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拂晓已至

“该死！真该死！” 口中一刻不停的咒骂声，是鬼舞辻无惨如今唯一能回应那些猎鬼人的话。 即便没有它的出现，这世界上每时每刻不都会有人死去吗？ 既然如此，那些该死的猎鬼人，不过是因为有亲人死在了恶鬼手中，那就把那些死去的蝼蚁，当做是死于天灾不就好了吗？ 暴雨、狂风、地震、火山喷发。 无论天灾带走了多少人的生命，都从未有人试图向天灾复仇。 “人死不能复生”，是大多数人都明白的道理；与其一直纠结于过去，不如就此安稳活下去，同样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然而，眼前这群该死的猎鬼人，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一直追着我不放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猎鬼者全都不正常。” 梅红色的竖瞳冷冷看向那些不断发动剑招冲上前来的猎鬼者，在这一刻，它突然荒谬的发觉，这具躯体居然向着大脑传递过来了几乎从未产生过的疲惫感。 出现在身体表面的那些刀痕再一次传来了灼烧般的剧烈痛楚，就像是方才被那些猎鬼人手中突然变成赤红色的刀刃所造成的伤口一样，熟悉而又令它感到厌恶的灼痛感，不仅拖累了身体的再生速度，甚至使得它原本的动作也都变慢了下来。 不，身体上出现的这些异常，绝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些刀痕的缘故。 “终于发现了吗？” 自脑海中突兀响起的轻柔女声，使得鬼舞辻无惨双目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像是有什么人的手轻轻落在了头顶，漫不经心的挑起了它头顶一缕银白色的发丝，耳旁同时传来了少女熟悉而又陌生的轻笑声。 “感受到了吗？珠世小姐、小忍和我，我们三人一同为你奉上的第二份‘礼物’。” “珠世又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此刻骂骂咧咧的鬼王显得异常震怒，它试图揪下不知何时趴在它后背上的少女。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该死的！快点从我背上滚下来！” 然而它的后背上空空如也，拼命扭转脖子看向背后，只望到了自后背处延伸而出的数条管鞭，以及分布在那些刺眼无比的血色刀痕下，丑陋无比的青紫瘢痕。 少女的笑声依旧回荡在耳畔，一阵风吹动了垂在肩上的白发，那些飘向前方的发丝，指引着它的目光看向那些依旧选择上前的猎鬼人。 壮硕如铁塔一般的盲眼僧人，骨折的左臂被粗糙的包扎过后，依旧挥舞着沉重无比的锁链与流星锤砸向漫天挥舞着的管鞭，悍然冲在了最前方。 有着一头白短发的青年，横跨鼻梁的狰狞疤痕再一次被割裂开来，尽管腹部还在流血，他也依旧挥刀一次次的如同飓风般冲上前来，无论如何都不肯退后一步。 身披黑白条纹羽织的黑发青年，那双异色瞳中透出的冰冷眼神，简直同缠绕在他颈间的白蛇一样冰冷森然，他每一次发动的攻击，也都如蛇般狠厉诡异，不将猎物彻底吞吃入腹就誓不罢休。 浑身如同燃起了烈焰一般的橘发青年，从他眼神中升腾起的两团火苗也一如他发出的剑招一般炽热无比，那团火焰似乎不仅能够将恶鬼燃尽，同时也在燃烧着自己。 还有那个从叶樱手中接过了琴中剑的黑发青年，他的攻击虽远不及同伴那般凌厉，但却总能适时的为同伴挡下致命攻击，同时还能在战斗的间隙中为同伴创造出宝贵的机会，以期让他们造成更加有力的伤害。 伴随着漫天烟霞一同出现的少年，每次出招动作都干净利落，一击即退绝不恋战，滑溜的如同泥鳅一般，那双冷静无比的苍青色眸子，也同样未错过任何一次绝佳的进攻机会。 以及那个使用两把链刃的英俊白发男子，每次攻击都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火药爆鸣声，身法和动作都快到不可思议，每一次如鬼魅般的出现在身后时，很快就会用手中的链刃在鬼王意想不到的地方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日轮刀像是樱粉色软鞭一般的怪力少女，超远范围的攻击使得她能够轻松的站在远离中心战场的位置上，为众多的伙伴吸引着火力，同时也能更加准确的进行支援。 而后是那名看起来分外娇小少女，身披染血的蝶翼羽织，握在手中的窄刀虽然无法对鬼王的躯体造成有效的伤害，然而那些涂抹在刀身以及血槽内的药汁和毒血同样令无惨感到无比厌烦。 还有那几个更加年轻的少年少女，在不知不觉间，鬼杀队的年轻一代也拥有着能够追赶上前辈步伐的超然实力了，完全不像它的那几个废物手下，还未彻底发光发热，就死在了鬼杀队的刀下。 “那是你的血液吧，叶樱。” 少女依旧没有要回答它的意思，而是继续“指引”着它看向周围的那些猎鬼人。 “呐，无惨，你现在为什么要生气呢？” “你就将你身上的那些伤，当做是被滚落的岩石不小心砸到的，被一阵狂风卷起的砂石刮伤的，被草丛里窜出的蛇咬伤，被篝火不经意烫伤； 又或是不小心溺水，被灿烂的朝霞晃晕了眼睛，被烟花炸伤了皮肤，被爱慕的少女厌弃，走在路上又被野猪咬伤被夜空中的落雷劈到，又或是随手折下的一朵花都是有毒的，以至于你最后不得不想要服毒结束这无聊又无趣的一生。” 少女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试图劝服它，劝它就这样屈服于那些如同蝼蚁般的渺小人类。 “呐，就这样死去不好吗？无惨，睁开眼好好看看吧，看清楚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人，眼神中对你的殷切期盼。” “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恍惚的双目终于被近在眼前的赤红色剑身晃醒，然而下一刻那灼热无比的剑刃就彻底划瞎了它的双眼。 因这一击而短暂无法视物的鬼舞辻无惨只得更加疯狂的挥动着众多的管鞭，试图将那些该死的虫子拦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外。 然而在一次次的发动攻击之后，它终于开始意识到，无论是自己现在的攻击速度和力道，还是身体再生的速度，都远远不及全盛时期了。 更令它感到恐惧的是，受到了出现在皮肤上那些刀痕裂纹的指引，众多猎鬼人的攻击每一次都会经过他们精心的算计，确保攻击能准确落在那些刀痕上，从而对它的身体造成了更大的影响，甚至一度威胁到了仅剩的两颗大脑和三颗心脏。 而此时，仅剩的那些脏器也还在一刻不停的遭受着诅咒的侵蚀。 臼齿被咬碎的声音清晰可闻，当鬼舞辻无惨的身躯开始诡异的膨胀起来时，离它最近的悲鸣屿行冥立即大喝了一声：“它想自爆身体逃走！不能让它如愿！” 然而想象中的自爆却并没有发生。 感受到体内逐渐膨胀起来的细胞组织很快又如同泄气的气球一般迅速干瘪了下去，鬼舞辻无惨咬牙望向了战场边缘的某处地方。 “叶樱又是你们三个该死的女人搞得鬼是吗！” 如同染血蝴蝶一般的少女再一次将窄刀刺进了它的胸膛内，自血槽中流下的殷红药液又一次被注入到了那些青紫色的皮肤下。 “答对了，随便给你一些小小的‘奖励’吧。” “叮——” 被一阵气浪掀翻的蝴蝶忍坠落在后方，很快就被飞身前来的甘露寺接到了怀中，此时蝴蝶忍手中的日轮刀，刀刃已然被彻底折断了。 勉强恢复了模糊视线的双眼不自觉的望向了远方的地平线，在那里，属于日光的灼热赤红色已经隐隐显现出来。 鬼舞辻无惨终于意识到，此刻已是绝境。 “天要亮了不行！单纯收缩体型，怕是会在遭遇阳光的瞬间就化为灰烬” “要保护肉体！保护肉质铠甲！” 身体被数把赤红色的日轮刀一同钉向狼藉的地面，在那瞬间，鬼舞辻无惨没有再发动反击。 众目睽睽之下，它忽而张大了嘴，惊人的冲击波自它口中发散而出，离它最近的几人登时被震得七窍流血，握着被恶鬼肌肉组织排斥而出的日轮刀，如同断线风筝般的被掀飞落到了身后的废墟中去。 离得略远些的几名柱此时同样也不好受。 视线被从眼眶中溢出的血液所模糊，炭治郎于身下的一片废墟中挣扎着，艰难的仰起了脖子。 在阳光渐渐洒落下来的废墟中，原本被众人合力钉在地面上的鬼舞辻无惨已然再次变换了形态。 此时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怪异无比的巨婴模样的东西。 在一瞬间膨胀增殖而出的肌肉组织如同一件铠甲，将鬼王的残躯保护在了中心位置。 巨婴紧闭着双目，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落在它身上时，从它口中发出了尖利无比的哀嚎。 它忽而趴倒在废墟中，手脚并用的迅速朝着阴影处逃离。 “不要让它逃进背阴处！快想办法阻止它！” 不知是谁的怒吼声响彻在耳边，在九柱和炭治郎等人都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当下，众多的鬼杀队后勤人员和普通剑士出现在了街道旁的高楼上。 众人合力将沉重的书架从楼顶破口处推下，刚好砸落在了沿街爬行向前逃窜的巨婴身上。 然而这也仅仅只是让它的脚步停下了一瞬。 数辆轿车自毁式的冲着巨婴的头颅冲撞过来，也并未能阻挡下它逃窜的脚步。 眼看着它即将要逃离这条街道，众人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绝望，继而是强烈如洪水般席卷而来的不甘。 “可恶！