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们立刻进入训练状态。
相处几天后,大家一致认为这个蒋教官是面俊心狠型,训练起来毫不含糊,若是站军姿,说站多久,就是多久,不管太阳多毒,风多大,旁边方队的教官多早下令全员休整。室友们叫苦不迭,私下里给他取了无数个外号。
军训规定训练期间不许带手机,就是让带,也不太方便。我每天都累得骨头快散架,晚上回去洗漱完,沾到床就想睡觉。岑舟很理解,说自己以前在体校训练的时候更是辛苦,不会怪我“冷落”他,让我早些休息。
这一天,又是例行的站军姿。我觉得一直站下去,十几年伏案念书形成的脊柱弯曲都能矫正过来,身高能猛飚几厘米。正想的高兴,都没发现洗着扑克牌的教官正站在我面前。现在站军姿也加了花样,动作不标准扑克牌伺候:双手要是没贴紧裤线放好,教官就在手和腿之间夹上张扑克,脊背没挺直,就在两膝间和头顶各放一张,若是左右晃,扑克又会被放在双肩上。
我好像一直站得很标准啊,为啥站我前面来了?我看着老蒋的黑着的脸,有点疑惑。
“这位同学,站军姿时不仅身体不能晃动,更要目不斜视,你眼睛转来转去的,是在做眼保健操吗?”
我暗暗叫苦,这也不行?
“报告教官,我在刺探敌情!”
可能这些天所有人都臣服在教官至高的权威下,从来没有人顶撞过他,我这一开腔,大家全都笑了。
“这里显然只有战友,没有敌人,不用鬼鬼祟祟的。”他一边说,一边往我身上招呼扑克牌,能夹的地方一点也没落下。末了,居然把剩下的一摞摆在我的帽檐上,我分明看见,那双常年没有情绪的眼睛里闪过促狭的笑意。
这家伙捉弄我!
他刚转身要走,我用最快的速度低了下头,又马上恢复原来的姿势。
扑克牌刷的一声,掉了一地。
他回过身,问:“怎么不捡起来?”语气挺不满。
“报告!教官没让动,我不能捡!”
“你叫什么名字?”就这么几个女生,点了这么多次名他都没记住,我无奈了。
“报告!林晓泉!”
“林晓泉”,他几乎一字一顿的重复我的名字,“现在教官命令你,把它们捡起来。”
我俯下身,一张一张捡起散落的扑克牌,脑补了一下将眼前这双黑靴被君慕细细的高跟鞋踩上去的场景。
教官毕竟是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军训时间过了一半,我们和这位蒋教官渐渐混熟了,有时他也会一本正经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儿。我们系有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男生,人称“大个儿”。有天太阳很大,他正指导我们踢正步,突然让那个男生出列。
“大个儿,你站到我旁边来。”
“不是这儿,再往左侧一步。”
“对对,这个位置正好把阳光挡住。”
我们全体无语了。
又比如,某个下午大家正坐在原地休整,他突然感慨,“这些天我觉得自己晒黑了。”我们正心有戚戚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但是我发现,咱们方队有几个男生一直挺白的,没什么变化,倒显得我没有认真训练你们。”他伸出手指向几个男生,“你,你,对,就是你,还有你,出列!”
被点到男生磨蹭着走到队伍前面,蒋教官开了金口:“向右看齐!摘下帽子,面向阳光,向后转!军姿20分钟!”
觉得自己皮肤不够黑的男生赶紧低下头。他又扫了一圈,挑出一个晒得最黑的男生,把自己的水壶拿起来,“你,出列,去水房给我打点水,可以走得慢一点。其他人起立,开始训练!”
……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自从扑克事件后,我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被抓到把柄,秋后算账。
军训时大家对水的需求比较大,看台旁边的台阶上摆了一溜矿泉水瓶子。这些水瓶一直在太阳下晒着,喝起来温温热热,很不解渴。某天,蒋教官突发奇想:“我找个人给大家的矿泉水挡档光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晓泉,你低什么头,出列!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走出队伍,看见大家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包括我的室友们,这群叛徒!
“其他人,向右转!跑步走!”
看着这群没良心的家伙沿着跑道一圈圈的跑,我靠在栏杆上,帽檐一压,遮住阳光,几乎想长长的叹息,因祸得福,真舒服啊!
最开始大家觉得军训很痛苦,慢慢的,都适应甚至喜欢了。当教官宣布明天检阅,军训结束时,所有人都有些怅然。
“二姐,一想到马上就再也见不到蒋教官了,我心里就好难受哦。”方瑾言惨兮兮的对我说。
“好啦,有缘终将再见嘛。”
最后的检阅中,我们拿到了全校二等奖,兴奋之时,竟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所有教官都已经悄悄离开了,这缺失的道别冲淡了拿奖的喜悦。带我们系的李学长走到大家中间,得意的说:“行啦,别伤感了,你们英明神武的学长已经帮你们把蒋教官的电话号和q号要到啦。别太感谢我啊。”瑾言这才多云转晴。
大学生活的第一页,就这样被一阵绿色的风,轻轻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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