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安莞尔一笑,笑意浮上眉眼,离他三步远停下,故意拉长了语调:“大事在即,本宫怎么都不该惩罚容少卿,以免容少卿心生不满,又一次算计本宫” 容北书却微愣,音量都低了些许:“臣何时算计公主了?” “围猎那一次不是吗?” “那不是…在合作之前吗?” 墨玖安从这双漆黑的眸里看见了几分无措的闪烁。 她颇感有趣,忍着笑意向他靠近了一步,软绵酥骨的嗓音轻飘飘道:“所以,在那之后,容少卿从未有过二心?” 容北书睫羽颤了颤,垂眸望着她,真挚道:“没有” 墨玖安满意一笑,可下一瞬,她眉头微蹙,又向他靠近了些,甚至倾了倾身。 她骤然靠近,容北书掌心一紧,身体不觉紧绷,却依旧低头注视着她,目光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墨玖安轻轻一嗅,抬头望去,问:“你藏酒了?” 容北书迷离的视线渐渐聚拢,对上她那双闪着星星的眼睛,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目光里满是宠溺与温柔。 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酒坛,递了过去。 见到酒坛的那一刻,墨玖安的眸光又亮了几分,夺过他手里的酒坛,转身便往锦榻走去,先是打开闻了闻。 容北书跟上去,自然而然地在她对面落座,温声道:“这是我酿的药酒,味道虽不比千里醉,但对身体无害” 墨玖安命沐辞备酒杯,倒了一杯刚想尝一口,却被沐辞阻止。 墨玖安无需问便知她想做什么,放下酒杯任由她先银针试毒。 但沐辞并不满足于此,再倒了一杯放在容北书面前。 容北书倒也不恼,面色淡然地一口饮尽,沐辞这才放心。 墨玖安淡淡一笑,挥了挥手,沐辞虽不愿,但也只好先行退下。 殿内又只剩他们二人,容北书静静地注视着她,在她尝过药酒后,问:“好喝吗?” 墨玖安点了点头,“虽不比千里醉,但也是好喝的” 确认了她喜欢,容北书顿感欣喜,笑如清泉的波纹,从唇角溢出,漾及满脸。 墨玖安连着饮了好几杯,再抬眸时,又对上那双烫人的视线。 墨玖安长睫微颤,回避目光急忙开口:“容少卿还会做什么?” 不能沉默,一旦安静下来,气氛就会变得十分微妙,甚至黏腻。 “公主需要我做什么,我就会什么” 墨玖安灵光一现,转眸回视他,抓住机会道:“好啊,本宫正有一事需要容少卿帮忙” 此刻的容北书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往坑里跳,甚至还因她向自己求助而窃喜。 “公主尽管说” 墨玖安笑意加深,向他探了探,眸里满是得志的光:“方才与蒙梓岳交手,容少卿发现他的弱点了吧” 容北书有种不祥的预感,唇角弧度渐收。 “是” “那再去陪他练半个时辰吧” 容北书笑意顿消,面色渐黯。 墨玖安能看出他眸里的失落与那一丝不悦,可她知道,即便如此,容北书还是会照做。 墨玖安站在窗前望着院里,二人身形如电,动作迅速,容北书的身手竟不输蒙梓岳。 容北书按公主的要求陪蒙梓岳练了半个时辰。 蒙梓岳的招式起初漏洞明显,可越往后,容北书越有种自己和自己对打的感觉。 蒙梓岳竟能在半个时辰之内以容北书自己的招式对抗容北书。 容北书愈发觉得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有些瘆人,半个时辰一到,果断结束对决,沉着脸走回寝殿,眼里还带着几分委屈。 墨玖安忍俊不禁,问:“容少卿生气了?” “他把我的招式学会了” 墨玖安却丝毫不惊讶,点了点头。 “嗯,他把悦焉和沐辞的招式也学会了” 容北书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剑眉微凝,垂下长睫不再看她。 “公主还说我算计,明明是我,反复被公主算计” 墨玖安抿嘴笑了笑,走上前,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方丝帕,递给了他。 容北书眉心顿松,眸里的憋屈顿时化作了一丝怔懵。 “怎么,还要本宫帮你擦吗?” 容北书这才回过神,缓缓抬眸,望见她狡黠的笑意,不知为何,心口的那股酸闷顿时消散,仿佛只要能博得她一笑,这一切皆值得。 