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府内上下都很欢喜,慕容怀月封了不少银两赏下去,还为贴身侍奉她的怜音、弄玉和云落亲手绣了巾帕。 怜音捧着帕子赞不绝口,一个劲儿地夸道:“夫人的女红愈发好了,怜音以后的巾帕就管夫人要了。” 慕容怀月刮刮她的鼻子,打趣道:“给你美的。” 主仆正说笑着,殷淮安从书房回来,听到屋内笑声阵阵,便驻足不前。他知道,只要他一进去,慕容怀月便不会这样笑了。 他在廊下倚阑望去,楼汛正快步赶来,他眯起眼,与属下往别处去。 “将军,信已经递出去了,就不知何孝宸是否进圈套了。” “他就算不进又如何,对我们也没有损失。”殷淮安噙着一抹阴沉的笑意,他要借何孝宸的手除了元亲王的死士。 前世遭的罪,这一世他可不会坐以待毙。 筹谋了多日,总算是有眉目了。 “对了,你明日去玲珑醉看看紫茉花露是否到了,若到了就取回来。” “年前催了许久,属下估摸着大约能到。” 殷淮安颔首,本想回汀雨殿,走了两步,略一犹豫,还是往书房走去。 楼汛如影随形地跟着,他瞥了一眼,道:“午后你去江痕在京中的去处一趟,瞧瞧东西做好了没有。” 楼汛一皱眉,叹气道:“他是个麻烦。” “江家与太后一族关系一直密切,江痕近两年也有意与京中权贵结交,上次去救李成骆也是他帮忙善后的,再加上这次我又有求于他——所以不管他是不是麻烦,都是我将军府的贵客。” 楼汛应下:“知道了,将军。” 殷淮安在书房看了半日公文,直到云落来提醒他该用午膳了,他才搁下手中事物起身。 往外走时衣袂下摆无意掠过书案,将两本书碰倒在地,书中夹着的一方罗帕也掉了出来。 他赶忙捡起,小心掸了掸罗帕,又攥着罗帕看了许久,唇边溢出一声轻叹,他转身将帕子细心收好。 去到厅堂,慕容怀月已经在了,他走过去,习惯握起她的手,而后笑道:“手不凉就好。” 慕容怀月笑了一下,道:“我一直在房里没出门,所以不冷。” 膳食摆上桌,殷淮安屏退下人,自己为两人布菜、倒水。 慕容怀月有些不自在,慢腾腾地吃了没两口,搁下碗筷,道:“还是让怜音她们来吧。” 殷淮安盛了碗汤搁到她面前,疑惑道:“怎么了?” “这些小事,也不用你亲自来……” “没事,你安心吃吧。” 殷淮安不想让旁人在,哪怕是慕容怀月的近身侍女也不行,每次两人相处时,只要怜音和弄玉在一旁,慕容怀月多数都会跟她们说话,很少理会他。 也不能对她生气,闷到最后,也只是在气自己。 他想让慕容怀月的眼里有他,也唯有他一人。 欲念最盛时,他甚至想过把人藏起来,藏在一个只有他二人知晓的地方,此后除了他便再也没人能进入到慕容怀月的眼中。 只是,这个念头也只能一想而过罢了。 午后,慕容怀月在寝殿看书,殷淮安处理完事务回到汀雨殿,见她没有午睡,问道:“怎么不午睡?不困么?” “嗯,昨晚睡得有些久了,所以不困。” “是吗?”殷淮安挨着她坐下,指尖抚过书册名字,“《南府诗集》,怎么喜欢看这个?” “之前在国子监,其他学子都能出口成章,唯独我不行,夫子便让我多看《南府诗集》,多学学。” 殷淮安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们那夫子也只是老学究罢了,只会板着个脸训人,哪懂诗词歌赋真正的意境。” 慕容怀月有些不知所措,弱弱争辩道:“我觉得夫子挺好的啊……” 殷淮安正欲多说两句,瞥见她的神情,生生又咽了回去。他轻咳一声,漫不经心道:“库房有一幅欧阳询的字,等你什么时候想要临摹,就让人找出来,我陪你练。” “……好。” 旁边有人看着,慕容怀月也读不进去了,她将书随手搁在一旁,想要午睡片刻。 见此,殷淮安轻叹一声,抚着她一头青丝问道:“不能陪陪我么?” 慕容怀月眨眨眼,小声说道:“我想午睡。” 殷淮安一双凤眸微阖,将眼底情绪遮去大半,就这么安静地盯着榻上女子好一会儿,他一抿唇,欺身压上。 慕容怀月惊呼一声,旋即被捂住嘴巴。 殷淮安蹭了蹭她的脸颊,低笑道:“会让你午睡的。” 寝殿内点的熏香是安神的百合香,被室内的热意一烘,更是香气撩人。 慕容怀月的衣衫被褪去了大半,只余下贴身里衣欲遮还羞地挂在身上。不是没有白日宣淫过,只是这两日因怀有心事,她总觉得疲累不堪。 含泪欲挣扎,深陷情欲的殷淮安稍有些烦躁,扯了腰间的玉带捆住她,欺负更甚。 清泪汩汩流下,慕容怀月深感耻辱,这让她想起了前世在暗巷被人强迫的日子,痛苦、无助。 殷淮安纵情过后去了她的束缚,这才发现因着被捆的时辰有些久,慕容怀月的双臂被勒出了圈圈红痕。 暗道一声糟了,殷淮安忙环着她,替她揉着双臂。 