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不由得微怔。
那孩子黑黢黢的眼睛穿透橘色火光和变形的气流,正定定的看着她。
那双眼睛,以她的年龄而言,不免太过幽邃了。
心里正这样想着,听见夏柔说:“嗯,我知道。”
对曹家男人的一言九鼎,夏柔是很知道的。
两个人就不再说话,待纸钱烧尽,没了明火,方姨拧开一瓶矿泉水,把盆里的火星浇灭。
“先别动,太烫。等凉下来再收拾。”她说着,想站起来,却晃了下身子。
夏柔扶了她一把。
她捶着腰叹道:“老了啊,腰都不行了。唉,一眨眼,这么多年了……”
“您先回去吧。”夏柔说,“我自己收拾就行了,我知道往哪倒……”
方姨看看盆里,确定不再有火星,就说:“那好,你别烫着。”捶着腰先回去了。
夏柔坐在地上,捶着发麻的腿,等脸盆凉下来。
下意识的抬起头,往主楼看了一眼。三楼的一扇窗前,立着个人影,有一点橘红,时隐时现。
是大哥,在窗边抽烟吧,她想。
因为那个房间是曹阳的卧室,就在她的卧室的正上方。
他站在窗边,好像一直在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庭院里的灯光柔和幽暗,看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能看得出来是她吗?
她眯起眼也看了他一会儿,怎么看也只是个黑色的剪影,便收回了目光。
这庭院与她记忆中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记忆中这些树木都更粗壮高大一些。夏天张开树冠,就像一把绿色的大伞。阳光细细碎碎的洒下来,她坐在树冠下的木椅上看书,比在房子里吹空调更加舒服。
现在想想,在她还是学生的那些年里,她其实什么都不用操心,完全可以过得无忧无虑。
她却总是为自己的身份所困扰。
“情妇的女儿”,像一句咒语,又像一张大网,紧紧的捆住了她……
曹阳在窗边抽根烟,看见了夏柔出来烧纸。他才想起来,今天是成婉的头七。
懂事的孩子,他想。还知道要烧纸。别的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大概遇到这样的情况,没有长辈的提点,大概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吧。
方姨回去了,那孩子就坐在树下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便一直看着她,直到她似是发呆发够了,揉揉腿站起来,端着烧火的盆也走了。
刚好他一支烟抽完,转身掐灭在烟灰缸里。
更晚的时候,他瞥见窗外有车灯的光晃过,便下了楼。一楼的起居室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点橘红的火光或明或灭。
先回来的是曹雄。
“爸。”他走过去。
他的声音像是撕裂了黑暗,让曹雄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还没睡?”他说。
“还早。”曹阳说。他打开了沙发旁一盏台。
虽然柔和,突然而来的光照也让曹雄微微的眯起眼。
“她到了吗?”他问。
曹阳知道他问的是夏柔,答道:“晚上就到了,跟我一起吃的晚饭。”
“还好吗?”
“看着还行,哭了一回,大概还难过吧。哄哄就好了,晚上她还给成姨烧了纸。”他想了想,补充道,“挺懂事的,安静。”
曹雄没再说话,静静的抽烟。
过了一会,他像是累了,把烟掐灭。
“交给你了。”他说,“照顾好她。就当你多了个妹妹。”
妻子早逝,长子早早就自立了,非但能照顾好自己,还把弟弟们也照顾的很好。所以,他放心把夏柔交给他。
她是成婉的孩子,是成婉最后的牵挂。他有心对她好。
可那孩子不亲近他,总是躲着他。
他也没办法。
“我想着你再不下来就给你打电话呢。”他说。“眼睛怎么肿了?”
夏柔其实已经用凉毛巾敷过了,但还是有些肿。不难看出来。
“水肿。”她说,“郑叔熬了糖水,我睡觉前喝太多了。”
那眼睛一看就是哭肿的,但曹阳没揭穿她。
母亲去世才多久,偶尔想起,小姑娘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想想就让他觉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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