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夜半,窗外寂寂无声,只闻风拂草叶和蟋蟀的幽鸣。
屋里比窗外还要安静,沉默许久后,有压抑的哽咽响起。
“您从来没说过……”路丹绪伏在沈不渡膝头,哭的泣不成声,“您从来没向任何人提过……”
他想象不到一个人独守着这个秘密有多辛苦,扛着这么重的一个担子又有多难熬;最关键的是,这个担子是会要命的啊。
他的师父豁达潇洒,温柔风趣,脸上总习惯性的带着三分笑意,甚少会有发怒或伤心的情绪。有人说那是自然,他沈不渡可是天下第一人,名望地位财富权柄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可能不开心?
可又有谁能想到,这么多年来,他随时都做好了为天下人赴死的准备呢?
他会害怕吗?会彷徨吗?会在无人倾诉的夜里感到一丝寂寞和难过吗?
路丹绪不敢再想,他只知道这事如果放在他身上,别说二十几年,恐怕只需短短数年,就足以把他逼疯。
方少钧心如刀绞,哽咽问:“所以,那天白日里您去做的事,就是去填补魔碑裂缝,是吗?”
之前在问及沈不渡死因时,他和路丹绪都提过一个疑问:以沈不渡的修为,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李氏兄弟联手害死,那天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当时沈不渡含糊其辞,现在想想,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事至于此,沈不渡也不再瞒他们:“没错。”
自十三岁那年,魔碑被沈遇和李晚星修补后,曾保持了整整十年的稳定。一直到沈不渡二十三岁时,才又一次产生了裂痕。
那是沈不渡第一次尝试填补裂缝,那魔碑好似一个无底洞,疯狂的抽取他全部的灵力,好像要把他身体里的每一寸力量都吸的干干净净,恨不得连骨头都寸寸揉碎。
那一次他孤身靠着石碑缓了整整三天,才终于攒出些力气,回了天涯沧海门。
从二十三到二十八岁的这五年间,他零零碎碎总共修补过八次魔碑裂缝,幸运的是魔碑始终没有出现太大的裂痕,一直保持在相对稳固的状态;只是他每次填完裂缝,都会消耗大半的灵力,身体会在两三天内变的非常虚弱,境界也会暂时跌落一个台阶。
路丹绪和方少钧此时都隐隐回想起来了。
的确有几次,师父外出后回来会立即闭关,他们见师父脸色很差,担心的问他是否受伤,师父每每总是伸指弹一弹他们的脑门,故作不满说:“天底下能伤到你们师父的恐怕还没出生呢,瞎担心什么?”
他们想想也觉得是这样。
毕竟他是沈不渡啊。
是在他们、在所有人心里已经无所不能,不会受伤也不怕痛的沈不渡啊。
愧疚后悔心疼种种情绪一同涌上心头,路丹绪和方少钧难受的无以复加,眼泪流的更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们在外从未露出过软弱的神色,可当得知他们最敬爱依赖的人原来背负了那么沉的重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受了那么多伤后,却再也忍不住了。
师父是最高的树,最厚重的山,一直为他们挡风遮雨,可又有谁为师父分担过哪怕分毫呢?
两人抱着沈不渡不撒手,谢见欢站在一边,眼底布满血丝,手指在止不住的轻轻颤抖。
所以元夕那日,沈不渡先是为填补裂缝损耗大半修为,回到天涯沧海门又被他刺了那一剑,重伤之下才没能躲过李氏兄弟布下的天罡夺魂阵,以至于命丧孤影峰底。
他不明白沈不渡为何不把他的事一并说出来。是在同门师弟面前为他留一个颜面吗?
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在不露声色地为他考虑吗?
心脏疼的近乎痉挛,喉咙里泛上腥甜的血腥味,谢见欢闭上眼,将眼眶中酸热的液体逼了回去。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们,因为魔碑近年一直很稳固,我以为能凭一己之力将碑上裂痕全部填补上,找到一劳永逸的法子。”沈不渡叹了口气,摸了摸哭的稀里哗啦的两个徒儿的脑袋。
沈不渡并不是自负过头,以为自己能靠一个人解决先祖都没能彻底解决的问题。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后代背上同样的使命,并毫无尽头的将其延续下去。
因此很早之前他就断了娶妻生子的打算。后来他收了徒弟,也曾想过要不要传给他们空间秘术,这样自己死后,起码还有人能扛起这个担子。可看着几个徒儿朝气勃勃的面容,他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实在是舍不得。
“师父,我愿意。”方少钧红着眼睛坚定道,“就算我力量微薄,也愿意跟您学习空间秘术,求您允许徒儿为您分担!”
路丹绪握紧沈不渡的手:“我也是!”
只看两个少年的眼神便知,他们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已经彻底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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