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箱子

楚妍以前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随着他们每一次争吵结束，都会从顾川的脑海里冒出来，只是随着他们争吵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楚妍在他面前流泪的模样越来越多，渐渐的，他也就忘了这个问题。 很奇怪的是，今天看到楚妍的第一眼，看着她从人群之外缓缓走来，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时，这个问题居然又从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并且还有了答案。 年少时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心动，或许是她站在台上演讲时，又或许是她在赛场上奔跑时，也有可能是一次寻常的午后。 窗外的蝉鸣声聒噪，不绝于耳，烈日带来的沉闷与高三带来的紧张压迫感混在一起，成了最难忘的一次苦夏。 他的脑子里向来装着很多很多的事情。 这个决定做错了怎么办？ 他让父母丢脸了怎么办？ 他让家族蒙羞了怎么办？ 脑子里有着太多太多的杂音，逼得他在趴在课桌上时睁开了眼，然后，他撞进了女孩黑润润的那双眼眸之中，看见了自己慢慢染上潮红的脸。 她喜欢把长发绑成马尾，学生不能化妆，可她有很多不同颜色，又很可爱的小饰品与发带。 那一天她在头发上用蓝色的发带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与蓝白相间的校服很是相配，因为她说窗户那儿有风，所以他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她。 林荫下，舒爽的微风勾着窗帘慢慢起舞，也让女孩柔软漂亮的黑色发尾勾勒出了青春的弧度。 有那么一缕发丝蹭到了他的脸，有些痒。 他们在安静得只能听见风扇声音教室里都睡不着，不期然睁开眼的那一瞬，刚刚好就看到了彼此。 少年的心脏在胸腔里跳的很热闹，也许是闷热的空气在作祟，身体也莫名僵硬，他无法控制自己，手一点点的往前，触碰到了她的指尖，再悄悄地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她有点紧张，又像是有点兴奋，偷偷看了眼讲台上打瞌睡的老师，她往他的方向挪近了那么一点，于是在课桌底下，他完全的握住了她的手。 两个好学生第一次偷偷的做这样的坏事，各自缓了很久才平静，但在课桌底下悄悄牵住彼此的手这回事，却成了他们的一个小习惯。 暑假那年，他们的恋情被家里人知道了。 顾夫人曾经生气的问:“你怎么就非要和她在一起呢！” “我爱她。” “你懂什么是爱吗！” “我想永远和她在一起，我们会结婚，会有孩子，会白头到老。” 顾夫人失控的抓着一只茶杯丢了过去，“你还这么年轻，根本什么都不懂！” 十八岁的顾川忍着额头上的疼痛，任凭血液缓缓流下，模糊了他一只眼睛的视线，他还是纹丝不动，只固执的说:“我爱她。” 那一天，顾夫人被气得生病，住进了医院。 那一天，也是顾川第一次在父母面前显得如此叛逆。 楚妍以前是什么样的呢？ 玻璃窗外，玫瑰花墙之下，她听到了男友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眸中迸发出了星星点点的光彩，璀璨的笑意又反过来感染到了她爱的人，年轻的男人俯下身的时候，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地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她的眼眸会更加闪亮，一定是捕捉了夜空里最漂亮的星河。 在那么一瞬间，顾川竟然想起来了，楚妍是什么样的。 “顾川。”宋雪媱换了一身白色的有着珍珠点缀的鱼尾裙，也很贴合她的身材，将她衬得十分漂亮，但她看着顾川时，眼里有不安。 顾川看着她一笑，握住了她的手，“别害怕，我们出去。” 宋雪媱这才放下心来，高兴的点了一下头。 顾川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他不会沉溺于过去，即使是前女友出现了，那也是过去式，他明白自己现在应该抓住什么。 宋雪媱忽然想起了次卧里堆积的那堆杂物，这段时间她都在忙着订婚和照顾林辰安，她待在家的时候，顾川也在，她不敢当着顾川的面把那个箱子丢了，不然顾川看到了，说不定会在意。 所以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丢掉，今天见到楚妍，她又想起来了那个箱子。 宋雪媱悄悄看了眼顾川，确定一定要趁着顾川不在时，尽快把那些东西处理了。 宴会结束，宾客们慢慢散去。 宋雪媱穿着漂亮的礼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应付每个客人，等宴会结束，她就迫不及待的又要去休息室换上日常的衣服。 当有钱人家的未婚妻实在是讲究多，明明是她的订婚宴，她却比服务生还要累。 顾川自然是在外面等她，顺便坐在沙发上回一下工作上的邮件。 傅隽看着楚妍与沈家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才慢吞吞的走过来，想着和顾川道个别，“我还要回家做晚饭，顾川，我就先走了。” 顾川冷淡的点了一下头，“嗯。” 傅隽又瞄了一眼顾川，真神奇，今天楚妍出现了，顾川现在的态度居然那么正常，看不出有任何变化，他是真的已经放下楚妍了？ 还真是有点绝情啊。 傅隽是个乐子人，虽然被他老婆教训过很多次，但他身体里的那股恶趣味还是压制不住了，他忽然说:“顾川。” “嗯？”顾川头也没抬，只简单的应了一声。 傅隽说:“一年前，我在医院里见到了楚妍，她应该没有和你说过她去医院的事情吧？” 顾川身影微顿，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那段时间，是他们关系最差的时候，他为了应酬，稍微晚回那么一点，再带回来一身酒味，楚妍就会十分的不安，而陷入一种很偏激的状态。 不知是什么时候，年少时的心动，在彼此的折磨里慢慢记不起原来的模样，而一年前，正是临近他们分手的时候，很多时候楚妍说了什么气话，他也忘了。 所以楚妍究竟有没有提起过她去医院这回事，顾川并不记得。 顾川终于抬头，问:“她怎么了？” 傅隽突然觉得没意思，他笑了笑，“没什么，反正你也不会在意了。” 傅隽离开，顾川还有些恍惚。 宋雪媱哭着从休息室里跑了出来，“顾川，医院给我打电话了，说林辰岸的病情有了变化！” 顾川扶住她，“别着急，我们去医院看看。” 林辰岸昏迷不醒了一段时间，病情突然有了恶化。 宋雪媱不敢离开医院，害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顾川想到她一天还没吃过什么东西，最爱的又是楼下那家卖水饺的店，决定开车去给她买个晚饭回来。 宋雪媱很感动，如果没有顾川，她真不知道自己无依无靠，还能寻找谁的庇佑？ 到了小区楼下，傅隽今天说过的那句话莫名在顾川的耳边回想。 一年前，他和楚妍提了分手。 楚妍很快便搬走了，过了几天，她拿着一个箱子交给了他。 她说:“这是你这些年留给我的东西，现在还给你，我们就算彻底没关系了。” 顾川并没有打开过那个箱子，只是随意的放在了堆积杂物的房间里。 然而现在，仿佛正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着他，让他从车上下来后，抬眼看向了那个名为“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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