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又下了一场大雪。只两日,便是数尺积雪。 到处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可忙坏了荣府的下人们,只要没特别的事,一天到晚都在铲雪清道。 不然滑倒了夫人雪柔,主子怪罪下来,可够他们受的了。 雪柔也是荣府关的着急了,哪怕顶着大朵大朵的雪花,也要荣齐聪陪她去后院到处溜达。 自己又懒得拿,让荣齐聪为她撑个浅粉色油纸伞。 只顾罩着她,荣齐聪却是自己身上满是落雪,连头发都全白了!已然成了一个活生生的雪人。 行云送茶去书房,于荣开门接茶水,一眼望到正在恩爱甜蜜的哥哥雪柔。 还是有些羡慕,自己夫君就没有哥哥浪漫! 甚至差远了。 虚掩上房门,为夫君沏了一杯龙井。 悄悄端至书桌边。 没有入座,瞄了一眼正认真看着《资治通鉴》的夫君。轻声细语,“哥哥嫂嫂,去了后院。撑着油纸伞。” 任剑寒顿了一下,停止了看书,折上一页纸,合上。 起身,温柔的看向于荣,满眼宠溺,“为夫也陪你去看看雪景。” 于荣开心坏了!当即去寻了一把浅蓝底色画着海棠花的油纸伞递给任剑寒。 任剑寒接过打开,顾向于荣。 于荣着了一粉色缎面斗篷,也甚是娇美。 任剑寒也是拿伞只顾着于荣,自己也收获了一身雪花。 二人穿过半圆拱门,专门从游廊走过,绕过依山活水小溪河畔,如今小溪也全被数尺白雪覆盖的辨不出原样了。 走上鲤鱼池中间木桥。鲤鱼池结冰堆雪老高,也不知池里的鲤鱼们冷不冷,闷不闷? 接着来到荷塘乌龟池。寒冬腊月早没了荷花荷叶,一样结冰被积雪堆得厚厚的,也不知里面的乌龟们着不着急?被关压在池底,它们应该也想出来看看雪景的吧? 绕过一段草地石子路,草地上也都是白雪,石子路上的积雪已被铲除。 依旧下着大雪,走着还是有些滑。 任剑寒只怕她摔倒了,一手小心翼翼的拉着她,一手为她撑着满是海棠的油纸伞。 远远隐隐约约看到花园里,哥哥嫂嫂正在荡秋千。 于荣眼馋,也想去玩,“夫君,我们也去荡秋千吧?” 任剑寒犹豫着,“可是只有一个秋千,要不我们去那边摇椅?” 秋千摇椅,都是搭建有类似凉亭的,遮挡雨雪的木顶。 雪天玩很有意境。 “夫君,我不要。”于荣任性着。 任剑寒温柔的笑着,“好好,都依娘子的,我们去给他们抢过来。” 这话于荣爱听!正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那我们快去!”于荣握紧任剑寒的手奔向秋千架。 任剑寒被拉扯着急走,太了解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了,并不是为了荡秋千,“慢点,是不是怕去的晚了,人家都走了?抢不” 任剑寒话没说完,却是被拉拽着脚下一滑,二人一块儿摔了一跟头。任剑寒毕竟习了点武, 情急之下,折损了一把油纸伞。才得以保全二人。 拉她起来,雪依然下着,只是油纸伞木杆折了,伞上的海棠花也四分五裂,很是凄惨! 于荣看了一眼油纸伞这等惨状,只淡淡的说了声,“扔了吧。” 二人同淋雪,共白头。 一起来到秋千架下,总算可以拍拍,抖抖身上的落雪了。 荣齐聪笑问,“弟弟怎么不舍得撑把伞?” 任剑寒回一笑,“海棠花油纸伞已经散伙。扔掉了。” 雪柔脸上已完全没了血色,但她气质还有底韵美,依然如同一花仙子。 凄美的仿若转瞬即逝,感觉她可能随时乘云仙去。 坐在秋千上,任由侍奉在右侧的荣齐聪慢慢推着轻轻荡漾。 于荣,任剑寒互相拍打完身上落雪。 “哥哥,你们都玩好一会了。该让我们了。”于荣同荣齐聪商量。 荣齐聪笑笑,温文尔雅! “娘子,要不我们去那边摇椅?” 