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搭上我肩膀，我看着乡巴佬，它把鼓槌递给我，中止了我的眩晕。</p>
“你来。”它点点头。</p>
“什么？”我看了看打开的侧门，“又，又有婴儿，要出生了？”</p>
乡巴佬点点头。</p>
我接过棒槌，也没得选，跟着它们来到建筑外面，这里有一个敲烂的大锅，悬吊在树枝下。</p>
第一下，它抓着我手腕触发了敲击。</p>
至于后面，我独自完成。</p>
同时，也算是为了抒发刚才没来得及消化的景象。</p>
“那个，看见了吗？一星期前出生，我亲自接生。”乡巴佬指了指一棵树上的躯体。</p>
看来那孩子脾性中还保留着半树人的基因。</p>
只不过，一个星期，是不是有点长太快了？</p>
我恍然大悟：“你几岁了？”</p>
“七岁。”它看着我。</p>
七岁……</p>
这你告诉我，是七岁？</p>
七岁，比我还高，看上去比我还成熟，这……</p>
我这才想起来，骨师分斗说过，这些半人的成长速度，是人类的三倍。</p>
七岁，那么约等于：二十一岁。</p>
倒是合理。</p>
大佬爹追出来，躲到我背后：“阿烈，救我，它们要我，要我……太可怕了。”</p>
只见刚才模仿我摇摆裙子的一个独角半人追出来。</p>
光线较好的地方，我一眼看出来它更像一个妇女。</p>
只见两只眼睛比嘴巴还弯曲，粗糙的手爪，举到胸前，一种要把大佬爹捉拿归案的姿态。</p>
“救命。”大佬爹对我喊，相信我会出手。</p>
“为了和平。”我挣脱掉他颤抖的大手。</p>
大佬爹上齿打着下齿，眼光中失去了希望。</p>
那姑娘像是三天没吃饭一样，扑了过去。</p>
乡巴佬抓准时机，就在对方即将死死抱住大佬爹的时候，拉住了它的衣服，和几个独角半人一起，拖回了大厅去。</p>
大佬爹失焦的眼神跟不上他的气喘吁吁的呼吸，想起来瞟我一眼，似乎对我进入了信任危机。</p>
一般情况下，你会怎么做？</p>
解释？</p>
恳求？</p>
还是装作无辜？</p>
切。</p>
我是阿烈。</p>
我有那么笨？</p>
我看到它们突然消失在面前，立即考察了一下面前的路，可以，沿着建筑，以及小树，完全可以下去。</p>
我走了两步，然后对大佬爹甩甩头。</p>
计谋。</p>
计谋，懂么？</p>
我那眼神大概就是这种轻蔑。</p>
你看，信任危机，仅仅在十秒之内，化作乌有。</p>
不仅如此，大佬爹还传来佩服的神情。</p>
半人，切，什么玩意。</p>
跟我斗？</p>
我甩它八九公里不成问题。</p>
高级感，就是这么简单。</p>
我们一路无言，几个蹦跳，就从建筑上，来到地面。</p>
“阿烈，还是你厉害。”他想赞美我，好偿还刚才的误会。</p>
“大佬爹，你配合也很好。”我应该大度一些。</p>
格局，不过如此。</p>
顷刻，我又想起来骨师分斗说过的话：</p>
半人没有性别，或者有数百个性别，反正不能用人类的眼光去看待。</p>
可是无论乡巴佬，还是刚才的“姑娘”，总之头上长了独角的半人，却很容易分出性别，不是像男性，就是像女性。</p>
“发什么呆，走。”大佬爹打断了我思绪。</p>
我们再次回到没有向导，就自动胡乱前行的地步。</p>
但是有所选择，尽量找那些没有行走痕迹的小道，匀速而不断回头观望。</p>
十分钟过去了。</p>
我们来到一块空地。</p>
大佬爹从树枝上取下一个竹筒，有水。</p>
他大口大口喝，然后递给我。</p>
短短十分钟，在荆棘里面却十分辛苦，所以当竹筒靠近我嘴巴的时候，才想起来什么。</p>
我猛然抬头扫视。</p>
果不其然，三个独角半人看着我。</p>
“大佬爹，小心！”</p>
可惜，晚了。</p>
头顶上一个编织竹篓落下，罩住了我们。</p>
本来这完全不是大佬爹的对手，可是他……</p>
“就这？你们当我什么？也太看不起我了吧？”他非要口嗨。</p>
对方倒是完全专注，很快，十来把尖锐的刀和标枪，如数插入了竹篓。</p>
大佬爹还是可以脱身，顶多受一点点伤，但是我不行。</p>
一旦乱动，这些锐利的武器，随时会割破我的喉咙。</p>
我对他一个睥睨，他把头扭开。</p>
外面传来交谈。</p>
“这两个是人类，我注意他们好久了。”</p>
“人类跑这里来做什么？”</p>
“可能是刺探敌情。”</p>
“我们不是人类的敌人。”</p>
“你没看到人类放火？刚才还抓了不少半人回去。”</p>
“杀了不少。”</p>
“我们到底是什么？人也不是，半人也不是。”</p>
“至少我们会说话，我们应该去交涉。”</p>
