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寰安无所谓的由我，还笑着问我要不要考虑转队过去协扬，他们正缺二年级的控卫。得到的答复当然又是几下拐子伺候。 大概是早早上床的关系，隔天调五点半的闹钟一响，我马上就起来了，没有像平常那样总是要赖上个半小时。</p>
冬天的清晨特别冷，我打着颤换上枫淮的篮球队服，随便用冷水泼把脸，摸黑走出客房。</p>
「早安，小夜同学，这么早就要去学校啦？」</p>
本来以为况家人应该都还在睡，没想到厨房的灯居然是亮的，况妈已经在里头准备早餐。</p>
被她笑咪咪地一拗，我只得乖乖坐到餐桌前，把她端来的一大碗热粥和几碟小菜啃完。</p>
「小夜同学，你的生日会订在晚上六点，那天记得要准时来喔。」况妈坐在桌子对面看我吃饭，忽然说道。</p>
我盯着她的笑眼，拒绝说不出口，只好默默地点点头。</p>
哼，算了……如果没忘记的话，就勉强去一下吧！到时再随便找个理由开溜好了……</p>
扒完早餐，把空盘、碗筷放到洗碗槽时，我注意到槽里已经有另一副用过的餐具，当场吓一跳。</p>
不会吧！况妈才刚开始吃饭，难道在我之前，已经有人先吃过了？</p>
谁？</p>
「赵永夜，早安！」</p>
一踏出大门，谜底马上揭晓。况寰安一身轻便运动服，袖子在大冷天卷到了肩膀，正好骑着脚踏车回来。</p>
「你要去枫淮吗？上车吧！我载你去。」他拍拍后座说，看起来身上没什么汗，但是脸颊红通通的，明显刚锻炼过。</p>
「……怎么了？上来啊。」他微笑，探手过来拉我。</p>
我一屁股坐上去，瞪着他宽大的背好一会儿，闷着声音问：「喂，你几点起床的？」</p>
「四点半。」</p>
可恶，比我想的还早！</p>
「你每天都这么早起来？起来跑步吗？」</p>
「不一定。今天是骑脚踏车绕公园二十圈，加上练投篮两百颗。等一下回家会再做做重训吧。」</p>
「靠！我受到刺激了！」我大叫，放下两脚在地上拖，不让脚踏车继续前进。「放我下来，接下来的路我要用跑步的去！」</p>
「干嘛啊你？现在不就是要载你去学校练球吗？」况寰安大笑起来，回头抓住我的手放到他肩膀上，「抓稳了，我要骑快点啰！」</p>
「喂！给我等一下──」</p>
车子一下子颠簸起来，一不留神真的会摔出去，不得已，我只好握住他的肩膀，手指还故意偷使了劲。</p>
好硬，全是扎扎实实的肌肉……太可恶了！</p>
「不懂你在刺激什么，枫淮的练习量应该比协扬多很多吧？」</p>
况寰安的声音顺着迎面的风飘来，即使载了个身高超过一八零的男生在飚车速，说话还是一样平稳。</p>
「我们教练没你们教练严格，大家都是自己安排时间练体能，不自动自发点是不行的。我以前有个学长才厉害，听说他从小学开始就每天早起练跑了，后来还拿下HBL冠军呢。」</p>
「我知道，三年前那届对吧？从小学开始？你学长『金』变态。」我下巴顶在他背上，看着还有点灰的天空，喃喃说：「冠军……枫淮篮球队成立了这么久，都还没拿过咧……」</p>
「放心，明年你当队长，枫淮一定可以拿冠军！」况寰安呵呵笑着。「所以今年就先让给我们协扬好了。」</p>
「啥？吃大便啦你！我就是要今年拿，明年再拿一个！」我火大地仰起头，对准了他背上穴道，「哼──看我的『下巴鹰嘴突』攻击！」</p>
「好痛！」他哀叫，皱眉回头瞪我。「你啊……真奇怪，你妈妈明明那么温柔，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凶小孩？」</p>
「不准提她！还有你说谁是凶小孩啊？」我瞪回去。这家伙「金」好胆，一再踩我的地雷，「她是个没用的女人，唯一做过有出息的事，就是跟我老爸离婚。不过那也是因为我拿死老头偷腥的铁证给外公看，事情才闹大的，不然她根本没那胆子，只会一直偷偷掉泪，表面上却硬装作没事。」</p>
「……原来如此。」</p>
况寰安好像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只说了这句。</p>
「什么温柔？那叫懦弱好不好。」我闭上眼睛，身体往后倾，任冷风吹在脸上，「我才不要跟她一样……」</p>
***</p>
「学弟？难得这么早看到你欸。」</p>
温和的招呼声响起，我转头，看见副队长纪攸茗正微笑着走过来。</p>
「给你。」他说，低头从背包拿出一块面包递给我。他假日在面包店打工，常常带食物来体育馆给大家当早餐，包括动不动就会睡过头的我。</p>
「不用，我刚吃过。」我拍拍肚皮，摇头。</p>
「你吃过了？」纪攸茗有些惊讶，缩回了手，想了想又说：「在寰安家吃过的吗？」</p>