雪柔摇头,“我才不要听夫君的。” 于荣看向任剑寒, 任剑寒陪着笑,来到雪柔左边,同哥哥一起推秋千照顾着嫂嫂。 也不说话。 雪柔轻声问,“你不去陪你娘子,来管我干嘛?” 任剑寒幽默一笑,“我娘子让我来推秋千,我才不管秋千上坐的是谁。” 此话逗笑了荣齐聪,“弟弟越发调皮。连自家嫂嫂都要调戏一番。” 雪柔沉默。 于荣在身后看着哥哥夫君都在侍奉雪柔,越发吃味。 这个她不认可的嫂嫂确实太美!美到让人叹服。 尤其是自从她着了这一件通身红狐狸毛斗篷! 更是惊艳的直砰心脏 : 妖娆华丽、高贵冷艳、妩媚多姿、艳压群芳! 或许这些,都是这件斗篷的功劳! 若是她于荣能披上这件斗篷,一定也是 : 妖娆华丽、高贵冷艳、妩媚多姿、艳压群芳! 引得人们都夸她最美。 任剑寒已经和哥哥一起,慢摇了一会子秋千了。 见嫂嫂还没有起身谦让的意思,心里有些不舒服。 决定使次坏,猛地用力往前一推! 秋千荡得老高,雪柔吓了一跳,猛地抓紧两侧绳索。 荣齐聪喊着雪柔,“娘子抓紧啊。”却不起身动手去扶。 眼里看着任剑寒,强压坏笑。这弟弟太坏! 任剑寒回他一眼,哥哥也帮忙用力了,也坏!不!更坏! 自家娘子都坑! 秋千一个高起远远向前,又自然猛地狠狠荡回身后。 不料撞到正浮想联翩的于荣怀里,为防摔倒,于荣本能的抱住雪柔,惯性使得于荣向后两步差点摔倒。 站稳之后,一手抓着秋千绳,一手去摸雪柔身上的红狐狸毛。 任剑寒走来,拉开于荣。 雪柔起身,质问,“谁使坏这般推我?” 任剑寒抬手指着荣齐聪,“回嫂嫂,不是他。” 荣齐聪笑了,迎着雪柔怼来的目光,看向任剑寒,“回娘子,也不是他。” 雪柔转身看向于荣,想要她来说。于荣却因刚才摸狐狸毛心虚,羞愧的红着脸,低声,“嫂嫂,对不起。” 这是她头一次当面唤雪柔为嫂嫂。 雪柔听着心里舒服,便也顾不得找那两个男人的麻烦了。 以她的作风,他俩都得跪。 此刻也就罢了。 绕过秋千架,抬手捻着于荣身上的粉色缎面斗篷, 莞尔一笑,风情万种! “于荣这件粉色斗篷甚是娇美,我挺喜欢的。不如我们互换斗篷两天?” 于荣受宠若惊!“你真喜欢我这件斗篷?它可不值钱?换两天你不是很吃亏?” 雪柔浅笑摇头,“喜欢就是喜欢,无关贵贱。” 说着解下身上的红狐狸毛斗篷, 荣齐聪提醒于荣,快脱掉自己身上的斗篷,别冻着嫂嫂了。 任剑寒帮于荣解着带子。 就这样于荣终于披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红狐狸毛斗篷。 开心极了,直问任剑寒美不美? 得到满意答案后,又问哥哥好不好看。 “我的妹妹一直很美。” 让于荣幸福倍增。 扯着任剑寒去找荣府里的丫鬟们炫耀。 第二日一大早,于荣不顾大雪封路,硬是安排着云峰他们,去任府把小福豆叫来荣府住些天。 说是想念小福豆了,也想让小福豆看看她穿红狐狸毛斗篷的样子。 任剑寒,荣齐聪都看她这般开心,不忍狠扫她兴致, “于荣,这路得全程步行。等云峰他们去,再到和小福豆走回来,怕是一天都不够用,或许得路上过夜。”荣齐聪劝着于荣。 于荣不乐意了,“我就是想小福豆了,她不来,我就回去。” 任剑寒慌了,“好好好,去唤小福豆。” 于荣这才又开心了。 经过云峰几人的辛苦日夜赶雪路,小福豆在第二日半上午才到。 给云峰几人累的,冻得,回去匆匆吃点饭就睡了,一天一夜加小半晌! 很要命的! 第一次来荣府,又是好久没见到于荣了,小福豆兴奋的没有睡意。 和于荣抱了又抱,拉着手好成一团。直夸于荣穿上红狐狸毛斗篷好看。 “小福豆,你还没去南塘集市上转转,我们一起去。”于荣拉着小福豆准备出去。 刚要出大门,于荣又想去医馆看看夫君和哥哥。 转而又唤上东邻,宝帘都陪她们一起出去玩。 