慕容怀月如春水一般软在他怀中昏昏欲睡,面色潮红未退,泪痕半干,殷淮安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含着歉意说道:“你骂我两句吧。” 累极了的慕容怀月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脑海中只一个念头,想睡觉。 殷淮安紧紧地抱住她,攥着她一只手,细密的吻落在她手心,低喃道:“月儿,别生我气。” 室内一片寂静,他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慕容怀月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想要起身,浑身传来的酸疼却让她忍不住倒吸冷气,一动不敢动。 “你醒了?”殷淮安端着盏灯走进寝殿,随手将盏灯搁在一旁,从袖中掏出一支膏药,“手臂是不是还疼着?” “你——”慕容怀月欲言又止,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嗯?”殷淮安坐在床边,“我给你上药。” 慕容怀月动了动手臂,道:“不用了,我觉得没什么要紧的。” “那不行。”殷淮安安静地为她上完药,而后起身背对着她,沉声道,“是不是饿了?吃些东西吧。” “……好。”慕容怀月缓慢下榻,因着腿上无力,踉跄了一下,殷淮安耳尖,听到动静赶紧转身扶着她到桌前坐下。 极其安静地用了晚膳,慕容怀月再迟钝这时也察觉出有些古怪,殷淮安似乎安静的有些过头了。 心中虽疑惑,但她是不会、也不敢去问的。 她嫁过来的那一天就已经告诉自己,别生任何妄想,做好将军夫人该做的事情,保她全家无恙,这就够了。 她本本分分的,她父亲母亲也可以相守相伴余生。 翌日是她要回王府的日子,一大早殷淮安便让宣刈备下了许多东西,好让她带回王府。 “我今儿要去军营,不能陪你回王府了。”殷淮安替她整理着衣裳,顺便检查她是否穿的足够暖和。 “没关系的,父亲母亲不会介意。”慕容怀月如此体贴懂事,可殷淮安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笑了笑,把人送上马车,又嘱咐道:“早些回来。” “嗯。” 此行回王府,由不少护卫策马护送,慕容怀月觉得有些招摇,可殷淮安定要如此,她也只好作罢。 目送马车离去,殷淮安轻叹息,道:“都不回头看我一眼的么?” 身后的楼汛闻言有些讶异,他不知主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儿女情长,甚至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瞧着有些儿女情长的主子在原地站了许久,楼汛正思忖着要不要上前提醒,身前的主子突然回身吩咐道:“去军营。” 他赶忙应声,随主子离去。 殷淮安处理完军营事务,午后又去往大将军府与殷文钊商议豢养亲兵一事,直到天色阴沉,他才起身告辞。 刚回府,恰巧与去取紫茉花露回来的楼汛碰上,他一扬眉,询问是否拿到。 “将军,都取回来了。” 楼汛将锦匣递过去,殷淮安打开一瞧,里头隔着六盒香粉。 紧锁一天的眉头难得舒展开来,想到慕容怀月开心的样子,他的唇角也带上了满足的笑意。 回到汀雨殿,他苦恼着如何把东西给她。直接送,会不会稍显敷衍;藏起来等她发现,若是跟前世玉牡丹那般,她一直不碰锦匣那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若是藏起来,得藏到一个她日日都能看到、且能碰到的地方。 目光一低,他瞥见她梳妆的妆奁。 走过去拉开妆奁搁着珠钗的那层,正欲将锦匣放进去,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葫芦在珍珠玉石中稍显突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蹙眉将那小葫芦拿在手里端详,须臾,他旋开盖子,试探着抖了抖里头的东西。 不多时,一声脆响自他手中传出。 夜色下的将军府嘈杂了一阵,旋即又归于平静,府内上下不管是忙着的、还是闲着的,皆大气不敢喘一声。 只怕惹恼了那阴沉如地狱鬼煞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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