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扶卿气极,既然对方拿乔,自己又无意于她,自是不必惯着,本来想客客气气和她商量一下此事,算是全她一个面子。 呵,这李府千金居然比想象中还要矫揉造做,这般做派,那就不要怪他桑某人说话不讲情面了! 给李获悦留下一段警告的话后,他拂袖离去。 撑着李府赠与的油纸伞,头也不回地走进雨幕里。 桑扶卿在府里大声嚷嚷,很难不被李府的其他人知道。 比李获悦这个当事人还先得到消息的,是李获悦的大嫂。 大嫂是将门遗孤,本就性子急躁,加上她一向和自己的小姑子感情交好,哪儿听得这话,当即气得一拍桌子,怒骂道: “之前就听说他和那狗屁状元的事了,我就只当那女状元自作多情罢了,这倒好,姓桑的居然还敢跑到李府来说这些混账话!看老娘不锤死他!” 说完,便抄起自己的大锤,翻身骑马找到自己儿时的玩伴,带人冲去了桑府。 李获悦刚算完账,不知道自家大嫂的“雷霆行动”。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准备先去老四那边了解具体情况。 桑扶卿目前看上去像是个蠢货,可他那母亲听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想要减少损失,少不了一场拉扯。 但不管是争取利益还是减少损失,很大程度上,都很依赖谁能在获取对方信息上更占优势。 老四支柱产业就是干信息收集倒卖的,她不可能放着这么大的优势不用。 此时雨已经小了,不仔细感受都察觉不到。 李获悦没有撑伞,快步走到老四院内,直奔老四的书房,给自己沏了杯茶。 问着:“桑府怎么回事?” 老四一早就等着她了,知道这事只要被她知道一点,就瞒不住了,他左防右防,结果还是被她发现了。 “我都把人拦下来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老四觉得奇怪,照理说李获悦应该连桑扶卿到访都不知情。 李获悦饮了一口自己沏的茶,叹了口气,说到:“今天外庄的人来对账,其中有一个庄主在我这里一口气喝了两碗冷茶。” 老四觉得自己明白了些,说到:“待客厅有小厮偷懒,你把人叫去训话知道的?” “不是,待客厅的丫鬟小厮都没问题,是那个庄主喝不得毛峰茶,喝了会腹泻。” “然后呢?”老四知道李获悦说的哪个庄主,这个情况他也知道,“这和你知道桑扶卿来了有什么关系?那庄主说的?” “他们不至于这般没规矩。”李获悦摇头,“是我猜到那外庄主从花厅过来。” 只有花厅才会备毛峰茶。 这个庄主知道自己喝不得,一直都是把云厅作为首选。 而他这般口渴难耐却没有选择去云厅,证明云厅有其他客人,他只能在花厅等。 老四琢磨了一下,也想到李获悦的推测缘由,于是更加觉得奇怪。 既然知道桑扶卿来找她,怎么还是选择像不知道一样? 正打算再问问,才刚张嘴,就被李获悦打断施法。 “说正事。” 老四缓缓闭上好奇的嘴,思索片刻后,回答着李获悦的提问: “三月十五那天,出了个文采斐然的状元。” 李获悦被这回答弄得有些莫名,桑扶卿几年前就中了探花,应该不会是桑扶卿不服气又去考了一遍。 “他弟弟中状元了?觉得桑府又行了?” 老四难得用冷脸笑了笑,有些嘲讽:“他弟弟不过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比老三还不如,考个屁的科举。” 李获悦放下茶杯,顿了顿,说到:“老四,有话可以直说,别整铺垫这一套,我最近忙得想出家。” 李府共有六个小孩,李获悦排行第六,但如非必要,李获悦一般不会开口喊几个人哥哥。 老四有些无语,本想是慢慢说,让李获悦有个心理准备,既然如此,他也就直说了: “是南国头一份女状元,和你未婚夫搞到一起了。 就在大殿上,那女状元说要和你未婚夫一生一世一双人。 圣上知道你和桑扶卿有婚约,且近日将要完婚,便暂时没同意赐婚。 女状元就放话让你放弃桑扶卿,不被爱的是第三者。” 怕李获悦知道得不够详细,他又面无表情地补充着: “大家不知道第三者是什么意思,便去问她,她说第三者就是—— 不知廉耻非要在别人爱情里横插一脚的下作狐媚。” 李获悦被最后一句逗笑了,差点被茶水呛着,咳嗽了几声,想到了桑扶卿给她留下的话,调侃着:“有点意思,这俩人挺般配的,都搞不清自己的位置。” 笑过后,又问道:“老大和父亲没说话?” 李父李怜和老大都是正三品的官,这品级虽在京都不够看,但也算是有上朝资格,女状元这番话应该也会传入李父和老大耳中。 李父那性格就算了,老大没道理不出来说两句。 “说了啊,上去就骂人家不知廉耻,不知所谓,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了,让她别说什么代表天下女子的话了,那些好女子可经不住她这样败坏名声。” 难得吃上自家人的瓜,老四话多且密,奈何从小到大都是一副冷脸,否则也算是绘声绘色了。 “我还是头一次听大哥这么生气地骂人,但许娇儿刚被圣上点为状元,大哥这么骂,有些让圣上脸上挂不住,以殿前失仪为由,停了职。” “多久了?!怎么也没人给我说一声?!”李获悦大惊,难怪大嫂最近都没过来找她说话。 “三月十五啊,今日都四月初三了,你说多久了?”老四回答着。 看李获悦微微皱眉,又安慰了一下: “母亲不在府里,你最近太忙了,大家都不会没轻没重地什么事都来烦你,不过停职而已,又不是革职,谁会想到能突然钻出来这么一个不得了的风云人物,之前从没听说哪家女子有这等才能。” 窗外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打在屋檐上,屋里的老四停止说话后,房内安静了好久。 李获悦揉了揉额角:“她……她是不是还在大殿上背了诗词。” 老四一直觉得自家妹妹不一般,没想到这都能被她猜到。 他点了点头,复诵着:“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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