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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分糖

院里的脚印渐渐被雪掩埋,沈蝉抱着一个用皮毛缝制出的暖手,和李叔夜并肩走在天青色的伞下。</p>

雪色无边,澄澈的像是上等琉璃。</p>

伫立许久的林致野心神不宁,他刚拿起墙边的伞,屋内就传来了妇人的声音,“致野,你要上哪去?”</p>

“去族长家借书。”</p>

妇人抱着暖炉出门,关怀道:“你要什么书,娘去给你借。”</p>

林致野的唇抿的很紧,捏着伞柄的手也很紧,他提醒道:“娘,我今年十七岁。”</p>

妇人像是没听出他的不满,又或许是听出了,根本不在意,“你身子骨不好,别在外头吹风了。”</p>

林致野沉声道:“十五岁就成人了。”</p>

妇人神情一僵,“娘明年就去找你舅舅帮你寻个好岳家。”</p>

林致野猛然撑伞往外走。</p>

妇人追出去,大片的雪花落到她的身上,很快就白了一片乌发。</p>

“致野,有什么事好好说,你别跟娘置气,孩子,你身子骨不行,别去外头吹风。”</p>

“娘,”林致野把伞面往她头顶倾斜,“一点雪要不了人命,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病秧子,你究竟想干什么啊?你要一辈子管着我吗?”</p>

妇人慈爱道:“我是你娘,自然得顾你一辈子。”</p>

林致野心里压抑的猛兽咆哮而出,他把手里的伞和头上的发簪全部丢到一边,“你有没有把我当个人?衣服、鞋子、发簪什么都要合你心意,我什么是个什么东西?我是个人,我叫林致野,昭年二十一的秀才!我是月观学院的学子,林致野!”</p>

孤雪照哀影,他只身站在天幕下,被轻棉压的喘不过气,“娘,我是谁啊?”</p>

妇人神情有点慌乱,双手颤抖的想抓住他,“致野,娘给你的都是最好的,你在学堂专心读书,娘哪样不帮你操持好,就连……”</p>

“就连我与同窗出去吃个饭,你都要派人去看着我,我是你儿子还是犯人?就算是死囚也有自己的牢房啊!”</p>

“娘都是为了你好啊!读书人沉迷酒色,日后还有何出息,你忘了你外祖父的临终遗言吗?你忘了娘为你吃过的苦吗?”妇人苍老的面容愈显颓败,“你怎么那么不孝啊!我为你劳苦一生,你就是这样对我的?”</p>

“儿子不敢忘。”</p>

白发苍苍的老者病卧床榻,他拉着小外孙的手,费力出声,“……给你取名致野,是希望你不要困在一方小地,你娘一个妇人见识浅薄,她之言论,不可……偏信。风霆春行天,雕隼秋纵野,世间壮阔,外祖父望你你这辈子如雄鹰一般自在逍遥。”</p>

林致野的声音哽了哽,他一字一顿的出声,“我究竟有哪里让您不满意,我昼夜苦读,勤练书法字画,合你之意,十五岁的案首,风光无限,你究竟还有哪里不满意?”</p>

妇人说话颠三倒四,“若我不……若不是我在背后……若不是我帮你操持一切,让你安心读书,你能有如此作为?”</p>

林致野脸上的情绪好似雪水一刹那消融,他弯腰恭敬一揖,“儿子谢过母亲。”</p>

单薄的背影被雪花模糊轮廓,妇人心里发慌,情不自禁的拉住他,“致野,你要去哪里?”</p>

林致野淡声道:“母亲为孩儿操持了一辈子,今后便不劳母亲费心,学问如何,前程如何,我一人肩负。”</p>

“致野,娘为你操心了大半辈子,你就……你就这样对我?枉你读了那么多年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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