被她的笑容感染,容北书薄唇微扬,默默收下了丝帕,却不舍得擦,而是轻轻地握在手里,垂眸盯着它,抿嘴浅笑。 墨玖安望着他这幅模样,莫名有种想要摸摸头的冲动。 她唇角情不自禁地弯起,笑颜宛如春花明媚。 一个手帕便消了气,容少卿真好哄。 比悦焉和沐辞还好哄。 …… 秋闱题目泄露一事,因唯一的证人王尹还未落网,刑部始终没个定论。 历来科举,世家子弟也是有不少方法可以不露痕迹地舞弊,毕竟从出题人到主考官,甚至到阅卷官员皆是名门望族出身,只要私下打通关系即可暗箱操作。 但是像王韦这样向多人贩卖科考题目的着实少见。 利益越丰厚,所要承担的风险就越大。 谢衍很清楚,但他也需要赌一赌。 他十分谨慎,即便是王尹提供的证据以及他本人的证词都不足以指控谢衍,最多只能拉下二品门下侍中赵文博。 容北书按墨玖安的要求,在秋闱榜单出来后才向盛元帝呈报了相关证据。 那些买题的名门子弟之中也有三成通过了秋闱,眼下,他们不仅被取消考试成绩,杖罚之后还要发配边疆做苦力,其家族成员也被限制在九年内不得参与科举。 赵文博与吏部侍郎王韦共同犯罪,王韦已死,赵文博也被押入刑部大牢择日问斩,赵氏家产全都被查封,全家发配边疆做苦力,只有嫡长女赵玑,因其早已是谢家妇,才得以幸免。 王尹并不是主谋,且因主动认罪,甚至指出了幕后主使,在容北书的提议下,盛元帝同意将他从轻发落。 秋闱一事在朝堂之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更是让盛元帝意识到科举依旧存在漏洞。 报考的考生近七成皆出自世家大族,朝中官员也都是家族显赫,很容易暗通款曲,相互谋利。 士族势力延续了好几百年,并不是一个科举就能推翻重新洗牌。 科举制度依旧存在很多漏洞,即便此刻能拉下赵文博,严惩那些涉事的世家,但这也只是触及了大鄿士族势力的汗毛而已。 不过,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谢衍,太子,以及朝中众臣皆以为容北书只是一个被玖安公主看上的小白脸,可经此一事,容北书彻底变成了被众人留意,甚至是戒备的对象。 就凭他能寻到整个刑部都未能抓获的王尹,且让他自愿上堂指证,就冲这两点,谢衍都不可能留下这一祸患。 散朝之后,兄弟二人并排走着,不免受到左右众臣各式各样的目光。 容长洲不以为然,他们什么眼神,他就会用什么眼神回怼回去。 “容少卿请留步”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闻声转身,望见沐辞双手叠放腹前,半垂着眼帘,面色平淡,一副宫女该有的姿态。 此情此景,像极了几个月前,玖安公主大闹何府的第二日清晨,容长洲和容北书刚下朝,就是这般被沐辞叫住。 当时的容长洲还一脸抗拒,挡在弟弟身前质问沐辞。 可这一次,容长洲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淡淡一笑,心领神会地转身离去。 容北书则跟着沐辞来到了灵霜池。 那一次他们也是在灵霜池见面,她对他一顿乱撩,还说过他香。 想及此,容北书微低下头,偷偷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昨晚他就沐浴过,所以也算是应了她那一句,洗干净再来。 容北书依旧停在七步之远,静静地望着那曼妙背影,不由得恍惚。 这四个月好像发生了太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她依旧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妖艳,危险,迷人心智。 而他,已不再是以前的心境。 不同的时间看同样的景色,还真是有不一样的感悟。 容北书眸光一暖,唇角不禁泛起微笑,随即颔首拱手,恭敬作揖:“臣容北书,拜见玖安公主” “免礼” 那一袭背影传来清凉而又动听的声音,容北书直起身,望着她道:“本想一出宫便去找公主汇报,公主却进宫了” 墨玖安这才缓缓转身,“这么大的事,本宫当然要进宫” 墨玖安面向阳光,因光线的原因,那双妩媚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精致俏丽的脸晶莹如玉,渐渐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容北书直直与她对望,片晌后,慢步向她走去。