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荣笑着拍拍同事沮丧的肩膀，在这个危险的年纪，任何形式的「输」都会让一个奔四的男人轻而易举地破防。</p>
中年危机就和秃顶一样，在劫难逃。</p>
可周荣很早就没了争强好胜的欲望，他其实对赢没什么执念，他赢了太多次，他的人生一直在赢，但赢似乎不能改变任何事情。</p>
至少出出汗，加速新陈代谢。</p>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心情不错，这段时间的上海总是在深夜落雨，阴冷刺骨的绵绵冬雨无声无息，车里暖融融的。</p>
他难得的想听听音乐，打开 QQ 音乐，日推第一首歌叫《thinking out loud》，</p>
When my hair's all</p>
我知道 就算我的头发都掉光了</p>
But gone and my memory fades</p>
记忆力也逐渐衰退了</p>
And the crowds don't remember my name</p>
甚至被朋友们淡忘</p>
When my hands don't play</p>
吉他弹得也</p>
The strings the same way</p>
不如从前</p>
I know you will still love me the same</p>
我知道你也会依然爱着我</p>
'Cause honey your soul could never grow old</p>
因为亲爱的你的心不会老去</p>
It's evergreen</p>
它将永远年轻</p>
……</p>
车子在雨幕中缓缓前行，公交车站空无一人，只有巨幅广告灯牌还泛着微弱孤寂的光，周荣随意瞥了一眼，是某个熟悉的约会 APP，</p>
他在前妻的手机里看到过。</p>
两年前它还只是在固定的见不得光的小圈子里传播，如今摇身一变成了都市男女寻觅良缘的得力助手。</p>
除了物理距离还算近，萍水相逢的男女除了做爱还有什么谈情说爱的方式呢？真有人会认真对待一个随便就和人上床的异性？还是说现在年轻人的爱情本来就和承诺无关？</p>
周荣都笑了，也许自己真成了迂腐的老头子吧。</p>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很久没做梦了，这个梦让他疲惫不堪。</p>
梦里还是张钰，她依旧美丽，她的美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像珍贵的瓷器，一碰就碎，周荣想他这辈子的爱怜都给了张钰，这很好，丈夫对妻子的爱怜在婚姻生活的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好的，除了做爱的时候。</p>
这是周荣的心魔，他知道自己不是性冷淡，更不是性无能，可他们的性生活就是差了些什么，他难以放纵自己去破坏摧毁圣女一般的爱人，他怕扯断她细软的头发，怕太过深入会弄疼她，哪怕他深知，性爱本质上就是一场以征服为目的的侵略。</p>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对人体太了解了，这很正常。」</p>
张钰柔若无骨的手轻拍他的背，她的眼神在工作中是沉稳睿智的，看到喜欢的东西时是神采飞扬的，而在这种时候却是空洞虚无的。</p>
梦里张钰的脸渐渐模糊，漂亮的狐狸眼像被厚厚的浓雾遮蔽，怎么都看不清。</p>
画面一转，一双圆圆的杏眼出现了，离他很近，近到他能看清里面湿漉漉的水雾，在哭吗？为什么哭呢？视线拉远，一张苍白的娃娃脸和披散在枕头上的乌黑秀发映入眼帘，樱红糯软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娇柔难抑的喘息……</p>
视线下移，平坦的小腹横着一条蜿蜒狰狞的疤痕，再往下，浓密的黑森林沾满洁白的晨露……</p>
「脸和胸都不错，就是……啧啧啧，年纪轻轻就废了。」</p>
「唉，富太太不好当啊……看看，身子都弄坏了。」</p>
陈琛和同事们的唏嘘调笑依稀响起，白天不屑一顾的舆论却在梦境里变成恶魔的呢喃：</p>
反正都坏了，不如彻底摧毁，让她破烂不堪，把她撕碎，教训她，谁让她不珍惜自己……</p>
闹钟声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在耳边萦绕回荡，周荣绵延迟钝的思绪很久才拉回现实。</p>
七点半了，闹钟响了半个小时。</p>
周荣像溺水一样，T 恤，床单和枕套都被汗液浸透，脑袋和身体仿佛有千斤重，光是从床上坐起来就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p>
他低头看一眼身下，少年时期羞耻的记忆排山倒海般袭来，他简直想杀了自己。</p>
「周荣，你还真是饥不择食。」</p>
第3章 邀请</p>
「58 床的术后随访不是做好了吗？」</p>
周荣语气里难抑的怒火让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护士长和同事们面面相觑，只有陈琛吧唧吧唧啃鸡腿的声音震耳欲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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