望着周天华看去。 “是谁教你的？”冷着脸，李富贵问道。 “啊？什么？”周天华一脸迷茫，没有明白李富贵到底在问什么。 “这根拐杖，谁让你做的？谁教你的？”李富贵继续问道，“说实话。” 周天华胆子似乎很小，被李富贵吓得楞在原地，好半响才小声地憋出一句：“学校里我老师教我们要懂得感恩……爷爷您救了我一命，可我又没有吃的东西……看您腿脚不好，我就想着……” 周天华的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就连李富贵经过改造后的听力都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讲些什么。 但意思李富贵听了个大概，与他的所想大差不差，周天华给他做拐杖的行为并非其他人指使。 从怀中掏出那一小袋饼干，李富贵将其丢给周天华。 “戴爷爷？这是！”周天华瞪着眼睛差点叫出声，但还好被李富贵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这包饼干的处理权归你，但是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包饼干是我给你的，就连你妈也不行，如果让我从别人嘴里知道你透露出去一点消息，当心你的小命。”李富贵威胁道，“你也不用打别的什么鬼主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件事情只此一次。” 看到周天华小心翼翼地点了点，李富贵这才将手放开。 “戴爷爷，您是个好人，谢谢您。”抱着那包饼干，周天华整张小脸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我一定不会跟别人说的，我会说是我捡到的。” 李富贵不耐烦地摆摆手，有些生硬地说道：“行了行了，快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干。” 临走前周天华又给李富贵深深鞠了个躬，将饼干放在怀中蹦蹦跳跳的走了。 望着周天华的背影，李富贵心里五味杂陈。 他明明做过那么多不可以被原谅的事，可却总有人因为一件小事而将他说成是个好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李富贵不知道，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去细想。 这个世界太操蛋了，那么就让它接着操蛋下去好了，他自己，负责操蛋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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