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的血气还没散去。 </p>
朱景樘的声音依旧如梦魇般回荡着。 </p>
令群臣一时间甚至忘了散朝。 </p>
站在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干净的，诚如刘健说的那样，有人巨贪，有人小贪。 </p>
水至清则无鱼，这条道理放在大明官场是行不通的。 </p>
若全部杀了，大明这台硕大的国家机器将无法运转。 </p>
道理内阁首辅刘健懂，朱景樘更懂。但站在这里的百官未必懂。 </p>
所以他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p>
他们的命，都在朱景樘一念之间。 </p>
第一次！ </p>
百官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骨髓中的寒冷。 </p>
成化年间，东厂、锦衣卫横行霸道嚣张跋扈，即便如此，成化帝朱见深一辈子才杀了多少文官？ </p>
五品以上不足十人，五品以下不足二十人。 </p>
可新天子呢？ </p>
半个月，大大小小官吏将近五十余人被杀，十余高官被夷族！ </p>
刚开始，有些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是内阁发启这场惩治贪墨的血洗风暴。 </p>
毕竟他们接触内阁的机会比接触皇帝的机会多。 </p>
这让他们误认为，新天子登基，一应政事都要仰仗着内阁。 </p>
可现在呢？百官们陡然发现，事情似乎和他们想的有些不一样。 </p>
这哪里是内阁在主宰政事，内阁这分明是按照少年天子的指示在令行禁止啊！ </p>
按大明律，贪墨八十贯，也就是八十两白银，就要被绞杀。 </p>
这些官吏，谁没接受过这点钱财？ </p>
若是少年天子真追究起来，谁能安稳活着？ </p>
最关键的是，这群文官总会拿着祖制来裹挟皇帝，指点皇帝。 </p>
现在呢？ </p>
皇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真要按照祖制，在场谁不死？ </p>
此一时，满朝文武，皆都深入骨髓的感受到新帝的心机和手段！ </p>
…… </p>
养心殿外。 </p>
刘健、谢迁和李东阳在殿外对视一眼。 </p>
几人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敬畏。 </p>
这种敬畏，为年少朱景樘而发。 </p>
乱世当用重典！ </p>
他们三个老狐狸也不是啥好人。 </p>
别看平日里和颜悦色，可天子要动刀，他们三个永远都冲在最前端。 </p>
原因何在？ </p>
因为三阁老都深切感受到这个风雨飘摇、满目疮痍、病入膏肓的大明帝国，需要有人动手术刀了。 </p>
他们不怕背上恶名，就怕遇不到有这种胆魄的明君。 </p>
现在，朱景樘来了！ </p>
所有希望、抱负、志向，都在三阁老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p>
“进去吧。” </p>
刘健对谢迁和李东阳说完，便当先踏入养心殿。 </p>
“三公辛苦了。” </p>
朱景樘难得露出和煦笑容，对身旁张敏道：“去搬三把椅子，让三位阁老坐下。” </p>
“四更天就来早朝，谁的身子骨也受不了。” </p>
刘健三人有些受宠若惊，半个屁股贴在太师椅上。 </p>
即便如此，心中都暖洋洋的。 </p>
“半月前，朕给你们任务是六百万两白银，如今国库充盈到一千五百万两，此为三公之功劳。” </p>
刘健有些羞愧，赧然道：“老夫惭愧，本以为六百万两白银难以筹措，老夫实在……小看这群臭虫了。” </p>
朱景樘没继续寒暄，开口道：“给外廷释放信号吧，贪墨之事到此为止。” 刘健愣了愣，按捺住欣喜点头：“好！”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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