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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怀月二拒殷淮安

慕容怀月回到房中的时候秋月明睡得正沉,她扶着屏风呆站了一会儿,又折身在面盆架子前站下,目光一低,木讷地盯着水中的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到现在人还懵着,双目呆滞,脑海中空白一片。 缓慢地将巾帕打湿,又迟钝地擦了把脸,蓦地,她弯下腰,只手掩着嘴巴,无声干呕。 ——“我想娶你为妻,你愿意么?” 你愿意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戏弄她? 慕容怀月双目发酸发胀,却哭不出来。 她双手哆嗦得厉害,一股难以言明的哀伤与惊恐自心底攀上。 只要一回想刚才,她就呼吸困难,头疼不已。 她木然躺回榻上,强迫自己睡去,只有在睡梦中,她才可以什么都不去想。 翌日,京郊依旧如常,酒肆失火并没有在民众之间引起多大的讨论,毕竟秋来干燥,偶尔失火也是有的。 楼汛奔波一夜,终于和府衙的人在天亮前将小三爷一伙人逮回府衙。紧接着,他又马不停蹄寻到殷淮安一行人新的住处,向他回禀此事。 只是面前之景让他不禁疑惑,自己奔波一夜恐怕都没主子这般乏累不堪。 殷淮安几乎一夜未睡,神情也阴郁异常,几上歪七斜八地横了好几个空酒壶。见到楼汛,他烦躁地一摁眉心,半是疲累半是冷漠道:“人抓到了?” “爷,人都在府衙了。”楼汛蹲在几前,收拾着酒壶,犹疑道,“爷,您这是?” 殷淮安一抬手,抛过去一个香囊,道:“没你事,回去睡吧。” “府衙那边呢?” “午后过去。” 楼汛系好香囊,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问道:“爷,您的脸色太差了,属下让人送些安神汤来吧。” “不用,你下去吧。”殷淮安现在心烦得厉害,只想一个人待着。 昨夜自己不知怎地,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将心中想法一气说了出来,可换来的却是慕容怀月的落荒而逃。 面色惨白的女子不管不顾的要从他手中挣脱,他怕伤着她,只得松开手。他带着两分乞求坦诚自己的心意,可惊恐失色的女子哪里会平静地听他讲话,手腕被松开的瞬间,已经踉踉跄跄地跑开。 殷淮安并非不能追上去,只是看到慕容怀月如此排斥他的心意,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直到秋风起,他觉得身上有些冷意,这才回到房中兀自喝着闷酒。 深吸一口气,他烦躁地将手边的空酒壶扔了出去,白瓷酒壶在厚实的波斯圆毯上滚了两滚,只见壶底的酒水沥沥了一地。 愈想愈是心烦,干脆和衣睡去才是要紧的。 只是这睡梦中也不安稳,殷淮安又瞧见了一些诡异并旖旎的画面。 淡色帷帐遮掩着欢好的男女,暧昧声入耳,经久不息;画面一转,他竟见到慕容怀月跪在他身前苦苦哀求,而他冷眼瞧着,视她为无物。 惊愕睁眼,殷淮安猛地坐起身。 怎地思春至此,接连梦到这种难以启齿之事,真是疯了。 殷淮安捞起几上未喝完的一壶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片刻后,他愤愤起身,唤来楼汛。 “爷,有何吩咐?” 殷淮安黑着一张脸,冷漠道:“去府衙。” 楼汛看了眼时辰,还未到午时,又看看主子铁青的脸色,立时应下:“是。” 二人快马赶到府衙,知府早已得了信候在堂下,待二人到后,立刻迎着他们去到大牢。 小三爷一行人被关在一处,见殷淮安过来,颇为不屑:“呿,区区一个武将,敢跟秦国公作对,怕是不想在朝堂待了。” 殷淮安不怒反笑,笑意浅显凉薄:“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小三爷靠墙盘腿坐着,斜着眼睛瞧着外头的人,很是不把殷淮安他们放在眼中。在他看来,殷淮安只是一介受人差遣的武将,并不值得恭维。 殷淮安不甚在意他的态度,咬着牙轻笑,用折扇敲了敲牢狱的铁门,眯着眼说道:“酒肆纵火是你找人做的么?” “是又怎样?”小三爷抠着牙缝,“不是又怎样?” 一道狠毒的视线自殷淮安凤眸中射出,直直落在混不吝的小三爷身上。小三爷莫名打了个寒颤,唾骂道:“混蛋玩意儿,敢把老子关在这不见日头的地方,怕是不想活了。” “怎么?你还想活过今晚?”