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手铐冰凉，闪出刺目的光。他突然像疯了一样地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女友被吓到，小心翼翼地来拉他。他却一把推开她，迅速向跑车冲了过去。</p>
警察们眼疾手快，迅速将他制住。何森极力挣脱，像困兽一样做着垂死挣扎。</p>
这当中，他用余光扫到了一个人影。</p>
但九站在警局对面的人行道上，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微笑，冲他扬了扬手中的录音笔。</p>
何森咬牙，神情恶毒到狰狞。</p>
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开始剧烈晃动。额头沁出层层冷汗，身体近乎于痉~挛似的颤抖。他停止挣扎，脸上露出恐惧至极的表情。</p>
他看到了，站在但九身旁的，两个模糊却又熟悉至极的身影。</p>
……</p>
何森终于崩溃，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还有他伙同杂志社主编，把但九骗至别墅，意图将她杀害的经过，也全部交代清楚。</p>
与此同时，市长被停职，接受调查。</p>
追溯到十年前，市长还是市一中的校长。何度死亡的消息传出时，正值他调任机关的重要时期。为了压下社会舆论，他动用相关人脉，最后用自杀的结论，将案件草草收尾。</p>
但九当时在报纸上看到市长的名字时，就察觉到了一丝端倪。因为人心的私欲，何度被困在死亡之地，独自看了十年的月亮。</p>
出版社将《奇荒录》进行重印。作者那一项里，更正成何度的名字。而由何森导演的同名电影，被无限期推迟上映。</p>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p>
又一个早晨，旭日东升。旧城区的重建工程终于正式启动，机器的轰隆声震耳欲聋。小孩很高兴地告诉但九，他和爷爷奶奶终于可以搬到新房子里了。但九笑着摸~摸~他的头。</p>
小孩蹦蹦跳跳地走远。但九收回视线。</p>
何度站在她面前，是白衣飘飘的俊秀少年的样子：“心愿已经完成，我要走了。”</p>
“嗯。”但九点头。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心里有些隐约地舍不得。她顿了顿，才慢慢伸出手，“再见。”</p>
何度看着她。瞳仁深黑。他突然垂下眼睛。踟蹰着，轻声问她：“你会不会记得我？”</p>
梁婉婉在旁边托腮等着。一个扭扭捏捏该说的一句没说，一个一脸懵逼明显毫无察觉的样子。她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抬头去看天际绚丽的晚霞，语气无限怅惘：“唉，青春呐。”</p>
何度和梁婉婉离开后没多久，杂志社也终于关门了。</p>
主编已经被警察带走。但九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摇头叹息。人的欲念，实在太过可怕。</p>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梦境仍在继续。但九找到了新住处，和新公司的同事相处得也很融洽。这样过了两个月，竟然有男同事拿了电影票过来，红着脸问她要不要一起。</p>
这天但九到夜里八~九点才回到家。婉拒了男同事后，她去了趟何爸何妈那里。夫妻俩在电视上看到相关报道后，抱头痛哭了一场。这些年来他们承受的苦痛，终于有了突破口和尽情流泪的理由。</p>
何妈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她已经能拉着但九的手，亲切地叫她“小亦”了。</p>
或许老俩口已经知道了她根本不是老同事的下属。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和这个毫无关联的年轻人，一天天地亲近起来。</p>
舒舒坦坦地洗完澡，但九换了睡衣出来。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她突然打了个喷嚏。</p>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p>
但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p>
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渗人的寒意拂过她的颈侧和脸畔，像是有什么东西，冲着她耳边轻轻吹气。</p>
这个身体是不是有着某种特别容易招鬼的体质？否则她怎么走哪都能遇着。这么想着，但九一脸菜色地扭过头。不期然的，梁婉婉娇柔的脸出现在她眼前。</p>
但九睁大眼睛：“婉婉姐？你，你不是……”</p>
梁婉婉趴在她肩膀上，无奈叹气：“地下办事处的效率太低了。排的队伍那么长，不时还会有恶鬼强行插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上。干等在那太无聊了，我就想着来你这玩一会。”</p>
“玩一会……”但九挠挠脑袋，“那是多久？”</p>
梁婉婉笑眯眯地：“也许半个月，也许五十年。看我心情吧。”</p>
但九：“……喔。”她抬眼看了看四周，“不过，何度和你一起回来了吗？”</p>
……</p>
何度站在路灯下，柔色的光晕散在身周，五官俊秀美好。但九裹着羽绒服，一路小跑过来，微微喘着气。她问他：“怎么不进去？”</p>
何度没说话。寂静的夜空，突然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p>
“有没有想我？”他看着她，抿嘴微笑。他的眼神，柔软又干净。</p>
这还是但九第一次看见他笑。</p>
“没有。”</p>
在听到这样的回答后，何度微微收敛起期待的表情，不自然地把视线错开：“这样啊。”</p>
“天天都能看见你，当然不会想啊。”但九拿出口袋里的钱夹，摊开，“不过你真的不太上相啊。本人其实更好看些呢。”</p>
钱夹的正中位置，是何度的照片。边缘有些泛黄和折皱，但是相片上的少年，依然英俊得引人注目。</p>
雪越下越大。四周都是雪花下落，簌簌沙沙的温柔声响。</p>
何度的眼睛好像也被濡~湿，亮晶晶的，像是有什么情绪和心情，在下一刻，就会溢出来。</p>
“好冷。我们回家吧。”但九拉起他的手。从上次被梁婉婉附身过后，体质好像有了某种转化，她已经能真实碰触到他了。</p>
何度感觉胸口某处又柔软了几分。他紧紧回握住。</p>
“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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