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戈真成了闲云野鹤，每天除了弹琴便是看书，埋首山林中，不问世间事。</p>
王正谊观察他两天，完全瞧不出他身上的烟火气。忍不住问宋小戈的小徒，“你师父常年累月如此吗？”</p>
“只要在山上便如此。”</p>
“有客人来也是如此？”</p>
“不常有客来，杨师傅偶尔来，两人也不多话。大多时候都是面山坐着，杨师傅也是个古怪的人，坐一会儿就走了。”</p>
“功夫也不练吗？”</p>
“练的，都是在夜深人静时。”</p>
用罢饭，宋小戈在山间独自散步。王正谊跟过去，道：“师弟，我们说说话。”</p>
“别扰了山间的清静。”宋小戈轻声道。</p>
“那好，我小声讲，你听着。”王正谊受他的影响，自然而然地压低了声音。</p>
宋小戈不答，只管缓缓向前走。</p>
“我这次要办的事极大，生死难料。”</p>
不知宋小戈在不在听他讲话，面如秋水，淡然无波。</p>
“若事败而死，那是我的命数，若侥幸成功，夙愿已了，我便到山上来随你清修。”</p>
宋小戈仍是不说话。</p>
“有句话怎么讲来着？倾巢之下，没有什么卵？反正是……大清国没希望了，你以为这里是净土吗？”</p>
“净土在我心里。”宋小戈终于开口。</p>
“有的人为改变这个国家不惜倾家荡产，不计生死荣辱；有的人随波逐流，逆来顺受；有的人安守一隅，避世自愚。各有各的活法，都没错，你活成这样也挺好。”</p>
宋小戈瞧了瞧王正谊，道：“我知道你与谭嗣同关系甚笃，一心想要为他报仇，但那是私仇，何必为私仇去送死。”</p>
“你说的对，那是私仇。可是报仇之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我前段时间帮南方的义军抢了一笔银子，不料却误劫了武行的朋友，你说这笔债要不要还？”</p>
宋小戈停住脚步，吃惊地问：“你和革命党有瓜葛？”</p>
“他们叫‘兴汉会’。”</p>
“一样。”</p>
“他们能不能成功？”</p>
“总要有人去做，朱元璋当年也不知道能否成功。”</p>
此言一出，王正谊笑了，声音不由高起来：“你还是心系天下嘛！”</p>
宋小戈转身往回走，道：“你给革命党弄了多少银子？”</p>
“五万两。”</p>
“五万两？”宋小戈不由对王正谊刮目相看，道：“我以为你心里一直揣着私仇，没想到你还做了这样一件大事。谭先生的事你该放下，报不报仇的不重要，杀几个人容易，要想彻底改变大清国目前的局面，让天下皆是净土，须得像‘兴汉会’那样，有章程，有主义。”</p>
这是宋小戈第一次和王正谊讲这么多话，他的话似曾相识，何少白不就是这个意思吗？</p>
“我没什么主意，只知道有仇必报，谁反朝廷我便帮谁。”</p>
宋小戈笑了笑，旋即正色道：“五哥，心里有私仇，做大事便不容易全神贯注，会耽误了大事的。” “你支持我去抢那个刽子手尚书的官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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