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离镇北较远,一行人沿着长街走着,身后被绑成一团的侍女们不时发出凄厉哭声,惹得周围不少窗户打开。
阿冬阿夏呵斥她们,但根本不管用,只能扯下披风赌住她们的嘴。
七八个人走了很久才至柳宅。
柳老医生还未睡,杵着拐杖来开门,几个佩着长刀铁尺的壮汉冲他咧嘴一笑。
柳老:……
阿冬阿夏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柳老医生同意医治她们,柳月城和柳妙清都出来了,他们把那四个侍女带入偏室。
其余人进了正堂,已是丑时过半,睡意正浓时分,阿夏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阿冬忍不住捶了他一拳,恰好被出来的柳妙清看见,她道,“诸位今晚就暂时在我家歇息吧,隔壁是柴房,几位可以将就挤一挤。”
差役们打着哈欠钻进柴房,倒在一堆干稻草上打起了鼾。
柳妙清贴心地为他们燃了个火盆,然后给给杵在堂屋门口的纪寻拿了个手炉。
“谢谢。”纪寻低头道。
“无事,纪大哥还不休息吗?”
“守会儿夜,对了,桌上的璃朱果你要作何用?”纪寻朝内屋瞥了一眼,柳妙清顺着视线看过去,“啊……那是要给萧公子治伤用的。”
“萧公子?”
“嗯,昨日我和白姑娘一起在清水湖畔救下的公子,他身负重伤,只有璃朱果才能救命。”
纪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对了,纪大哥,白姑娘……真的是你的夫人么?”柳妙清有些不确定道。
“她是。”
柳妙清哐一声头脑一片空白,她呆滞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回了寝房,白姑娘是纪公子的妻子,又和萧宁哲是青梅竹马,这中间的关系怎么看怎么离谱啊。
皓月清明,纪寻在正屋内守着柳老医生写药方,不时帮他磨药草,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把这男人夸了个遍,只能叹息自己孙女没有这个福分。
直到月落参横时分,纪寻硬是把那堆草药全磨成了粉末,然后坐在地上靠着桌脚睡着了。
翌日,天边刚刚亮出鱼肚白,柳家院内就吵吵嚷嚷活像大街闹市一样。
纪寻睁眼就见柳妙清在屋内走来走去,然后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衣服跑走。
他拉开门,乌烟瘴气的一团印入眼帘。
几个差役把柳院墙角围住,大门口站着两三个邻舍妇女,狗叫和小孩的哭声一应一合,透过青紫色的薄雾,看起来像笼了一层霾。
柳月城看见了他,朝他招手,“纪兄!你快来!”
他走过去,差役给他让位,只见墙角蹲着一个灰衣女子,柳妙清站在她身旁,把一堆衣服摆在她面前,却被她嫌弃扔开。
这灰衣女子不是白矜矜又是谁呢?
白矜矜显然也注意到了纪寻,她不动如山,甚至坐了下去,皱眉看着那堆衣裳,“这些太俗了!而且都是你穿过的,我才不要。”
柳妙清快哭了,“白姑娘,这些是我全部的衣服了,你将就穿一穿吧!”
“谁要你的衣服啊?!我要新、衣、服!还有,你们这群男人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没见过美女啊?”
差役们面面相觑,阿冬厉声质问,“柳姑娘,这人真的是你朋友?为何会天未亮就做贼似的翻墙进来?问什么都不肯老实回答!”
柳妙清哭丧着脸,“差役大哥,我真的认识她,白姑娘还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矜矜急忙打断,“诶!柳妙清,咱们还没熟到这个份上,别向别人介绍我。我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蒲城李家一枝娇花,白矜矜,做贼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乡巴里野狗太多,不想惊扰他人才翻墙而已。”
谁知你们这群男人耳朵这么好使,她刚刚脚落地就嗖一下把她围住了。
“哼!鬼鬼祟祟,穿着打扮怪异,跟我们走一趟,回衙门里去!”阿冬显然不愿放过她。
“诶!别碰我!滚开!”
“放开她。”
纪寻出声,白矜矜甩开阿冬的手,阿冬不解,“纪兄!这女子……”
“无碍,我认识她,你们去看昨夜的那几个女子怎么样了,今日午时把她们带去鸿雁渡,我会在那里驱邪。”
“是。”
待差役们都走开,纪寻才转向那披头散发的灰衣女子,“闹够了?真打算把邻里都吸引过来?”
白矜矜瞥向大门口站着的几个老妪,她们见人散了都七嘴八舌地走开。
她冷哼一声,瞪上纪寻,“谁闹了?怎么走哪儿都能碰见你?昨晚夜不归宿原来是在柳家和姑娘们温存呀。”
柳妙清赶紧解释,“不是的白姑娘,纪大哥只是把她们送来医治……”
白矜矜拔了根腿毛,毫不在意,“无碍,他做什么和我无关。”
柳月城拍拍妹妹的肩,“去准备早饭吧。”
整个柳院只剩纪寻和白矜矜,还有墙后那一直叫嚣的狗。
天边清光迸射,云卷云舒。
纪寻摸了摸腰带,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她,“自己去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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