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沙尘被人疾跑过去的动作掀起呛鼻的尘烟，一道矮小瘦削的身影脚步轻悄地掠过半人高的草丛，前方不远处延绵的深灰色石壁阻挡住她的去路。</p>
已经行至穷途了。</p>
她心脏砰砰跳得飞快，几欲冲破薄薄的耳膜，确认身后对她穷追不舍的污染物已经因为严重缺少而逐渐失去活性，混着沙土软趴趴蜷成拳头大小。</p>
这才放心地贴着路边高大的杉树慢慢坐下来，到这里就安全了，绷紧的弦突然松懈下去，女孩后知后觉感到恐惧和后怕，又不敢哭得太大声，抱着膝盖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声。</p>
好累，腿好疼，长途跋涉不敢松懈分毫的精神已经脱离于麻木的躯壳，猛地停下脚步，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饿得头晕目眩，胃酸也隐隐上翻。</p>
就在这时，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轻轻贴在了她后颈。</p>
刃面锋利，微微陷下皮肉就渗出一道细细的血线。</p>
疼痛感来得迟钝，女孩呆若木鸡地愣住，也不管有没有匕首搁在她脖子上，放开嗓子就哭嚎起来。</p>
持匕首的人面色微变，对事情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失措，她只得收了匕首，怔然眼看着女孩哭了半个小时。</p>
她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委屈，后颈处的那道血痕带来的轻微痛楚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导火线，皆在刹那间爆发了。</p>
哭累之后，她抽抽噎噎地看向身侧始终沉默着的人，正对上女人颊边狰狞如同蜈蚣的疤痕，被她不善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肿成细缝的眼角又有滚烫的泪水落下。</p>
“别哭了。”女人不耐道，声音喑哑难听，像是喉间塞了一把粗沙砾。</p>
她的目光扫过女孩一头银白的蓬乱打结的头发，因为长时间的跋涉，没有条件用干净的水洗漱，再加上酸臭的辐射雨淋了又闷干，女孩浑身都散发着陈年的酸味。</p>
“我不怕你。”女孩抽噎着抬头瞪她，眼泪源源不断糊了满脸，狼狈又可怜，眼神却透出一股不服的狠劲。</p>
女人淡淡哦了一声，扬眉笑了笑。</p>
“我、我好不容易走到这里。”</p>
“从哪来的？”</p>
女孩看起来有点凶，但眼前的女人是她这么多天来遇到的唯一一个活人，她既害怕又下意识地依赖，实则是有问必答，“第三区。”</p>
“第三区啊……”女人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睛，一周前广播里提到的最新沦陷区就是第三区，几层防线都被水淹没了，甚至还引来了不远处海里被感染的污染物。</p>
“我不杀你。”女人突然说。</p>
女孩彻底愣住，努力用肿成细缝的眼睛去观察眼前的这个人，见女人颊边虽然有可怖狰狞的疤痕，但目光中隐隐有淡淡的笑意，莫名让她感到安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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