殷淮安歪了歪脑袋,又问一遍,“酒肆失火一事与你有无干系?” “呸!没烧死你算你命大!” 眼瞧着这个小三爷不肯配合,通判上前拱手说道:“殷将军,不如用刑审问吧。” 殷淮安敛起笑意,第三次问道:“酒肆失火与你有无干系?” 小三爷晃悠着步子走到殷淮安跟前,意图朝他吐口水,楼汛眼疾手快,在小三爷开口之际一脚踹出去。小三爷身子一歪,一口浓痰吐到自己身上。 殷淮安岿然不动,连眼皮都没抬,墨黑的凤眸在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的小三爷身上停留片刻,旋即冷嗤一声,拂袖离去。 知府和通判不明白这位骠骑将军的意思,求助地看向楼汛。 楼汛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大牢钥匙。” 掌管钥匙的衙役看向知府和通判,待他们应允,才将钥匙搁在楼汛手中。 “这里交给我了。” 楼汛眉眼一弯,目送不甚放心的知府和通判离开大牢,这才转身打开牢门,迎着一众或警惕或不屑的目光进到牢内。 小三爷被踹了一脚,伤得不轻,费了好半天才爬起来。他晃悠着在楼汛面前站定,啐了一口:“你要干嘛?” 楼汛抬手,袖中匕首滑到手心,不过眨眼间,锋利的匕首干脆直接地捅进意图咒骂的小三爷颈间。 登时,牢内一干人退到角落,不敢上前。 小三爷眼睛瞪大,捂着往外喷血的脖子倒地不起,他蹬了两下腿,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楼汛。 楼汛蹲下,握着匕首在他眼珠子上比划,冷漠道:“你这双狗眼真是无用,明珠楼冒犯我家主子在先,昨日遇见不仅不知错还敢出言放肆,真是嫌命长。” 楼汛时辰估算的正好,在他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小三爷也失去了气息。 手上沾了些鲜血,楼汛也毫不在意,起身扫视小三爷的同伙,须臾,拔出腰间佩刀。 “我只杀酒肆纵火之人。” 话落,两个离楼汛最远的汉子被众人推了出来。 那两人瞥见地上还温热的尸体,膝盖一软,齐齐跪下求饶。 楼汛才懒得理会他们将死之言,手腕翻转,两人脖颈被割开,喘息之间,命丧地牢。 处理好一切,楼汛到外头回禀。殷淮安正在知府和通判陪同下品茗,见楼汛出来,淡然道:“你亲自去一趟国公府,把那小三爷的脑袋交给秦国公。” “属下领命。” 楼汛奉命去了,殷淮安又嘱咐府衙将其余人别这么轻易放了,这才回到住处。 一进酒肆大厅,他便瞧见花云正和秋月明在一楼靠窗的位置吃东西。略一犹豫,他还是走过去,问道:“怀月呢?” “姐姐在房中呢。” 殷淮安点点头,旋身上了楼。 他在慕容怀月房门前站下,犹豫再三后,还是敲响了门。 慕容怀月正在梳妆,听见门响以为是秋月明回来了,便毫无准备地开了房门。待看清门外人的瞬间,她下意识地要将门掩上,殷淮安叹息,迅速把住门板,挤了进去。 “你昨晚说不讨厌我是假的。” 慕容怀月别过头,低声道:“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别在这儿说这些。” “花云一会儿要带她去逛街市,她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慕容怀月无言以对,木然地站在殷淮安面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昨夜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我想娶你为妻,从元宵夜宴上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想。”殷淮安绷着脸,隐隐有些紧张,“你若不愿意,我可以等,一直等到你愿意为止。” 慕容怀月唇色惨白,耳朵嗡嗡作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半晌,她满脸抗拒地说道:“我不成亲,你找别人去吧。” 殷淮安无比坚定地摇头,说道:“我不会找别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会娶你为妻。” 闻言,慕容怀月呼吸急促,嗫喏道:“你不会……” “什么?” “为什么要戏弄我?” 殷淮安不解:“我没有戏弄你,所言皆是发自肺腑。” “……”慕容怀月神情木讷,脑海乱成一团,她抬眼看着面前的男子,想确认眼前人是否是前世那个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了她的殷淮安。 