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对于死,乃无所畏了。二年来之寄生于孤岛,早如待死之囚,所以不死之人,乃刑之尚未遍及无辜。余乃叨天之助,直至今日,仍得以以不死之身,借文字之美与孤岛人士相见,今所谓“指挥部”要判余死刑矣,此余之幸也!盖如此死法,死为烈士。烈士,死之最光荣者也。余一介寒士,庸懦无能,何能如此!余自吋不能为烈士,友皆谓余未必能成为烈士,今尔等欲以此嘉名宠赐于余,则安得不令余自抚昂藏,频摸头颅,亦如汪季新当年‘慷慨歌燕市,不负少年头’所发之豪语。余之头颅如能为无情之枪弹所贯,则头颅有价,死何憾乎!虽然,死则死矣,但余必死得清白,而不作糊涂之鬼。兹当尔等尚在容忍之日,余在将死未死之前,披肝沥胆自为之供,所以答尔等者,亦即告社会之人士知余死而不冤也。”又:“秦桧,误国之大奸佞也,究无通敌作伥之史证。而今日之汪季新则不然,居然欣膺伪命,袍笏登场矣。是则汪季新已由秦桧而进一步作刘豫受金主齐王之封矣。以奸恶如刘豫者,若国人不反对,除非将中国人皆杀尽,方可安享其永久之禄位。否则,中国如尚有一人,必将誓死以反对。余固中国之一人耳,尔等即能杀余一人,中国尚有四万万同胞矣!”又:“嗟夫!余今既不能逃避,又不能屈服,惟有作待死之人矣!余知如果因此而死,余父在远闻耗,必曰:‘佳哉吾儿!复何怨?朱子之死得其所也。’余妻亦必忍泪强笑而告诫余之幼子曰:‘汝父因不愿作亡国之奴而死,汝若长大,必当复此不共戴天之仇!’余子虽幼,也将谓余妻曰:‘阿父虽死,犹是中国鬼也!中国不亡,魂其歆格,尚飨。’于是余之英灵,必将彪炳于云霄之上,而与日月争辉,照遍全中国任何黑暗阴霾之地,而追寻文文山,李若水之魂,相与共话亡国之痛矣!言尽于此,即此可代遗嘱,如天道不灭,正气尚存,彼苍天者,其必佑我。……余生作庸人,死作鬼雄,死于此时此地,诚甘之如饴者矣。” </p>
这篇洋溢着民族气节,对汉奸极尽讽刺的文章一经发表后,马上引起了日伪的极度恐慌。涩谷把吴三宝叫去,他用手指着《夜光》上朱一多的文章说道:“吴大队长,我给你们的说了,你们办事情的不能拖泥带水,你看你们现在的干的什么事嘛?简直的就是打虎不成的反被虎咬。” </p>
“太君所训极是,我这就马上想办法让他闭嘴。”吴三宝说。 </p>
李默村也把吴三宝叫去说道:“三宝啊,我让你们最好找到朱一多是国民党或者共X党的证据,并没有让你们拖着不办。你看他现在多么嚣张,简直不把76号放在眼里。长此以往,我们怎么在东海立足?我们的投名状简直成了空投状了。” </p>
“李主任,你放心我叫他三更死,他活不过四更。”吴三宝叹了口气说,“本来说76号成立第一件大事,做稳妥一点,不想这小子不识好歹,死到眼前了还在扑腾。” </p>
吴三宝外表粗疏可做起事来还是心细。他把负责排查的特务叫来问道:“朱一多住什么地方?” </p>
“南京路东面的汤泉弄。”特务答道。 </p>
“他是怎么上下班的?也就是说他是坐黄包车还是步行?”吴三宝又问。 </p>
特务又答:“肯定是走路三,他们这种人收入又不是很高,还有钱坐车。” </p>
“他一般都什么时候上班?上午还是下午?”吴三宝又问。 </p>
特务还答:“下午。奇怪得很,他们这些文人,上午都在家里,下午和晚上在报社。” </p>
哦,这就好办了。吴三宝心中暗忖:如果在报社杀他肯定影响很大,难免不留下痕迹。对,就在路上干掉他! </p>
就在这时,手下来报:不好了,嫂子的车被租界巡捕围住了。巡捕开了枪,不知嫂子死活。 </p>
“什么,这巡捕敢动我吴三宝的老婆。”说着操起长枪就往外走,刚走几步又觉不妥,马上回来换上短枪。兄弟们见状马上也都装上短枪。吴三宝带着兄弟们感到出事现场,每个人的手都装进裤兜里,手上握着一把张开枪机的短枪。 </p>
原来,吴三宝新婚不久的老婆支慧珍带着几个喽啰坐车去理发厅收拾头发,路过静安寺附近时,车子被英租界巡捕拦了下来,要盘查证件。随行的保镖与租界巡捕发生了冲突,竟然拔枪相向。一阵枪声响起,两方都有人中弹。支慧珍所坐的汽车玻璃被击穿,她倒在后座上,全身溅满了玻璃碎片。吴三宝一看以为老婆中枪身亡,他和76号的兄弟们叫嚷着要为支慧珍报仇。谁都没想到这时支慧珍慢腾腾地从后座站起来,然后走了出来,气定神闲地呵斥巡捕,而且要求用外交手段解决纠纷。她不仅在枪林弹雨中全身而退,而且面对四周横陈的尸体不惊不惧,颇有大姐的风范。吴三宝把支慧珍接回家后,她也四处吹嘘自己临危不惧的经历,事情越传越神,甚至演变成了支慧珍持双枪勇闯英租界的传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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