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像天生悍勇善战,将生死置之度外,数百人振臂高呼,齐声汇聚的怒吼声响彻海岸。</p>
徐人龙望向远方,一艘艘大小长船驶入大海,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p>
他不禁感慨黑旗营主帅究竟有什么秘法,能把一个个平凡的百姓练成敢战精兵。</p>
即使背嵬军脱离黑旗数月,依旧不改悍勇忠义的本质——</p>
背嵬军来此数月,几乎没有一例劫掠百姓的报告,一门心思屯田、剿匪。</p>
除了一些古怪举动:飞檐走壁,蹦蹦跳跳,前后空翻、倒立罚站,冷不防就开始奏乐跳舞……</p>
这种不用人指挥就能自己主动做事,甚至做的又快又好的“高积极性”,叫一众文官都省心不少。</p>
他们干完一系列琐事,还会主动请求有没有“支线任务”可做,说是要刷声望和功勋。</p>
要么替百姓打井挑水,要么给商贩运输货物。</p>
短短数月无论官吏小民都对背嵬军青睐有加,直呼当年岳武穆的背嵬军再现。</p>
徐人龙还疑惑做这些能攒什么声望,功勋,本朝立功几乎只有首级,帮助百姓再多,也不能升官发财。</p>
后来才知道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p>
背嵬军就没想过这些俗物,他们甚至都不在意有没有在百姓心中留下印象。</p>
做好事不留名,杀土匪不图功,只为追求“内心安宁”,是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好汉!</p>
这也是他急忙阻拦背嵬军去送死的原因。</p>
大明上下污浊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纯粹闪耀的“赤诚真心”了,珍贵的鲜血不能再流了。</p>
奈何义士一心收复家乡,纵使千难万险,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p>
望着茫茫的大海,巡抚与楼挺异心同念。</p>
这世上要是多些背嵬军这般的忠义之士,这天下也就太平了吧?</p>
……</p>
一支运粮前往复州的鞑子小队行走在官道上,一百五十名骑马步兵,二百包衣奴才,外加数百运粮奴隶。</p>
负责运输队伍的领头人是一位牛录章京,名叫哈堪。</p>
哈堪身为八旗满洲的一员,远比汉军旗、包衣更加高贵。</p>
即使最近有许多包衣被陛下抬入汉军旗,他也不会改变歧视态度。</p>
汉民是奴隶,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本分,老老实实干活种地到死就好,凭什么有资格抬入八旗?</p>
哈堪知道这是陛下的“宏图霸业”,但心中的歧视难以消解。</p>
陛下近年来带着八旗南征北战,征服无数蒙古部落,打下大大的板块疆土,已经成为无数满蒙人心中的“半神”。</p>
只可恨岳托、多尔衮两人昏庸无能,统帅十万战辅兵竟被南蛮子打得伤筋动骨。</p>
要不是这俩人无能,陛下哪会提拔那般多汉民入八旗?</p>
哈堪听说,南蛮子的登州来了一伙打败岳托的悍兵,所以陛下才要加强辽南的军力,以防当年“毛文龙收复千里河山重演”。</p>
什么强兵悍卒,哈堪只觉得不过如此。</p>
他们蹲在山东已有数月都没半点动静,哪像是强兵悍卒的样子。</p>
估计是探知大清增兵辽南,畏惧八旗兵锋了吧?</p>
要不是大清缺乏精良水手、造船工匠,原东江镇降卒带来的战船也少,大清的兵锋早已攻入登州之境。</p>
好在陛下英明,下旨抽调朝鲜兵丁与战船,三顺王的部队也已抵达盖州集结,不出两个月就能惊骇山东军民。</p>
他此番奉命运粮,就是方便大军南下之际,沿途可取用军粮。</p>
只是这些奴隶顽劣偷懒,运期已过半数,粮队才走过六成道路,这样下去非失期不可。</p>
“该死的奴隶速速前进!想害死主子么!”</p>
哈堪打马上前,冲着一个个佝偻的奴隶扬起硬鞭狠狠抽下。</p>
“啊啊啊啊啊!饶命啊,别打了!”</p>
硬鞭打得血肉绽开,连声求饶,许多人哀求声主子爷行行好,他们这些日子吃不饱,睡不好,根本没气力加快速度啊。</p>
“聒噪!”哈堪根本不听奴隶狡辩,手中甩打的鞭子愈发迅猛。</p>
甚至有人受鞭不过倒在地上一蹶不振,却被认为是偷懒。</p>
那些意图讨好主子的包衣奴才,赶紧将奴隶硬拽起来怒吼,“还在偷懒!又想吃拳头了!”</p>
然而包衣痛殴奴隶几拳,身体软绵的奴隶却没有半点声息。</p>
“主子爷,这厮气绝了……”包衣奴才满脸谄媚的笑。</p>
主子爷只觉万分晦气,今日一天的心情都被搅乱,头也不回说道,“留他在这喂野狗!”</p>
鞭打奴隶这种事原本可由其他人代劳,但哈堪享受这种欺压奴隶的愉悦感。</p>
仿佛鞭子抽人激起的叫喊声不是噪音,而是甜腻腻的蜜水。</p>
忽然一名旗丁好似看见什么,连忙驱马来到哈堪身前,指责侧后方,“有敌人踪影!”</p>
“这怎么可能?”</p>
哈堪看了看前方,又扭头看向侧后,一脸迷茫与惊诧。</p>
这里明明是复州与盖州之间的官道,大清控制的领土,怎会有敌人活动的踪迹?</p>
但是敌人身穿的明制战袄、布面甲,却标志着这群人确系明军,而非剃了头的三顺王部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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