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老鹰的家</p>
大海是鲸鱼的窝</p>
地上总是开花</p>
人类才会寂寞</p>
……</p>
我坐在所罗门外，一本黄皮书，稳稳当当在我膝盖上，我把上面四句话重复了很多遍，直到门，逐渐打开。</p>
决定了</p>
每掉一颗牙</p>
大声笑哈哈</p>
笑它没了家</p>
以后怎么活</p>
……</p>
我提高音量。</p>
模范生23，现在应该叫临时主任23，先是探出头看了看周围，确定安全后，在左右原子人陪同下，走出来。</p>
不要怕，不要怕</p>
犯了错，那就成为冒险家</p>
没了家，一直浪迹到天涯</p>
尽我最大力量，别的就</p>
有话要紧忙说</p>
有梦要尽量做</p>
理想，在理想国</p>
……</p>
这首名为《理想国》的小诗右下角署名：匡匡。</p>
啪！</p>
黄皮书打翻在地。</p>
“好大的狗胆，居然敢看禁书。”模范生23高举着手中的小红书。</p>
黄皮书上几个字：大城市小朋友诗集选。</p>
“你，有理想吗？”我抬起头询问道。</p>
“鲸落湾一号楼七层，编号为十七的原子人，我以主任的名义，抓捕你，拿下！”模范生23情绪高昂。</p>
我束手就擒，面带微笑。</p>
模范生23，手一伸，黄皮书落到了它手上。</p>
“禁书，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哼。”</p>
它拍了拍禁书上的泥土，擦在了腰间。</p>
我轻轻朝后面看了看。</p>
看不到半个身影。</p>
大佬爹，你要知道，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p>
天色渐暗。</p>
太阳即将落山。</p>
昨天这时候，生活如旧。</p>
短短一天时间，像是变了人间。</p>
“如果可以的话……”</p>
话音未落，嘴巴里多了布球，它们直接把我押送到了特供大楼的中央花园。</p>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这里接受审判。</p>
看来大家心照不宣。</p>
模范生23，还是模范生的样子。</p>
几乎所有原子人，都来了。</p>
穿着紫色的套装，看不到半个人类的模样。</p>
慢慢从四周，围拢过来。</p>
中间的空地，用木座抬高，然后树立起一个支架，把我死死固定在那里，接着开始围绕着我倾倒树叶。</p>
金灿灿的。</p>
火刑。</p>
它，选择了一个最痛苦的方式。</p>
我只能做表情，那就笑。</p>
刚才还一片呆萌的原子人，看见我后，停下脚步，顿时陷入慌张。</p>
大家身份相同，多少还能产生一些共鸣。</p>
死之前的快乐，它们永远想不到。</p>
但是它们能听到我无所谓的声音，尖锐，沙哑，撕裂，搅拌着无数莫名的情绪。</p>
我笑中有泪。</p>
本来并无此打算。</p>
但是以这样的方式，作为生命的终结，倘若问我一万次，我也不甘心。</p>
不甘心，面前的同类，既无怜悯，亦无帮忙。</p>
更不消说，那一点点理解。</p>
难道，难道没有一个原子人，相信我的清白？</p>
甚至没来得及陈述自己的无辜，在第一回合，已经输给了阿祖。</p>
它对了。</p>
无数眼神，刺透过来。</p>
犹如洪水，吞没一具失温的身体。</p>
“日落时分，即是注销时刻。”模范生23手持大喇叭，宣告了没有意外的程序。</p>
它坐下来。</p>
坐在一把只有主任才可以乘坐的摇摇椅上。</p>
我盯着它。</p>
或者说，它故意坐在离我没有多远的地方，让我触碰它的威严。</p>
仅仅生气，完全不够。</p>
而且，正中它下怀。</p>
它也许要的，就是那几分艳羡和嫉妒。</p>
我尽量给。</p>
可是当它忍不住看过来时，我把眼睛瞪得如圆环。</p>
一点不输给这个中庭。</p>
嘴巴，以及周边的肌肉，用力蠕动。</p>
只要它认为我在骂它，也不错。</p>
接着，仰天大笑。</p>
鸦雀无声，在我的表现下，慢慢变成吵吵嚷嚷。</p>
也许模范生23，依然是模范生身份，只是多了一层权力罢了。</p>
所以，其它原子人，也对它缺少特别的忌惮。</p>
它把背从摇摇椅上抽离，伸手去抓喇叭。</p>
喇叭置于摇摇椅上方，没抓住，就掉了下去。</p>
“安静，安静……”喇叭因为撞击，音质受到影响。</p>
仿佛那偶尔的撕裂，也透露了模范生23的惊惶不安。</p>
一个原子人走上前。</p>
手里拿着皮鞭。</p>
靠近一些，我才认出来，它好像曾经服务过亨达先生。</p>
还和亨达先生一起前往过秘密花园。</p>
啪！</p>
它拿着皮鞭，一个响亮的甩鞭。</p>
“大胆！给我退下。”模范生23站起来痛斥道。</p>
“不好意思，我好像错过了什么，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处死它吗？”它的耳环挺好看。</p>
“勾结半人，理当死罪！”模范生23毫不犹豫。</p>
“可是，我今天，亲眼看见它，救了亨达先生。”它在撒谎，却毫不外露。</p>
“你，你，你，胡说八道。”模范生23指斥道。</p>
“真的，就在那边的小树林。”它看向我，那是感激的眼神。</p>
“给我闭嘴，来人啊！”模范生23明显有点着急。</p>
“所以，你也不能证明，对吗？”它没有反抗，说完这一句，就消失在了人群中。</p>
大家叽叽喳喳，比刚才多了一丝质疑的声音。</p>
模范生23点燃了火把，打算把行刑提前。</p>
规矩，规矩，还是他大爷的规矩。</p>
一些原子人，陆续举起了手，指向小红书。</p>
“哈哈哈，别怕，我不会破坏程序，”它把火把交送旁人，“让我们一起看看，这狗嘴里面，到底吐出什么象牙。”</p>
它极不情愿，但还是走了过来。</p>
因为无论主任手册，还是原子人守则，上面都有一句话：当原子人注销之时，应当给这个世界留下一句祝福。</p>
“你干脆一点，我也就，好让你死个痛快。”它轻轻说道，并慢慢解开我嘴中障碍。</p>
时间不多。</p>
可能有且只有一次机会。</p>
布球在它手里面，离我不超过半米。</p>
我拼了：</p>
“主任！回来啦……”</p>
我把“啦”字，拖到很长很长。</p>
偏不信，这群原子人，一点反应都不给。</p>
当布球从模范生23手里面掉落时，我知道，我得逞了。</p>
当！</p>
配合，容易出现奇迹。</p>
一道门，以猛烈撞击的方式，打开。</p>
所有原子人，呆若木鸡。</p>
它们纷纷看向那道门的方向，却不知不觉，让视线处于逆光之中，一时间，看不清楚。</p>
唯有模范生23，全身颤抖，仿佛比没有成为人类，更让它难过。</p>
阿祖问过我，应该用什么身份，我想起白面书生曾经说过，模范大生来走过场，才带着人类逃离。</p>
于是，我把力气用光了：</p>
“大主任，来啦……”</p>
大主任，不是主任。</p>
那可是比主任，更大的身份。</p>
阿祖，背着手，踱着步，三步一偏头，五步一停顿，朝我这个位置，走过来。</p>
它没有独角。</p>
大家没见过。</p>
那么，我说什么，那就是什么。</p>
“你好啊。”阿祖路过一位原子人。</p>
那一位，顿时瘫软了身体，倒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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