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地窖的门,几个人踩着梯子慢慢往下走。 地窖里黑漆漆的,最先下去的兔子妈妈扭亮了一盏马灯,地窖立刻亮了。 胡闹头一次下地窖,感觉这里又阴又冷,他四下看了一下。 靠墙码放着粮食和蔬菜,另一面靠墙摞着好多密封的酒罐子,对面有个缸口包得密密实实的大水缸。水缸冒着森森冷气,挨着水缸的墙面结了一层霜。 离缸不远有个旧方桌,兔子妈妈示意大家把东西放到桌上。 打开模具盒子,里面一共五层,每层并排十个长方形的模子,模子下端中间有个小豁口。 兔子妈妈把模子一一摆开,又从小盒子里拿了些扁长的木片儿,把它们一个一个齐腰摆到豁口那儿。 兔子妈妈让白菜用水瓢将盆里的果汁一一倒进模子里。 全部倒好以后,兔子妈妈让孩子们把水缸上盖着的棉被掀开,再将缸盖抬起来,一股强大的寒气迎面扑来。 胡闹打了个哆嗦,伸头往里一看,里面竟然是多半缸冰块。 兔子妈妈让孩子们把模具慢慢抬过来,放到冰块上,一层层摞好,然后再盖上缸盖,密封好。 “好了,快上去吧。白菜,你最后出去,记得关灯。”兔子妈妈有点怕黑,刚才进来时她是不得已,当时只有她手里没有拿东西,所以只能她先下来开灯。 白菜应声,其余的孩子跟着一个一个往上走。 胡萝卜和胡闹首先出了地窖,往屋里走的时候胡闹小声问胡萝卜:“这地窖可真冷,平时怎么没见你下去过呢?” 胡萝卜瞅瞅他又往后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他俩,这才小声说:“甭提了,有阴影。” “怎么了?”胡闹见胡萝卜不吱声了,就用肩膀拱了他一下,“蘑菇什么,快说!” 胡萝卜又看看后面,冲胡闹使了个眼色。 看来里面有隐情啊。 胡闹不问了,跟着胡萝卜把盆放到厨房,然后回到他俩的屋子。 胡萝卜坐在床上忸怩了半天才说:“刚搬来的时候和哥哥们玩‘捉迷藏’,觉得地窖新鲜好玩,就躲到里面去了。他们以为我藏到外边去了,也没去地窖找,结果我在地窖里差点没冻死。” “那你怎么不出来呢?”胡闹奇怪地问。 胡萝卜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胡闹,“要是能拉开地窖门我能不出来?那个门,也就是盖子,里面有个凹进去的扣手,好容易推到头就拉不回来了……在里面又黑又冷,那感觉……” 胡萝卜想象着当时的场景忽然哆嗦了一下。 “钻进去把地窖门阖上那一刻我就后悔了,马上去拉门,可它就像个大石头一样,怎么也拉不开。我喊了半天也没人听到……渐渐开始冷了,我只能慢慢走下梯子。当时地窖里还没有灯,里面特别黑,我摸索着钻到粮食堆里把粮食袋子盖在身上。当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后,我就开始害怕,想像着各种妖魔鬼怪出现。后来粮食袋子也挡不住寒冷,我就跳下来在地上跑、不停地跑。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就躺到粮食袋上等死。我正想象着自己会变成一个干瘪的冻兔子干儿的时候,爸爸拉开了地窖的门……因为当时天黑了,哥哥们找不到我害怕了,告诉了爸爸。爸爸想了半天,猜想我也许会在这里,他扒着门试探着喊我。我当时已经冻得发不出声音了,就用力吹了声口哨……虽然声音很小,只嘘了一声,但是在空空的地窖里就显得挺大声儿的,于是我就被救了。” 胡闹半信半疑,“我怎么从来没听你吹过口哨呢?” 胡萝卜羞赧地搓着手,“一吹口哨就让我想起那个可怕的场景,所以自打那天以后,我就再也不吹口哨了。” 胡闹凑过来追问:“后来呢?” 胡萝卜看看他然后眼神闪躲,“后来?后来我还没缓过来,就被我爸妈联手揍了一顿,没冻死,但差点没被打死……加上惊吓过度,躺床上养了两天才能下地……那次经历真让我记忆深刻。” 胡闹捂着嘴强忍着没笑出声。 胡萝卜还沉浸在回忆里喃喃自语:“孤独地呆在一个黑暗阴冷的空间真是太可怕了,出来以后才感觉到外面的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胡萝卜眼里的那种无助看起来特别可怜,胡闹想安慰他几句,正在措词儿呢,却见胡萝卜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咳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胡闹兴奋地说:“别想那个痛苦的回忆了,想想我们明天穿什么、带什么吧?” 胡闹:“……” 与此同时,教师宿舍里,美娜正静静地欣赏宝贝画的肖像画,她在想是否让宝贝参加一些儿童绘画大赛锻炼一下呢?但又不知道过早地让她参加比赛对她的成长有没有帮助。 哎呀坐在床上,苦思冥想明天穿什么衣服更得体、更鲜亮、更能引起美娜的注意。 他很懊悔自己平时不注重穿着,也没有什么新衣服。唉!衣到穿时方恨少! 