「欸？」我吓一跳，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p>
「其实刚才我有看到他骑脚踏车载你来……」他抓抓脸傻笑。「不过因为距离很远，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寰安……」</p>
「寰安寰安……」</p>
我学着他软软的口气，挑眉说：「你跟他很熟？之前怎么都没听你提过？他也叫你『攸茗』，那口气活像你们有几十年老交情一样。」</p>
「也不算很熟啦……」他面露尴尬，吶吶地说：「我是国三在斗牛场上认识他的，那时常一起打三对三。他人很好相处，一下子就好起来了……」</p>
我在心里哼了一声，很能理解他说的「一下子就好起来」是什么意思。</p>
「那焦珣和阮苑森呢？也是那时候一起认识的？」</p>
「不是……我和他们是国中队友……」纪攸茗咳了一声。「就……梓齐国中的。」</p>
「对齁，好像有听说过。」</p>
梓齐和协扬的关系很深，只要是从梓齐国中毕业的篮球员，几乎都会直升进入协扬高中，纪攸茗是非常少数的例外之一。</p>
据说当年他选择枫淮就读，还曾经引起了不小骚动，原因到现在仍然是谜。</p>
「那两个怪咖的奸情，是从国中开始就有了吗？」我忍不住问。</p>
「啊？」纪攸茗一脸呆呆地看着我。「……你说谁？」</p>
「还有谁？就焦珣和阮苑森啊。」</p>
他还是愣看着我，只是眼睛睁得更大。</p>
「奇怪，你跟他们好歹也是国中同学，怎么啥都不知道？」不会是断绝来往了吧？</p>
「那两个家伙昨天在况寰安家上演夫妻吵架记，还当着我的面嘴对嘴『啵』起来……啧啧……依我看，他们八成已经有『内个』关系了。」</p>
我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把右手食指伸进左手食指和拇指搭起的圈圈里，来来回回套了几下。</p>
纪攸茗看了，脸忽然涨红起来，低下头去半天都不出声。</p>
「拜托，这样就害羞了？你也太逊了吧，这样下去你民国几年才能破处男身啊！」</p>
我敢打包票，凭纪攸茗这德性，活了十八年一定都还没有过半点经验。</p>
见他还是不说话，我把左手的圈圈放到他脸前晃了晃。「哈啰？这里是焦人妖的小菊花，听到请回答。」</p>
「别、别闹了啦……」</p>
纪攸茗脸简直红得像番茄，缩着脖子拼命闪躲，就是不愿意把脸抬起来一下。我觉得他这副模样很有趣，又很乐的玩了好一会儿，才肯收手。</p>
「原来如此……原来他们已经……」他忽然低低地说。</p>
「听到以前的国中同学走上『不归路』，打击很大齁？」看他一副失魂落魄样。</p>
他摇了摇头。</p>
「只要彼此真心喜欢，就算都是男生也没关系……我很替阿珣高兴，真的……苑森是个很温柔的人。」</p>
温柔？我全身起鸡母皮，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p>
拜托，他眼睛是生在裤底喔？姓阮的那副德性叫温柔，那我都可以叫和蔼可亲了好呗！</p>
「对了……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斗牛赛吗？我已经报名了，你看看。」</p>
纪攸茗好像也被我瞪得有些尴尬，赶紧改变了话题，低头掏出一张印着「斯伯丁三对三斗牛大赛」的广告单，塞来给我。</p>
我眼睛立刻一亮。</p>
「喔！赢得总冠军就可以去上海跟对岸球队打的那个？」</p>
「嗯……你、我再加上队长，三人一队，下个月九月十号在信义区的新光三越停车场打，没问题吧？」</p>
「欧夫扣斯！」我兴奋地猛点头，但仔细一想，忽然发现不对。「什么？你说……下个月十号？」</p>
纪攸茗点点头。「怎么了吗？我觉得这时间很理想，刚好和HBL的赛程都错开了，而且是周日，不用练球。你那天有其他事？」</p>
「不……没有，比赛都在白天的话，不影响……」我摇头，把广告单又塞回给他。</p>
反正那个庆生会是晚上六点开始，大不了我晚点去，没差啦！</p>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微笑说。</p>
体育馆已近在眼前，我做好被老头臭念一顿的心理准备，跟在纪攸茗后面龟步走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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