还要一起都从医馆小后门出去。 一行人步入医馆后门,走进一间药材存放屋子。再推一扇门,又绕过竹屏挡着的一间可以小憩的屋子。拨开厚重的布帘,再穿过一间医馆内室。 终于见到了夫君和哥哥。 医馆病人不多,只几个人,却也没闲着。 于荣来到后台,不顾任剑寒正一手抓着药一手提着小称。 直问,“夫君,我今日美不美?” 任剑寒将手里的一把黄柏放进称盘里,调着小称坨。 眼睛直盯着称杆,“在为夫眼里,娘子最美,无人可及。” 看得东邻,宝帘隔着柜台都在偷笑。 于荣不满意,“夫君,你倒是看看我呀。” 任剑寒又从称盘里捻出一些,目光还是落在称杆上,“娘子的美貌,早已深深刻在为夫的心尖上。” 好吧,这句话。于荣很满意! 放过了他。 转而又转到正写着医方的荣齐聪跟前, “哥哥,你看看我今日美到什么程度了?” 荣齐聪落笔到「川芎」二字停下,看她一眼,“美到,还行吧。” 于荣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接着问,“这件斗篷,我和她,谁穿更美?” 荣齐聪低头写着「丹参」,“她没你胖。” 东邻,宝帘,转身偷笑。小福豆一脸茫然。 坐在荣齐聪面前,问诊台前的一中年妇人接话,“这件斗篷真是贵气。” 于荣沉下脸,“在哥哥眼里,妹妹根本不是最美,前天还骗我。” 荣齐聪落笔「桃仁」,“哥哥眼里,肯定是自家妹妹最美。她太瘦,不好看。” 这下于荣总算满意了,却是又转悠到正拉开药材小抽屉的任剑寒跟前, “夫君,吻一个。” 任剑寒抓起一把红花放进称盘,“人多,注意形象。” 于荣踮起脚尖,抬起双手直勾着任剑寒的后颈,凑脸上吻。 任剑寒尴尬害羞,躲闪着,称盘里红花散落在二人身上,地上。 最后还是乖乖让她照着右脸狠狠亲一口才算罢休。 抖落红狐狸毛上的几粒干红花,于荣终是心满意足的唤着小福豆,东邻,宝帘,出了医馆。 东邻,宝帘,直唤着“二小姐,走慢点,路滑。” 荣齐聪交待了下人们,于荣是荣家二小姐。 埋伏在荣府大门前的老崔他们,遥遥观测到红梅教主雪柔已出府。 “老大,出来了!”一个会功夫的瘦高男子小声对老崔说。 老崔趴在山头,瞪大眼睛望着荣府门前一群丫鬟簇拥着一个身穿红色发光斗篷的女子。 疑惑,“确定是她吗?” 老崔左边那个高大壮实的中男子,长舒一口气,“等了这么多天,总算出来了!老大放心,我敢保证,这件红色晃眼的斗篷正是那个妖女的。” 一个手持弓箭的瘦小男子拿箭对准正要从医馆门口路过荣府大门前的红狐狸毛斗篷,“老大,时机难得,得尽快动手。”说话间又看了一眼和他一样举着弓箭的二十多位弟兄。 老崔点头, 瘦高男子突然提议,“大家别急,箭头再上一次药,那妖女的相公,是爱晚堂的郎中。” 老崔提高音质吩咐,“大家快速给箭头再上些药,确保万无一失,神仙都救不了那妖女!” 人们都很激动,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 快速在箭头上涂了药,对着红狐狸毛斗篷,狠狠的拉开弓箭。 “瞄准动手!”老崔一声令下! 于荣欢快的正扯着小福豆走至荣府正大门前,东邻和宝帘并排跟在她俩身后。 突然箭雨风疾般射来! 扎在于荣身上好几箭,于荣惨叫! 小福豆不顾一切的猛地转身抱紧于荣护着她,也受了几箭! 二人倒地! 东邻和宝帘吓得大声尖叫。 同一时间,荣府门前集市上的游客,店铺老板慌忙逃窜! 荣府守门的物华等人,直冲下门前于荣身边,哭喊着,“二小姐。” 这一哭喊,提醒了东邻和宝帘,二人转身飞一般跑向爱晚堂。 “主子!不好了!二小姐中箭倒地了!”宝帘尖叫着。 荣齐聪正为一个老爷爷把着脉。听闻手一抖,忽地起身,“在哪里?!” 任剑寒浑身一颤,手里的一把山楂碎片抖落地上! “荣府正门!