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是没能杀掉这该死的鬼东西！” 在愈史郎的血鬼术失效起的那一刻便坐车迅速赶往决战中心地带的鬼杀队新任主公，产屋敷辉利哉也终于在此时赶到了城镇边缘。 年仅八岁的少年在看到众多后勤人员与低阶剑士如同敢死队员一般，或是开着车冲上前去，又或者挥动着武器试图阻拦恶鬼逃窜的脚步，少年踉跄着前行的双腿被脚下的碎石块绊倒。 无暇顾及手臂上的擦伤，小小的少年只是无助的向着那些前仆后继的队员们的背影伸出手去，哭喊着让他们停下前进的脚步。 “不要这样！大家先暂时撤退！我来继续想办法！不要再冲上去了啊！” 哭喊声与众多年轻人绝望不甘的呐喊声交汇在一起，在此刻，那道声音仿佛能穿越时空，直达天际。 不知从何时起，虚弱的歌声忽而自战场边缘缓缓传到了众人耳中，与此同时，瘫倒在废墟中的炭治郎惊觉当那阵歌声响起后，自己原本动弹不得的身躯终于再一次被夺回了自主权。 染血的刀柄再一次被紧紧握在手中，当他在那阵歌声中咬牙站起身来时，他看到了周围同样自废墟中爬起来的同伴们。 “君を繋ぐ空の星が1つ音を立てても” （连接你的那片夜空繁星即便在我耳畔发出声响） “どれも同じ雨に濡れた梦ばかり 乾くだけの光” （每一颗都是被同一阵雨 无情地打湿的碎梦残屑 闪烁着晦暗清冷的微光） “相手をなぞる 答えに疲れた” （已厌倦描摹他人作出解答） “缲り返す日の无い夜明けに 崩れた朝” （不见曙光的黎明 断壁残垣的清晨 轮回反复） “捕まえたdaydrea 出遅れたストーリーと栄光が” （捕捉到的白日梦境 迟来的传说和荣光） “どこへ叫び唱えても” （无论朝着哪个方向 嘶喊咏唱） “荒れたトンネル 声もくぐれない” （已沦为一片荒芜的隧道 早就穿不透任何的声响） “だからサイレンス 灯すためと” （所以只为最后 还能点亮静谧） 响彻在废墟之上的歌声，此刻听在耳中显得异常悲壮，就连唱歌的那名少女，此时的声音也都虚弱嘶哑，完全不似从前那般空灵悦耳。 然而就是在这一阵歌声中，陆续被身旁的伙伴搀扶着站起身来的人们再一次坚定地望向了远处那逃窜的怪物背影，脚踏着歌声，像是一颗颗还未彻底落下的启明星一般决然奔赴向前。 “don’t be above your daydrea 角が取れたvision” （不要再徜徉在你的白日梦里 视野所及被磨去棱角锋芒不再） “君の梦が横で外れても” （即便你的梦想已经和正轨脱节） “仆は歌い 桥をかけよう” （我也会为你放声高歌 为你重搭桥梁） “だからサイレンス 鸣らすためと” （所以只愿最后 还能鸣响寂静） 锁链震颤的声音在已成废墟的街道中响起，悲鸣屿行冥将手中的锁链缠绕在了那只巨婴的脖颈间，随后赶来的众多后勤人员纷纷围绕在他身旁，一双双手同时覆盖在那依旧散发着热意的锁链上，合众人之力，竟强行拖延住了巨婴爬向前方背阴处的脚步。 随后赶来的其余几人纷纷对着那仍在哀嚎的巨婴发动了攻击。 “风之呼吸，九之型，韦駄天台风！” “水之呼吸，十二之型，流樱！” “蛇之呼吸，四之型，颈蛇双生！” “火之神神乐，阳华突！” 一道又一道攻击，承载着无数人的期盼，在此刻仿佛化作实质一般的落在了那只怪物巨婴身上，从它口中传出的哀嚎声尖锐得几乎要震穿耳膜一般，然而那令人无法忍受的声音很快就被自身后追赶上来的歌声暂时遮掩住了。 “どこまでも片侧に沿ったリズム 过ぎた街并は终の爱と远くへ” （沿着单侧无尽响彻的旋律 流经眼前的街道伴随落幕的爱 渐行渐远） “伝えれない歪(ひず)みかけのイメージに 目が覚めた抵抗 型落ちの冲动” （那无法传达的理想构图日渐扭曲 沉寂的抵抗在此刻觉醒 冲动也在此刻姗姗来迟） “砕けたcry&drea 扉だけの理想” （支离破碎的哭喊和美梦 理想只剩下装饰的门面） “街が雑音に溺れはしゃいでも” （哪怕城市乐于被喧嚣嘈杂所湮没） “仆は歌い 舵を舍てよう” （我也会继续高歌 舍弃那掌控我的一切） “だからサイレンス 响くためと” （所以只愿静谧能够再度响彻） “don't be afraid” （不必害怕） “daybreak has e” （拂晓已至） “don't be afraid” （不必害怕） “daybreak has e” （拂晓已至）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那阵悲壮而又激昂的歌声终于渐渐落下了帷幕，余音响彻的战场上，那只被阳光灼烧得丑陋无比的巨婴身上升腾起了巨量的白烟，恶臭的气息随着燃起的灰烬一同随风飘向天际。 鬼舞辻无惨，终于在清晨的阳光下，在众人的呐喊声中，彻底化作了一摊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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