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和善地打量一番凌息，抬抬手叫他坐下，“不必客气，事情我都听仲思提过了，外孙顽皮但心性不坏，二位别介怀。”</p>
霍琚朝秦大夫颔首招呼，“柳大夫赤子之心实属难得，我们自不会介意，往后霍某的腿还得劳烦二位费心，在此先谢过。”</p>
他们仨讲的本地话，凌息一个初学者压根儿听不懂如此高级的句式，只能在旁边傻笑，假装自己很懂的样子。</p>
秦大夫请了霍琚进内堂，让人躺下做检查。</p>
“咦？”秦大夫发出讶异声，“你这腿我看过。”</p>
秦大夫仔细观察霍琚的脸，再检查腿上的伤，“应当是你没错。”</p>
霍琚闻言回忆起自己头天回来，曾被送到医馆，那会儿他陷入昏迷毫不知情，是他清醒后听赵秀娟抱怨，消失十年，一现身就进医馆花钱，当真是个赔钱货。</p>
“我那时昏迷着，不太清楚具体情况。”</p>
“你这般高大的身形在当地也算独一份，何况还有你这腿伤，寻常人可伤不了这么重。”秦大夫检查完收回工具。</p>
“之前你家里人说不治了，现今怎生又愿意治了？”秦大夫打量霍琚二人衣着打扮，不像是发财了。</p>
村户人家拿不出那么多银钱，迫于无奈放弃很现实，也很常见，秦大夫真有几分好奇是什么让霍琚转变了念头。</p>
霍琚听出对方前半句的家里人指的是赵秀娟，他毫不意外赵秀娟的选择，毕竟从小到大他没喝过几副药，一是他鲜少生病，二是他病了赵秀娟会视而不见，或者跟他说是小病忍忍就好，用不着吃药，是药三分毒，宛如为了他好。</p>
真正的家人漠视他的苦难，而认识不久的少年却笃定地选择为他治腿，哪怕痊愈的希望渺茫，其间不乏凌息答应过他为他治伤的成分，但霍琚不是瞎子，他看得出凌息有几分真心。</p>
“没什么，换了个家人。”霍琚面不改色答道。</p>
屋子里蓦地陷入一片寂静。</p>
半晌几人才反应过来，霍琚刚刚在同他们玩笑。</p>
以前的家人不肯给他治病，换一个愿意治的就好。</p>
柳仲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p>
在柳仲思魔音贯耳的笑声中，凌息仍在为霍琚口中“家中”二人隐隐心颤。</p>
十八年的人生没有人告诉他家人是什么，家人有什么用处，莫名其妙穿越到人生地不熟的村子里，突然有人告诉他，他有了家人。</p>
凌息的脑子忽然不太够用，在他的观念里，他的同事同学似乎把一起度过热潮期的人叫“炮-友”、“床-伴”、“情人”，唯独没有家人。</p>
有一起睡过觉的家人吗？</p>
霍琚并不知晓自己随口一句话，使凌息大脑逻辑混乱，一直到秦大夫给他检查完伤势，凌息仍未理清楚关系。</p>
“仲思的药方你继续吃着，先把身子温养好，我会同仲思师父写信探讨该如何治疗你的腿疾。”秦大夫顿了顿，复又叮嘱：“你身体底子好，恢复得不错，虽不必再禁房事三月，但两月需得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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