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这样了。”老大哥一肚子苦水。
“我是夸你啊,师兄。”李玉儿温柔地说。
“师兄你要注意身体,注意休息啊。”显峰媚眼了老大哥一记,“师兄你都成惊弓之鸟了呢。”
“还不是怪你们几个。”老大哥顶着浓浓黑眼圈,很委屈地说。
“哈哈。”“嘻嘻。”总这样一天天开心啊。
“唧唧。”闹够了。小蛮软绵绵地扑去她真正爱的,她的好师娘身上。唧唧唧唧,这颗肉球就知道撒娇,但是可是,这并改变不了只能吃一颗的结局。唧唧唧唧,还在撒娇。
“小蛮!不要——”那边的戏瘾魔王还在沉醉。李玉儿一句“差不多就行了”,梆的一铜锤,安息。
至此,七玄山一分为二。伙房宗的,楚义和玉儿跟着师娘离去;丹道宗的,江洋大盗和无辜百姓选择跟着师父,其实是补个觉,各自一根思甜草,横在丹房的地上,并不是如同,分分明明,彻彻底底两头死猪。一个不小心,呼声只又泛滥,小蛮嘣咚跳过去捏住江仁明的鼻子,可是横捏竖捏都没有反应,小蛮就用了两颗牛粪丸子塞住。唧唧唧唧,小蛮开心。
太阳在爬,黑壳蜗牛也在爬,月亮还没出来,可也离得不远了。丹草成丹水,水化雾,四处飘香,雾又结丹,像一颗果实,不采便碎去的果实,好生娇气。
“小蛮,起丹了。”终于!
等的就是这一刻,重重一声唧语,原地一蹦跳,信心满满呀。李柱子笑了笑,捏了下小蛮,小蛮斜目而视,不与他为伍的意思。可不一样了呢!她现在是专注的小蛮。摇了摇头,两指一动,悬空转着圈的血鼎缓慢停下,一只黑壳蜗牛爬得累了,躲在蔷花下睡觉,恰好同一时。
“小蛮,起炉。”
不用他说,小蛮可是行家了呐呐!唧唧,细腿中蓝光一闪,血红的炉顶早就分离炉身,自然丹香四溢,满眼蜂拥而出的微黄丹雾。李柱子脚下一轻,已在悬空,小蛮跟上,目中仍是专注,平常时候的顽皮劲,左边右边上上下下找了好久,愣是没找着。
清风过,看到了丹雾中丹药的一点痕迹,小蛮欢声不止,专注的换成了李柱子:“小蛮,稳住心神,我一收丹你就再次起炉。”
小脑袋点点,柱子又是手上一挥,风变大,立时在目,二十余粒黄中带点微红的丹丸摇晃着小脑袋,它只有脑袋。小蛮也在摇晃,李柱子手又一翻,多出一只白色瓷瓶,左手一带,丹丸化作一线只入瓷瓶。小蛮也有动作,细腿轻轻一摆,最上层的天鼎炉身分出,和悬空的炉顶契合,只又化一。
这时,爆发小蛮“唧”的一语惊声。地鼎炉身中,十四粒色泽鲜亮的灵兽丹赫然在目,又是蹦蹦跳跳跑进瓷瓶中睡觉。接下来的玄鼎,出乎意料地,竟有八粒更大一些,沾染丹纹的此丹,这一回,连柱子他也难掩喜悦之色了。
“小蛮,我们都稳住,不能大意。”双双猛地点头着的二人。不免:果然小孩子,小朋友啊。很容易就开心,哈哈嘻。
辅丹过后,就是主丹了,手心中渗出不易察觉的一丁点汗。丹炉分鼎,明明一样,可就觉得好慢。出来了,一缕又一缕的纯白丹雾,带着期待,缓缓带起一阵柔风,目光不离半分。看到了,看到了,有丹药,有丹药,成功啦——洁白如玉的五粒白玉丸,安静地躺着,透着一种熟睡中的红晕,都舍不得吵醒。可是可是,还是得轻轻地让它们睡进小瓷瓶摇摇床。
没有更满足的了,即使往下的朱鼎和赭鼎炉身尽是丹水,这一回也是个大丰收。心想于此,有人傻乎乎地笑起来,说道:“小蛮,我们继续。”
小蛮乖巧地点头,黄鼎炉身腾空,同是几缕白色清雾,然而,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中,李柱子他分明看到了朱鼎中,熟透了的,真的雾果一般,丹丸两粒。
“小蛮,又有丹药,又有!”他也忍不住惊呼了,小蛮的小眼睛瞪着,她好久没见这样的李柱子了。跟大蛟山那会一样,开心的时候惊呼着,只差蹦跳了。
好端端地把丹药放在手心上,深深闻了一记,好香。小蛮蹦跳上来,也闻一下,趁着丹药还湿漉漉的,用小细腿蘸了一下,放进小嘴中,唧地一声,摇了摇头,不是她的菜。
“这是给师姐和师娘的。”李柱子也笑起来。
深吸一口气,朱鼎慢慢离开血炉,白雾弥漫,就像是清晨站在白花花上,清风拂面,凉雾梦游。虽然梦游,可是那一条泛着红意的丹纹太过刺目,一下子就醒了,听到了尖叫声,来自李柱子,还有小小小蛮。
和大蛟山那会一样,手舞足蹈,扭动全身,这个时候,大黑也会蹦跳,可惜它现在不在。红光一闪,小蛮变大了,这样子舞动巨腿,更有意思些。
惊呼声,来自李玉儿,又有两声,自是江提辖和陆提辖,他俩就爱瞎凑热闹。玄风厅,手拿那粒熟透的白玉丸,李玉儿拍了拍小师弟的肩,满面笑意:“不错,不错,进步很大。”
这一会儿,江仁明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轻蔑一下了,冷道:“这些个女人,唉,保驻容颜的丹药,胜过一切功法啊!”