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却是完全不同的氛围。 上一次,他刻意退避,低垂着眼帘收敛目光。 而这一次,他的视线不曾离开半分,甚至主动向她靠近。 目光相聚,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三步之外,心口传来异样的触感。 容北书顿住脚步,垂眸看去。 墨玖安手里握着一支玉箫,击中他胸口,迫使他停下脚步。 容北书的目光顺着玉箫缓缓移向她眉眼,只见她唇角微扬,眸里闪过几分犀利的光。 “容少卿愈发僭越了” 淡漠的语气,却透着不容忽视的警告。 容北书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并没有退步,任由那把“剑”抵在他心口。 他心里生不出丝毫失落与怨恼,反而还有些喜欢。 因为玉箫的另一端,是她的手。 此刻他心口感受到的是来自她的力量,即便不是真的肌肤相触,也足以让容北书留恋,根本不愿打破。 容北书喉结滚了滚,暗自顺了顺气,再开口时,暗哑的嗓音依旧轻缓恭敬:“微臣方才可是帮公主除掉了二品重臣” 墨玖安姿势未变,峨眉微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掀起兴味的波光。 “容少卿这是在求赏吗?” 容北书薄唇勾了勾笑,向前倾了倾身。 墨玖安眸色微凉,唇角弧度渐收,随着他接近,握着玉箫的手也更加用力,二人就这般相互较劲,保持着这别扭的距离。 “求什么都可以吗?”容北书深深地望着她,低声发问。 如若墨玖安突然放手,容北书会顿时失力向前跌倒,墨玖安侧身躲过,他也许就会扑进她身后的池塘里。 不过分析归分析,容北书身手不凡,那一日见到他和蒙梓岳交手时,墨玖安就已经看出来了。 如果她面前的是容长洲,那想都不用想,他肯定会直接掉进池塘吃鱼饲料。 但容北书不会。 墨玖安如此想罢,手渐渐用力,眼神示意。 容北书当然懂她的意思,虽不愿,但也乖乖直起身,拉开了些距离。 墨玖安这才放下玉箫,缓缓转身面向池塘,淡淡开口:“容少卿今日在殿前出尽了风头,这么多年来的伪装彻底破灭,往后,你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在我和兄长决定归顺公主的那一日起,我就已经做好迎接危险的准备” 墨玖安回眸浅笑,悠悠发问:“你就不怕给容长洲引来祸事?” 容北书一侧唇角微勾,慢步走到她身侧与她并排而站,垂眸看向清澈的池水里肥嘟嘟的锦鲤。 “兄长是我的软肋没错,不过也不是谁都能拿来威胁的” 他清醇的嗓音多了几分轻描淡写的散漫,可越是这样,听起来越有几分运筹帷幄,稳操胜券的倨傲气息。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墨玖安,声音轻了下来:“公主是唯一一个” 墨玖安静静地望了他片晌,倏尔一笑,坦然道:“本宫也想用他的命威胁,但没用啊,被你层层保护,想杀他?比杀你还难” 她转走目光,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语速悠悠的:“不过本宫嫁给他这一点,恰恰在你的控制之外” 容北书沉默了片刻,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薄唇意味深长地勾起,小声提醒:“朝中已有好几名官员向陛下提议,让我们尽快完婚” 墨玖安忽觉有趣,咧嘴一笑,转身面向他,软绵酥骨的嗓音刻意撩着语气道:“容少卿敢娶吗?” 容北书气息微沉,缓缓弯下腰平视她,轻声地问:“公主愿意吗?” 他低沉的嗓音略显沙哑,语气却又偏偏温柔恭敬,仿佛是真的在请求她的同意,落在墨玖安耳朵里,莫名多出了些许迷人的诱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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