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月如攀上万起这棵大树，给老鸨交的份子钱多起来。</p>
妓馆里的歌妓拿什么分出高低贵贱，就是看谁挣的钱多。月如每出去一趟，便向老鸨交双份的钱，身价自然而然便涨起来，吃穿花用重新归于上等，也有了使唤丫头，连住处也从角落里的独间，换到亮堂堂的大套房。</p>
月如忽然老树开花，那些年轻貌美的歌妓自是不服，纠集在一起对付月如，处处给她使绊子，有人在暗处给她使坏，有人在明处向她发难，还有人挑唆有权有势的相好找她的麻烦。</p>
月如在楼里一刻不得安生，日日生闷气。前天晚上有个客人选中她，她自是高兴，百般小心地侍候着。</p>
哪料那个客人是来为相好出气的。叫她唱曲儿，一会儿嫌她的声音大，丢杯子过来砸她；一会儿又嫌她声音小，在她身上乱掐。叫她奉茶，不是嫌热便是嫌凉。与她独处时，更是用尽各种手段折磨她，嫌她侍候的不好，拳打脚踢，狠狠打了她一顿。</p>
月如知道被楼里的姐妹算计了，浑身是伤却不敢声张。</p>
夏猴子听她诉苦，气得跳着高地骂：“都是在一个楼里吃腌臜饭的，何必互相作践！个个长得跟天仙似的，原来却是揣着蛇蝎心肠，哪天夏爷烦了，给她们煮碗‘销魂’汤，送她们去走奈何桥。”</p>
月如无人能说知心话，自从结识夏猴子，不知是在利用她，以为他是真心对自己好，今儿个才敢将心里的苦倒给他。</p>
见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大受感动，又听他骂人有趣，不禁笑了，问：“夏爷，‘销魂’汤是什么药？比‘龙涎’还恶毒吗？”</p>
寻欢作乐的男人将“龙涎”视为神药，歌妓们却对那东西恨之入骨，连带着也恨卖药的夏猴子。</p>
有人见过夏猴子接送月如，便猜到月如能攀上有钱的老爷，全是夏猴子出的力，所以她们将对夏猴子的恨加到月如身上。</p>
夏猴子不知其中的款曲，只是觉得月如挺可怜的，随着与她相处日久，对她产生了怜爱之意，忍不住想保护她。</p>
“那楼里的姑娘们都觉得‘龙涎’恶毒？”夏猴子想了想，点头道：“可不是嘛。”</p>
“放心吧，我快要离开此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你们从此不必再受祸害啦。”</p>
“怎么，夏爷要离开天津？”</p>
“是的，不管事成不成，这两日都要回去。”</p>
“什么事？夏爷不是卖春药的吗？还要做什么事？”</p>
“没，没什么事。”</p>
“夏爷走了，月如从此再没有能说心里话的人了……”月如神情落寞起来。</p>
夏猴子听得心里一动，她原来如此信任自己。这个傻姑娘，天天在男人堆里厮混，心地却依然如此单纯。今后，不定还会吃什么亏。</p>
“月如姑娘别成天傻乎乎的，要多长个心眼，遇到过得去的男人，便赎身出去嫁了吧。好歹有个归宿。”</p>
月如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出入春楼的男人怎会娶我们这样的女人。我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下场！”</p>
“我也出入春楼呀，只要‘春月楼’的姑娘肯嫁给我，我绝不挑食。”夏猴子开玩笑道。</p>
“夏爷说的是真心话？”</p>
夏猴子见她当真，想了想，点头道：“话是真心话，只是我没有钱。”</p>
“月如跟你走如何？”</p>
“你？” “是我，不要你替月如赎身，我有钱，只要你肯带我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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