好多箭!”东邻哭喊。 荣齐聪,任剑寒飞一般冲出爱晚堂。 医馆内的病人们,也都跟出去看。 老崔他们对办的这件事情很满意,都长舒一口气。 “疑憾的是,射死一丫鬟。”老崔想起了周朋的哀求。 他身左侧的高壮中年男子安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老崔点头,喊着“兄弟们,妖女已除,家仇已报。快撤吧!” 一帮人一时间兴奋又开心,慌忙撤离。 荣齐聪,任剑寒冲到荣府正门前,云峰他们让开。 任剑寒跪在雪地上抱着于荣哭喊着要她醒来, 荣齐聪检查了她的眼睛,脖子。不死心又把了次脉。 泪流满面! 小福豆也是一样,没了气息。 荣齐聪此刻心似明镜, 这个来找雪柔复仇的,万不该没有想到,不能让于荣穿雪柔的衣物! 众人将于荣和小福豆抬回去。 任剑寒跪在地上浑身无力, 被荣齐聪强拉起身,扶回府邸。 “弟弟,你也知道,你嫂嫂她,仇家众多。人家复仇,误杀于荣。此事不可声张,准备后事。”荣齐聪扶着任剑寒含泪交待。 听到这话,任剑寒流泪发火,“哥哥明知道,那个女人是个祸害!为何要娶了带回来?!还不告知家人?!” 荣齐聪哭着摇头,“哥哥错了!对不起妹妹!对不住弟弟。” 雪柔赶来,正听到这话。 却是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荣齐聪认为于荣是惨死,不让任剑寒带回任府去触霉头,直接荣府发丧。 不入任家祖坟,另择风水地。念小福豆救主而亡,情深意重!和于荣一起葬于一处相伴。 荣府满堂挂白,哀声一片! 正是十七! 紫翠终于可以被黎真教放出来, 这几日,师哥对她不闻不问,形同陌路。 她知道鱼沉被打发走,是因为自己,很是愧疚。 这日清晨,她早早起来收拾。 黎真突然找到她,“紫翠,我们以后都不要以师兄妹相称了,唤我黎真便是。” 紫翠正装着衣物,听闻此话,很是悲伤,眼泪不自觉的流下, “师哥,对不起。我不会说话,不知好歹,伤了你的心。” 黎真摇头,“是福是祸,你都自己担着。我也很忙,再顾不了你太多。” 紫翠泪眼看他,“师哥往后,是不打算认我了吗?” 黎真微微抖动着任性的睫毛,沾上点点碎星,凄美的让人心疼, “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善待过我这个师哥。曾害你一命,生辰宴上,已是还清。师哥大度,念和你一同长大,视你为至亲。而你却视我为枷锁,哄骗、发火。如今已然想明白,你我本无缘由,何来至亲?你去吧,山高水长,自走自路。我已不欠你任何!” 紫翠越听越伤感,大颗泪水滚落着,染湿着胸前的合欢花色的蜀锦上,片片点点! 转身跪下,“师哥,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黎真转身出去,头也不回。 紫翠起身,哭着继续收拾衣物。叶帆买的,师哥买的,都要珍惜。全部带走。 出了大门,该去何处? 从来没去过任府,还是先去南塘荣府打听一下具体地址吧。 于荣一定是很想很想她了! 昨夜还梦见于荣来找她玩,梦里隐隐约约好像还道了别。 道别?不可能!马上就可以相见了! 叶帆那里四季如春,美如天堂。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于荣去了一定不想回来! 如此想来,便走向荣府。 大雪封山,路不好走。 却也阻挡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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