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落的柿子树下栽了浅紫摇曳的百子莲。 古朴素淡的檐下秋千,被前两日栽种的凌霄花爬了半架。 淡与艳,浓与浅。 蜜金色的日光分隔两边。 一半落在长鱼姣逶迤连绵的月白裙裾,一半落在长鱼姣修长昳丽的雪颈。 那截纤柔优美的颈被映出玉石难比的温润光晕。 最清艳的面容反而被半遮半掩的藏起,只留蝶翼般蹁跹的羽睫,在轻颤中抖落上苍的偏爱。 朝瑾的脚步不可抑制的停驻,就在携芳阁半旧的朱红门前,静静凝望着如斯美景。 直到长尾蓬松,身形优美的白狐突然从阴影中跃出,恍惚摇出几点蓝色,轻盈的落进长鱼姣柔软的怀抱。 云丝织就极为飘逸轻薄的长衫被金翼使的重量压出弧度,侧身倚在秋千上的身姿,就此勾勒出清晰优美的曲线起伏。 是望之便引人遐想的靡色。 朝瑾眸色微沉,宝物被窥视的不悦致使冷哼着斥了一声, “垂首。” 白榆等人纷纷鹌鹑似的低了头,机警的甚至背过身。 朝瑾大步走到长鱼姣跟前。 骤然侵袭的男子健壮身躯将薄薄的日光遮了十成,长鱼姣只觉身体一轻,连人带狐被朝瑾从秋千上一并抱起。 不许旁人入内,朝瑾就这么抱着长鱼姣踹上了门。 轻盈柔软的娇躯带着独一份的冷香,抚慰下朝瑾因为明贵妃蠢笨生出的不悦时又撩动了另一种,雄性天生的本能。 被端放在美人榻上,朝瑾大掌扣住长鱼姣后颈,俯身欲吻时,被夹在两人中间的白狐突然冒了头。 精致漂亮的狐狸脸代替了长鱼姣柔软的唇瓣,承接了朝瑾的吻。 携芳阁没人养过狐,自然不知秋日狐狸掉毛,得日日梳理。 朝瑾在发现吻错了狐狸时就变得难看的脸色,在直起身,拨下唇中抿入的狐狸毛时,更加冷漠。 朝瑾脑子几近空白,燥欲褪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双眼凌迟着不识趣的白狐。 长鱼姣轻缓的眨了眨眼,和金翼使一般琥珀色的眼眸一并勾出了潋滟波光。 一人一狐带着诡异相同的嘲笑齐齐看向朝瑾,就连抬眼的弧度都像了七八分。 莹润白皙的脸颊在金翼使颊边蹭了蹭,长鱼姣狭促的指着朝瑾轻哼一声, “采狐贼。” 朝瑾被长鱼姣笑的有些气闷,仗着身高腿长力气大,抱小孩儿似的把长鱼姣搂着调了个位置,自己充当了长鱼姣的软垫,把长鱼姣纳入怀中。 顺手提溜着金翼使的后颈肉,将它赶到美人榻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到金翼使落地后,朝瑾还有余闲俯身在长鱼姣修长的颈间嗅了一口, “朕确是采狐贼,姣姣待如何?” 此狐指谁,大家心知肚明。 长鱼姣也不反驳,只是伸手在朝瑾唇上掠过,下一刻一根白花花的狐狸长毛就被捻在了细嫩指尖。 朝瑾一时无言,好半晌才轻哼一声,若无其事的将长鱼姣手上的狐狸毛拂开,顺便自己握住了这双微凉绵软的小手。 比之明贵妃保养得宜的柔夷,长鱼姣的手怎么握起来就是让人觉得更舒服些? 被朝瑾大刀阔斧的一顿安置,长鱼姣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属于朝瑾身上的热意,还算舒服便也没想着挣脱这个怀抱。 只是用被朝瑾包裹的小手尾指若有似无的在朝瑾掌中轻勾, “硬邦邦,靠的我不舒服。” 朝瑾一怔,旋即闷笑出声, “真把朕当软枕了?” 话是这么说,朝瑾依旧往后靠在了美人榻的书枕上,松散了紧绷的身躯。 一套动作下来,朝瑾忽然想起那日他在携芳阁被永宁宫人请走时,长鱼姣将她柔软的脸颊枕在自己肩头。 也是嫌硬,枕的她不舒坦。 完全出乎意料的惬意发展,让朝瑾熄了逼长鱼姣开口诉苦的念头。 “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寻朕?” 朝瑾握着长鱼姣绵软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后仰的姿态,长鱼姣近乎是坐在他腿上,上半身柔软的身躯倚在他怀中。 二人互相看不清面容,长鱼姣也懒怠的合了眼, “你又为何才来?” 一贯轻飘冷淡的嗓音,只是因为相依偎亲密的姿态就变得让人有几分如鲠在喉的不适。 朝瑾不喜欢长鱼姣这样的冷淡。 他喜欢如上一回,温软与他轻诉撒娇的长鱼姣。 奇怪的是,朝瑾本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长鱼姣,前朝事忙,话到嘴边却无端成了, “朕替你做主。” 听了这话,长鱼姣突然轻笑一声,挣开了被朝瑾包裹的手掌,柔软的身姿也一并离开。 随手取过搁在美人榻边小几上的素簪,将满头青丝随意挽起,素手轻抬,就将半合的雕花窗推开。 “皇上能看见什么?” 朝瑾将视线从长鱼姣风流落拓的身形移开,从内往外看,正见庭中疏疏落落的柿子树和正在柿子树下打络子,腼腆浅笑的夏至。 白榆说携芳阁的两名宫女险些身亡,如今夏至脸上只剩下了淡淡的清灰病态。 除此之外,窥不得当时险状半分。 “那日午后比今日还要疏朗,携芳阁难得有客来访,明明该是月明星盛的好夜色,却出乎意料的看不见一颗星星。” 长鱼姣的侧脸清冷疏离,语气也十分平淡,听不出一点委屈告状的意味,甚至让朝瑾听出了几分浅淡的喜悦, “所幸,如今一切安好。” 朝瑾陡然沉默,尘埃落定后的一切安好,比撕心裂肺讲述那夜心悸还让人心疼。 若真一切安好,就不至于将那日无星的夜空都铭记。 朝瑾甚至觉得,长鱼姣语气中的平静和庆幸,是否因为,她已然失望。 就像此前她轻声平静的问他,为何不到携芳阁看她。 这次是否也是一样,在投毒事件发生的当夜,她希望他的到来。 第二日,她等候他的到来。 而今,她已没了期待。 所以即便他今日来了,她也只是淡然的为那夜没有闹出人命而感到庆幸。 不与他寻求真相,不向他求个结果。 可长鱼姣越是如此,朝瑾心里越发堵得慌。 和明贵妃不同,长鱼姣眼里始终冷然疏清,每当朝瑾觉得窥见几分暖意,又会横生枝节,让他感觉自己又被长鱼姣在心中划开距离。 是的,朝瑾轻易的感觉到,他来晚了,于是前些日子的和软又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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