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参赛选手上台投壶。” “咦，难不成是害羞了？” “这可不行，身为男孩子怎么能这么扭捏呢？” 主持人的话语引起了观众和参赛选手的哄笑，似乎在暗示苏橙的害羞和扭捏。 “社长，我上台了。” 在姬清仪下来后，苏橙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扶着膝盖缓缓站起。 \"加油啊。\"李观棋为他加油打气，但在姬清仪的注视下，又连忙收回了小粉拳，装作若无其事。 姬清仪轻轻点头，没有多言。她已经说得够多，剩下的全靠苏橙自己了。 目送苏橙登上比赛场地，姬清仪和李观棋默契地对视一眼。 \"学妹，你似乎对我的未婚夫很有信心？\"姬清仪忽然开口，语气冷淡且疏离，令周围空气瞬间凝滞。 她的话与台上观众对苏橙的嘲笑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在质疑：当所有人都不看好苏橙时，你李观棋凭什么对他抱有希望？ \"姬学姐的未婚夫必然是最优秀的，当然值得信赖。\"李观棋平淡地回答，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目光依旧紧盯着她。 姬清仪微挑眉，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理由呢？” 李观棋垂下眼帘：“在逆境中成长是英雄的重要特质。无论何时何地，勇者总能在不可能中创造奇迹。我觉得苏橙同学很符合这一点。” 她这句话出自《网文男主基本定律》 姬清仪沉默片刻，才道：“多谢学妹刚才的相助，我记下了。” 她记得是刚刚李观棋帮忙喂药。 “不客气，我只是尽一下助人的本分而已。” 两人简短交谈后，又将视线投向了正处于讨论中心的苏橙。 尽管他竭力保持镇定，但紧绷的身体和慌乱的神情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你找的这个朋友心理素质差了些啊。” 观众席上，赵琳叹息道：“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小比赛，居然紧张成这样。” 见状，赵嫣担忧地看着台上的苏橙，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拉走。她后悔让苏橙代替她参赛了，因为他与王玉的气质反差太大，一上台就遭受非议，看客们议论纷纷，大多觉得鲜花插在牛粪上。 \"加油！加油！！\" 观众中只有旋滢一个人在喊加油，试图用可爱的萌妹音掩盖其他人的议论嘲笑，但收效甚微，反而引来更多的笑声。 旋滢又气又恼，狠狠跺了一下脚，闷闷不乐地不再开口。 参赛席上，弓道部前社长安慰看起来心情不佳的女友：“别担心，那小子才入部不到半月，手上连茧都没有，肯定是没练过的雏鸟，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听到安慰，前副社长的表情稍有缓和，但仍然指责男友：“你为什么非要炫技？难道不知道炫技只供观赏吗？那已经偏离了投壶比赛’礼’的内涵。” 投壶来自其中的“射”礼，在投壶的游戏中，巧妙的体现着六艺中“礼”的重要性。 所以态度与礼仪都极为重要，而炫技已经脱离这两个范畴，属于另类，属于“炫耀自己的实力”或“哗众取宠”的行为。 所以自古以来炫技只能用于观赏，就算全部投中也会被扣态度分和礼仪分，完全不如按照礼仪之姿全部投中高。 她刚刚比赛只投中了四枚，而刚刚姬清仪也正好投中四枚。 她当然看得出姬清仪是故意的，因此，她现在没什么好脸色，甚至隐约有些敌意。 因为这在她看来，分明就是藐视！ \"谁能想到你会失误啊。\"前社长有些委屈，他原本以为两人都能十矢全中，即便炫技也高人一等，却没料到女友突然失误。 \"你是在怪我吗？\"前副社长怒视着他。 前社长立马退缩：“比赛前我观察了所有选手，除了那个戴口罩的女生有点捉摸不透，其他人都是乌合之众。” 听到这话，前副社长这才勉强心情好转，抬头准备欣赏苏橙惨败的表情。 “刚刚那个女孩怎么会看上他的？” “是啊，他们完全不般配。” “这人看上去太普通了。” “刚才我在外面看到他们牵手，感觉就像口罩女孩拿着一个不知往哪儿丢的垃圾袋，画风太不搭了。” “这人该不会是个暴发户二代，气质没有跟 上吧？” “真是可惜了那个女孩子……” “简直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刺耳，站在投掷线前的苏橙攥紧了拳头，这些话语无疑都深深刺痛了他的内心。 作为一个孤儿，从出生起，苏橙就一直生活在各种鄙夷和嘲笑之中。尽管他早已习惯，可现在却是完全不同。 是全新的版本。 他有点扛不住。 所以，他才会选择隐瞒两人的关系。 现在，这些言辞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仅存的自尊，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窒息。 \"请开始投壶。\"主持人似乎察觉到了苏橙的异样，决定直接开始比赛，没有多言。 听到提醒，苏橙举起右手，慢慢接过箭矢。但在指尖触碰到箭矢的一瞬间，他的心再次凉了半截。 他所谓的弓道天赋并没有显灵。 那种身体不受控制、信手拈来的奇妙感觉没有出现，熟悉而亲切的感觉也不复存在。他依旧是那个普通的苏橙，手僵在了接触箭矢的姿势上。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触发天赋的是弓，而非箭矢。 更何况，投壶与射箭本就是两码事。 看来这一次。 他无法回击那些质疑他的人了。 而且，他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公开处刑自己与社长之间的差距。 