那双凤眸太过深刻,她曾在那双眼睛里沦陷、嫉妒、失望、畏惧……所有的一切,都源自孔明灯下的那一眼。 半晌,她决然摇头道:“我不会嫁给你。” 殷淮安喉头哽了一口怨气,却也不能对慕容怀月发作,于是接下来在京郊的日子,宋灏便一头雾水地承接了这股怨气。 一行人在京郊游玩了好几日,只是真心赏景的却没有慕容怀月和殷淮安。两人各怀心事,强颜欢笑地随着众人笑闹,最后闷闷不乐地回到了京内。 回到家中没几日,慕容怀月便病倒了。病中,她日日都能梦到前世自己被囚禁在听音阁的那些时日,无人听她诉苦,无人见她痛苦,有的只是一碗碗的苦汤药。 病来如山倒,慕容怀月身子虚弱乏力,只得窝在榻上养病,几日都出不了闺房门。 王妃日夜守着,急的白发都生出了好些。 细心养护了十几日,慕容怀月这才好起来。只是身子尚未好全,还是得仔细照顾着。 她刚在院中稍站了站,怜音和书夏立刻将人请回房中,不肯让她吹一点冷风。 慕容怀月身心乏累,也没多说什么,只倚在贵妃榻上,披着披风说道:“表哥秋试结束了么?” 怜音回道:“昨日刚结束殿试,听闻圣上在殿试后特意留了段公子和何相家的公子一同品茶呢,想来成绩应该是不错的。” 慕容怀月趴在几上,闷声道:“好羡慕表哥,不仅会读书,人也很好。” 怜音端来一碗香片,笑道:“正是呢,段公子哪怕在秋试这段时日忙得不可开交,也日日挂心着小姐呢。” 慕容怀月稍微一愣,问道:“表哥有来看过我么?” “日日晚膳时分过来,瞧上一眼就回房温书去了。” 慕容怀月垂眼,浅饮香片后才开口转了话题,说道:“怜音,我想吃些甜的,你去拿些蜜糕来吧。” 怜音一溜烟去了,须臾,端着两碟子点心回来。 “小姐,我在厅堂见到殷公子了。” 慕容怀月正呆呆地望着几上的盏灯出神,听怜音如此说,心头一跳,道:“是么?父亲在陪着么?” “正是呢,奴婢听了一耳朵,说是过两日殿试发榜,王爷也受邀前去呢。” 慕容怀月颔首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殿试后发榜时百官和众学子都要在研学殿同庆,老习俗了。” “那段公子也能去了?” “表哥自然能去。”慕容怀月拈了一块儿糕点吃着,又说道,“得送表哥份贺礼才行,一来谢他对我的关怀,二来贺他高中之喜。” “小姐想送什么?” 慕容怀月有些发愁:“我也不知道表哥喜欢什么,他整日爱读书,也没别的喜好。” “不如就送段公子文房四宝?或者书囊?书袋?”怜音帮着出主意。 慕容怀月略一思索,也同意了,便让怜音去库房挑些好的回来。 怜音手脚麻利,很快抱回来一堆东西,慕容怀月认真挑选了几样,一一包好,只等着发榜之日送给段无尘。 转眼便是发榜之日,慕容怀月一早便抱着贺礼去到段无尘的房中,笑吟吟道:“今儿是表哥的大日子,怀月备了一份薄礼来为表哥庆贺。” 段无尘有些受宠若惊,欢喜道:“你身子可好全了?这样出门受风能行么?” 慕容怀月将东西搁下,笑道:“多谢表哥关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说了,整日闷在房中才是不好的。” “倒也是。”段无尘给她倒了杯茶,又道,“那你今日随王爷一同入宫么?” 慕容怀月端着茶盏,思索一下说道:“我去做什么,又进不得研学殿。” “发榜后的宴席你不能参加吗?作为王府女眷应该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只是——” 段无尘打断她,快速说道:“一同去吧,就当为我庆贺。” 慕容怀月莞尔一笑:“还未发榜,表哥已经胸有成竹了吗?” 段无尘有些羞涩,说道:“多谢表妹提醒,我不该恃才而骄。” 慕容怀月掩着嘴笑了两声,说道:“我去跟父亲说,随你们一同入宫,正好我也好久没向太后请安了。” 段无尘欣喜万分,转身去拿书案上的糕点,谁知手一抖,竟将一旁的墨汁打翻在地。 “哎呀!”慕容怀月慌张地掏出巾帕给他擦手,又急急去唤人来清理,忙活了好半天,这才收拾干净。 段无尘一擦额头,歉意道:“瞧我笨手笨脚的。” “表哥若是笨手笨脚,那怀月可怎么办呢。”慕容怀月安慰了两句,恰巧王爷派人来催,她便匆匆回房更衣。 段无尘在她身后目送她离去,手中还紧紧地攥着那块儿沾了墨汁的巾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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