“跟谁？”</p>
“人类，还是同类？”</p>
“你是指……和我们一样长独角的？”</p>
“问题出在这里，半人不信任我们，人类不理睬我们，那些和我们一样长独角的，还玩不到一块，我们真是进退两难。”</p>
“别怕，至少我们有两个人质。”</p>
“有了人质，等于有了保障。”</p>
“有了筹码。”</p>
三个独角半人相谈甚欢。</p>
“嘘，嘘嘘。”我对它们发声。</p>
“别动，我们还没完呢。”其中一个回答。</p>
“不是，老弟，你看看后面。”我提醒道。</p>
乡巴佬带着一些同伴，包围了它们。</p>
三个独角半人，花了不到十秒钟，随即决定离开。</p>
它们各自为战。</p>
至少我相信了“玩不到一块”这句话，是真心话。</p>
我和大佬爹，毫发无损。</p>
但是面对乡巴佬，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我只管大口喝水。</p>
“起码来说，你们还多了些武器。”大佬爹非要找个台阶下。</p>
“下次再这样，我可就没办法了。”乡巴佬舞动两下长刀，扔给同伴。</p>
这话，好似我们离不开它一样。</p>
我反正也喝饱了，对大佬爹勾了勾手。</p>
又一次。</p>
他在短时间内，见到两次这个动作，有点难为情，以为是我让他道歉，于是上前两步，后退三步。</p>
见状，我直接走过去，爬上了他肩膀，试图站上他的头，结果他直接拉住了我小腿，只好作罢。</p>
所有独角半人，围成圈，都看着我。</p>
那我就不客气了：</p>
“你没办法？什么意思？你要管我？哈，我没错吧？你打算管我们？凭什么？我们既不欠你，也不怕你，对吧？”</p>
我用脚碰了碰大佬爹头顶。</p>
“不懂。”</p>
“原地自旋，慢一点。”我解释道。</p>
大佬爹慢慢自旋起来。</p>
“好吧，说正事。你们是谁，难道你们不知道吗？难道你们至今都要回避吗？难道一辈子过着偷偷摸摸的生活吗？”</p>
演讲还挺有用。</p>
“我知道，是你们，干的坏事，不是所有半人，不是！”</p>
我一口咬定，从反应来看，没错。</p>
“你们长独角了，越来越像人，可了不起。对于以前那些半人，看不上，对于鲸落湾的人类，看不惯，你们要干嘛？”</p>
铿锵有力，起势也要跟上。</p>
“你们难道要干出既不如半人，也遭到人类不齿的事情吗？你们要成为这片土地独一无二的大坏蛋吗？啊？”</p>
为了保证我自如一些，大佬爹另一只手也扶上小腿。</p>
“我告诉你们，如果仅仅为了你们自己，那么你们的明天一片暗淡，你们注定将陷入仇恨的漩涡，你们必然走向毁灭。”</p>
拿着刀的一个独角半人，没有发现刀已经滑落，那是手臂无力，全神贯注听讲的表现。</p>
“你们要怎么做？呵，我也不知道。不过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我拥抱半人，也拥抱人类，拥抱一切。”</p>
千万不能再结巴。</p>
“如果你们想当人，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必须使用像人类一样，更加文明的方法，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挑起无故的争端，明白？”</p>
我在演讲方面，估计也是模范生。</p>
“我相信你们，你们其实比人类……更优秀。”</p>
我拍了拍大佬爹，从头上下来。</p>
顺便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从童话书上背诵了好多，终于派上了用场。”</p>
大家原地站立，如同一根根孤苦伶仃的竹竿。</p>
我走向乡巴佬：“现在，带我，去见主任。”</p>
大佬爹接着说：“你们一起。”</p>
乡巴佬回答道：“它们不行，我和它们，各自为战。”</p>
我好奇道：“你和它们，不是一边的？”</p>
乡巴佬摇摇头。</p>
我不明所以：“为什么？”</p>
乡巴佬朝着身后点点头，然后独自前行。</p>
大佬爹哼着小曲甩甩手。</p>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p>
大佬爹搓搓手，对自己的猜测十分自信：“因为……娜塔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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