苏橙垂下眼帘，握紧手中的箭矢。 “输了也不必气馁，更不必因此焦虑。只要能赢一次，就能赢得一切。” “你无需抱着过多的思虑和情绪去参加这场比赛。赢了就开心一下，输了也就输了，大不了再来一次，直到赢下所有。” 脑海中回响起社长的叮嘱，苏橙闭上双眼，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看来要输了。” 可他不甘心，他一次都不想输，更何况这次还是难得与社长搭档的机会。偏偏老天爷跟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他右手举起，停顿在半空中，迟迟不敢用力。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投中。 不过，既然注定要输，那也要用最认真的态度输！ 想到这里，他闭上了双眼。 因为如果认真起来，他的眼神能力可能会影响在场所有人。 这种后果是严重的，会引发恐慌、混乱，乃至骚乱。所以他只能选择闭上眼睛。 可闭上眼睛又怎么瞄准？ 于是，他低下头调整位置，开始在心中估算力度。 这是他刚刚观战时做好的计算。虽然可能无法投中，但至少能让箭矢更接近壶口。 比赛规则规定，未能命中的箭矢将按照与壶的距离来评判分数。 即便输，他也不想输得太难看。 就在举起右手准备投掷的刹那，他忽然想起了社长的话—— 不要带着\"思虑和情绪\"。 于是，在松手的瞬间，他开始专注于调整自己的呼吸。 打算忽视外界的影响。 吸气，吐气。 专注于呼吸，周围嘈杂的声音开始逐渐模糊，然后化作远方海浪般令人习以为常的噪音。 紧接着，他感到自己被一层无法渗透的寂静笼罩，意识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呼吸。 不过，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 很快，他就开始脱离这种状态，耳边嘈杂的声音再次回到了他的意识中。 “磨蹭什么呢？” “快丢啊，装什么啊？” “还闭上眼睛？” “你玩盲人投壶呢？” 微妙的宁静转瞬即逝，各种情绪、感觉、欲望、担忧、思绪又开始涌现。 但在这一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专注于呼吸，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慢慢地，一种倦怠感袭来，却又透着一丝安详，仿佛置身梦境。 在梦中，他依旧身处比赛场地，只不过周围的嘈杂声渐渐消失，场景也开始慢慢淡去。最后，四面八方都变成了一片雪白，看不到尽头。 唯有自己和三米外的那只壶还保持着投掷的姿态。正当他搞不清状况时—— 精神忽然一振！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直，右手猛然用力，自然而然地将手中的箭矢扔了出去。 紧接着，他看到自己的箭矢竟然正中目标—— 稳稳地扎入了壶口。 事后，他只感到一种莫名的轻快和确信——这一投，必中无疑。 可理智却告诉他，这绝对不可能。 因为他根本没有刻意瞄准。 他感觉这一切都是幻觉，不敢睁眼，生怕睁开眼睛就会看到箭矢落在壶外。 然后那种微妙的感觉会瞬间消失。 于是，他干脆闭目塞听，自欺欺人，直到五支箭全部投完。 外界。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苏橙内心的变化，只看到他举着箭矢许久，迟迟不愿投掷。 就在众人感到不耐，纷纷催促之时，突然间，苏橙的气势和站姿发生了改变。 他以一种肃穆庄严的方式缓缓抬高右臂，瞄准壶口，随着右手松开，箭矢瞬间飞出，直接钉入壶心。 全场鸦雀无声。 震惊的原因并非投中，而是苏橙气质和动作的转变。他竟然用一种教科书般优雅而充满仪式感的动作投出了箭矢。 尤其是气质的变化，那种宁静、淡泊、从容、平和，让人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心境也随之改变。这种感觉只要经历过一次，就会终生难忘：它是如此奇特，如此深刻！ 仿佛苏橙的心灵在这一刻展现了出来，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心境。 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个人都沉浸于这美丽的宁静之中，甚至不舍得离开。 … “不是吧，哥们？”参赛席上，弓道部前社长忍不住站起身，看向苏橙。他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愉悦和戏谑。 因为苏橙此刻展现的状态，显然已达到弓道的最高境界——“心箭合一”。虽然\"心箭合一\"也分强弱，但只有具备这种能力的人，才配得上\"大师\"的尊称。 虽说他自己也能做到，但问题是，眼前的苏橙就好比博尔特去幼儿园和婴儿赛跑。 而且，还是超认真的那种。 有必要吗？ 旁边的前副社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作为弓道部的前副社长，她自然非常了解这种情况。她能看出苏橙刚刚展现的状态。 虽然自己做不到，但她见识过诸多弓道天才展现过类似的能力。而具备这种能力的人，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万中无一。 她的男朋友也能进入这种状态，但无法持久，最长的一次仅维持了三箭。 \"放心吧。\"前弓道部社长压制住心中的震撼，开口宽慰道，“他可能只是机缘巧合，碰巧进入了这种状态。我敢肯定，下一次绝对不可能再保持。” 然而，自古打脸都来得非常迅速。 