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内之前一直静静注视着阿兰，看他冷淡地握着一卷文书，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p>
直到这时，雷内才偏头看了蒲从舟一眼。</p>
蒲从舟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但是逐渐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雷内的目光轻轻扫过蒲从舟掩盖在宽大裙摆下的小腹，也猜到是她的时间不多了，却还强撑着不让那维莱特喊停。</p>
……为什么呢？</p>
雷内静静观察着蒲从舟，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就像很久很久之前，在自体自身之塔上，女孩伸出手，目光明亮。</p>
忽然间就迸发出那样大的吸引力，忽然就让雷内情不自禁抓住她的手来到了枫丹廷。</p>
……凭什么呢？</p>
雷内思考着……只是因为，自己带着能解决预言的希望？</p>
只是这样的话，大可不必如此。</p>
雷内看着蒲从舟终于撑不住，下唇被咬出血，微微眯着眼，想必是正在努力思考，却因为剧烈的疼痛——或者是其他原因，思维被这样无情地停滞住了。</p>
蒲从舟一时间想不出来了，舆论又在发酵——这不是他愿意的吗？回到梅洛彼得堡，找个机会钻进原始胎海之水之内，以凡人之躯成枫丹预言的最后一道防线——</p>
他甘之如饴。</p>
只是这个机会这样摆在自己面前，看着蒲从舟强撑着装着若无其事、涔涔的汗顺着鬓角落下，轻轻闭了闭眼。</p>
雷内忽然叹了口气，他抬头看向那维莱特，平静地说：“……你去看看你的妻子吧，她快生了。”</p>
那维莱特微微一怔，全场也因为这句不轻不重的话瞬间鸦雀无声。</p>
雷内看向阿兰，忽然觉得嘴唇有点干裂，轻轻舔舐了下，才平静又沙哑地说：“克劳迪·温莎，十八年前将一个幼女奸杀，后投入露景泉内的孔洞中……逃逸在外，后加入水仙十字结社。”</p>
“文森特·列奥那多，五年前将自己的母亲骗去璃月挖矿，□□了亲妹妹，被父亲举报，因此遁逃在外……后加入水仙十字结社。”</p>
……</p>
人群一时间不知道雷内在说什么，反应了一会，才惊觉他是在报那些死在水仙十字结社的成员的案底。</p>
阿兰的手一抖，手中握着的卷宗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猛地一转头，冷冷地凝视着雷内。</p>
雷内忽然对上阿兰的视线，自嘲似的笑了笑，说：“……所有的失踪者，都有着不堪回首、足以在梅洛彼得堡度过后半生的案底。不然，你们为什么觉得，在四十七人失踪后，却无一人闹事？”</p>
“至于老吉约丹先生，是唯一的意外。”</p>
……</p>
那维莱特看了眼蒲从舟，就见她忽然笑了。</p>
不同于之前勉强、不想让那维莱特叫停勉强维持的微笑，这个笑容像是骤然间风中飘出的蒲公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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