他忽然想起来,几年前自己过生日时朋友送他一个红色的领结,如果配上白衬衫的话,不但时髦还很绅士嘛! 哎呀立刻下床翻箱倒柜找出领结,抹平上边的褶皱,找出衬衫穿上,配了件西裤,然后把领结带上。 穿戴整齐了,哎呀拿着小镜子左照右照,挑挑眉、眨眨眼、再抿抿嘴,露出一个非常得体的微笑来。嘿!帅得不要不要的! 他豪情万丈、准备明天来个闪亮登场。 汉克斯正在跟一面鼓较劲。 明天做游戏要用到大鼓,但是这个鼓没有背带,又没有大包用来装鼓,只好把它捆上背着去,可是自己没有长绳或带子,只好找其他老师帮忙。 汉克斯站到宿舍门外看了一下,发现只有郝爽的宿舍门是开着的,走过去探头一瞧,他立刻就笑了。 郝爽正站在一面镜子前拎着一件衣服在身前比量着,一边照镜子一边搔首弄姿、嘟嘴卖萌。 似乎对这件衣服不满意,郝爽把它扔到床上,然后拿起另一件再试。 汉克斯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郝爽听到笑声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汉克斯马上收住笑,跟郝爽打招呼:“郝老师,我想管你借一个呆(带)子。” 郝爽挑着眉说:“你不会想说我是个呆子吧?” “噢不不不,我是想借一个……”说到这儿用手比划着,“绑东西的呆(带)子。” “你说的是绳子吧?” “对对对,是生(绳) 子。” 郝爽翻了个白眼,“刚才是呆子,这会儿又生子,你这普通话可得好好练练。行了,你等着我给你找。” 郝爽把手里的衣服扔到床上,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一顿乱翻之后终于找到一根长长的布带,拿给了汉克斯。 汉克斯道谢以后刚要走,郝爽叫住了他。 郝爽朝汉克斯招招手,“你进来一下。” 汉克斯迟疑了一下,问:“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让你进来就进来。”郝爽见汉克斯站在原地不动,生怕隔壁听到二人谈话,有点恼火地冲出去,不由分说把汉克斯拽进屋子。 汉克斯吓了一跳,他磕磕巴巴地说:“尼(你)、尼(你)要做甚(什)么?” 郝爽伸出食指“嘘”了一下。“小点声,我又不是妖怪,又不能吃了你。我、我只是想问你点事情。” 汉克斯的心稍稍放下了,只不过郝爽的举动有些奇怪,就问她:“甚(什)么事?” 郝爽忸怩了一下,假装镇定地对汉克斯说:“我就是想想问问,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你觉得女孩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好看?” 汉克斯没想郝爽神神秘秘的就为了问这个,立刻如释重负:“哲(这)个呀?我觉得只要不是黑色,穿什么烟(颜)色都好看。” “真的吗?”郝爽诧异了,难道男人看女孩儿的眼光就这么简单么? “只要是阳光、乐观、山(善)良的女孩都会带给别人妹(美)好的感觉。” “这么说我也是阳光、乐观、善良的女孩喽?”郝爽合拢双手放在腮边,一双大眼睛冲汉克斯眨呀眨的。 汉克斯:“呃……” “汉克斯,你真好,那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我穿哪件衣服更漂亮更迷人好不好?” “灯(等)一下,你为甚(什)么不找于老师帮你看?” “女人和男人看女人的眼光能一样吗?” “那你为甚(什)么不找校长?”汉克斯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校长的眼光好,所以对郝爽执着地问自己有些不解。 郝爽红着脸低下头,心说就是想穿得漂漂亮亮的给校长看的,只是不知道他喜欢女孩子什么样的穿衣风格。 可这是自己的小秘密,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见傻大个呆呆地盯着自己,郝爽忽然想出个理由:“你比他年轻,眼光肯定比他要好,你看他一天那么古板,穿衣服也很老旧,哪像你这么时尚啊?你就帮我看看吧,好不好?” 汉克斯平时并不注重穿着,真谈不到时尚二字。可是郝爽目光恳切,再说她刚刚给自己找了带子,汉克斯实在不好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郝爽开始一件一件地重新试穿衣服,即使汉克斯说“很好看!”“漂亮极了!”也还要试下一件。 等郝爽全部试穿一遍之后,汉克斯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是挪着太空步离开郝爽的宿舍的,最后的意识是离自己的枕头越来越近。头刚砸到枕头上,他立刻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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