前社长话音未落，苏橙就再次接过箭矢，然后再次抛射，再一次命中！！ 前社长的表情顿时僵在原地。 前副社长的脸色更是铁青。 \"下次绝对…\"这次甚至还未说完，苏橙就再次投出。又一次投中。而且，苏橙仿佛一鼓作气，一支又一支箭矢接连投射，没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也没有丝毫停顿。 \"…\"前社长的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他只是用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紧盯着苏橙，眼底满是骇然和难以置信。 前副社长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的不甘和失落毫不掩饰。因为他们已经输了。 而且，输得异常尴尬！ 两人缓缓转头，看向观众席上的观众。 观众席鸦雀无声，一些人用复杂而敬畏的眼神注视着苏橙。 当她们的目光落在赵琳身上时，两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不知该如何面对赵琳。 他们不明白，苏橙明明没有任何钻研弓道的痕迹，怎么可能把这个世界的弓道理论学得如此透彻？ 这要是以后真的接触弓道，岂不是要成为怪物？！！ 想到这里，两人再次抬起头，望向夕阳余晖笼罩下，沐浴在金红色光芒中的少年。 ……… 当然，情绪最为激动的当属赵嫣。 这是她有生以来最骄傲、最自豪的时刻。 望着带给她震撼的苏橙，她眼角的泪水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红色的晶莹。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情绪，只知道泪水难以抑制，止也止不住。 在这一瞬间，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她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虽然还没宣布成绩，但她已经知道苏橙赢了。 因为，苏橙刚刚所展现的，是对其他选手碾压式的震慑。如果非要贴切形容的话。 之前姐姐找来的前弓道社长，他的炫技令观众和评委们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但苏橙所展现的，则是另一番风景。他让人感受到心境的平和，无欲无求，沉淀出一份恬静和清澈。 投壶出自礼记，源自射礼。 所以，投壶的关键，不仅在于技巧的高超，更在于仪式、态度、内心的平静，以及自我修炼的过程。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百年太久了。\"赵嫣擦去泪痕，第一次反击自己的姐姐。她微笑着看向赵琳：“姐姐，你说是吗？” \"看来你真的交到了很好的朋友。\"赵琳没有表现出任何恼怒或愤恨，相反，她笑盈盈地点了点头，“我输了。恭喜你找到这么棒的朋友，这下我也可以放心了。” 两人旁边，旋滢紧抓着亭子的木栏杆，眼眸中倒映着苏橙的背影。她对姐妹俩的对话充耳不闻，依旧怔怔地盯着苏橙，眼神中似有痴迷，又似有几分茫然。 当苏橙投中第五支箭矢时，旁边的主持人久久无法从震惊中恢复。 因为近距离的缘故，他更能切身感受到，苏橙所投掷的每一支箭矢，都蕴含着非同寻常的韵味。 这让他身心震撼，肃穆久立。 直到远处观众席上爆发出欢呼和喝彩声，他才如梦初醒。他朝壶走去，一时间双腿发软，差点跌倒，幸亏及时扶住了柱子。 他半弯着腰，开始数着壶中的箭矢。越数，他就越是崇敬，精神愈发恍惚，只感到激情澎湃。 他一手冲天高举，另一手举起麦克风，以呐喊的方式，声音震荡整个亭子，令观众惊愕—— “五 支 全 中！！！” 外界的一切，苏橙并不知晓。 此刻，他正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 直觉告诉他五支箭全部命中，但理智告诉他，这怎么可能中？ 因为这完全就不科学。 这就好比做梦梦到的场景，除了上厕所小便外，醒来后一切皆不复存在。 睁开眼，等待他的只会是嘲笑和奚落。 他完全不清楚自己进入了怎样的状态，只感觉像是陷入了睡着之前的朦胧，意识模糊而浑浊，却又格外清晰。周围的事物变得无限渺小，唯独自己最为显着，最为伟岸。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舒适，让他安逸。 他甚至有些享受这种状态。 但是，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睁开眼睛。因为，这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他必须去面对。 既然如此，那就睁开吧。 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原本安静的环境突然变得喧嚣。他听见周围的尖叫声、掌声，听见各种议论纷纷，听见嘈杂的声浪。 “掌声？” 苏橙攥紧拳头，心跳加速。他屏住呼吸，终于，他睁开了眼睛，然后愣住了。 壶中，五矢静静地躺在那里。 周围，欢呼和掌声不绝于耳。 苏橙站在投掷线上，茫然而无措地环顾着四周的热闹场面。 观众的热情与苏橙茫然的姿态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反差，让气氛变得更加浓烈。 至此，艺术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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