“那师娘怎么办?”显峰有意打岔。仁明回瞥他一眼,冷道:“师娘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不依不饶。更加怒目,再道:“我说不一样,便不一样。”
“我偏要一样,你能怎样?”目中毫无惧意。
“比划比划?”
“比划比划!”
“好,有志气!”随手拿过一个白瓷瓶,细眉一挑,“为兄有为兄的姿态,让你!单的,还是双?”
“推让就是矫情,单!”八字胡抖动一记。
把白瓷瓶举高,有意地让大伙儿看到全过程,嘴中又道:“诸位道友可看清了,开!”
扰了丹丸们的清梦,一粒又一粒地打滚出来,到了第五颗的时候,无论再怎么晃动,甚至将丹瓶倒转过来,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唉声叹气,神情倒还是严肃,只道:“说吧,怎么个惩罚法。”可见赌品。
八字胡分明振翅一般在舞动,朝他一笑,不屑一顾之摆手,只道:“大爷今儿个高兴,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自顾自地摇头,一副英名毁于一旦的气氛。虽说不用罚,可也得稍加表示表示的,他二人之间的比划,向来如此。只见江仁明强颜欢笑,深情地起身行它一记万福礼,并柔美地抛出一语:“多谢大爷!”
“哈——”玄风厅中尽是笑语,除了小蛮,她一个人坐在木桌上,抱着一粒最大的灵兽丹,闻呀闻,看呀看,小目中写着满满的不舍得。吃了就没有了,要等一天,好煎熬啊。可是也要吃下去啊,不然就浪费了。透着惋惜,缓缓地把小嘴贴在丹药上,神情立即变了,像入魔一样,又像是做着一个美妙的梦。
晚上来得快,白花花旁,躺着一个又一个,不仅如此,还有一床又一床的棉被。小蛮执意要睡在这,更能做好梦,而且,她还要小柱柱把被子搬来这里,今晚上,她要钻进软软的被窝困告。然后呢,抄起被子,草上飞来,江陆二提辖,紧接着,腾云驾被,李玉儿来了,再然后,老大哥也拖着被子来了。后堂的大被子来得最迟,可也不差多少。
乱套了,一片狼藉的被子,被扔来扔去,像云朵一样。你踹我,我踹你,被窝中摔跤,压牛屎,通通出现了。李玉儿钻进师娘丁茹的被窝,吴子鸣惨绝人寰地落单。
“师父,弟子对此,深表同情。”没大没小的江仁明。
“师父,我也是。”甩都甩不掉的显峰。
平缓的呼吸声摇曳在浓深的夜意中,小弟子睡着了,看样子真累了。大伙儿把声音放轻一些,可吵闹还是继续着,因为小蛮的顽皮意又被激发了。
另一个地方,冷冷的月华石,足够亮了,油灯还是被点着,冷冷的火苗。蒲团也是冷的,就是坐在上面一万年,蒲草还是凉的。
闭着眼,安静地坐着,很久很久了,忽然睁开眼,急切地回头,久久地回眸。终究还是起身,走出这间石室。长长的石道,只有冷冷的光芒,不知道来自哪。一直走,一直走,石门向上打开,原来是夜晚,没有人,目光安静地停在石门前。
云霞峰上云雾峰。云雾峰最多的就是云雾,可竹林是云雾的尽头,过了竹林,从来没有云雾的,除非沾在人身上,才被带到这里。但是,没有人影。
有风吗?现在没有,刚才兴许有。
“是你吗?”看着夜,悄然无声的夜。没有人回答,怎可能有人?
还是看着夜,月影倒映在湖水中,离得远,什么也没看见。目光又到了云雾上,错落地睡着,仍旧什么都不像,可她还是想到了竹林。慢慢地蹲下身,竹子一样的手,云雾真的像一片竹林了。
山间没有路,也没有竹,到处是白色的死石,还有黑苔。为什么叫死石,它没有灵力,世间的自然气,不关它的事。那它是生,还是死?
没人知道。
青苔总喜欢大伙儿在一起,黑苔不是,一块死石上,最多只有一棵黑苔,如果有两棵,两棵都得死。一棵黑苔,小的不能再小,可它的花,像百合那么大。小小的身体,顶着格外大的一朵花,在风中摇晃,倾斜,没人帮得了它。
山崖的尽头,横生出来一块巨大的死石,光秃秃的,只有白。现在多了颜色,一点青意坐在它的边缘,暴露在这月色下。满月了,紫云肯定又在钓满月,一想到紫云,整个人变得闲散许多,腿悬空,手反撑在死石上,凉凉的,可是身上不冷。紫云还说过,要跟李柱子一起出去玩,也许,现在钓满月的人中,就有李柱子。
不自主地,笑了起来。又摇了摇头,盘腿坐起来,最后看了眼满月,闭上了清眸。这一闭眼,醒来之时又不知是何时。
月亮在变大,在变小,在变浓,在变淡,这一切,都没有看到。月亮过了,有太阳,太阳下山,染红了整个云霞峰。黑苔开花了,花的味道称不上香。下雪了,云霞峰这里,每年都会下雪的。
堆起一个雪人,你说是谁堆的它,它好像一个人呐。是不是听到了笑声,在刻上眼睛,鼻子的时候,因为一桩很好笑的,舞狮郎的事情?
总是在变迁,可死石上的青意没有,她就这样一直坐着,分别不出是沉睡,还是冬蛰。远远地看着,就像是一个人的云崖,一个人的一生。
最好别是一生,太过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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